昨夜星光明璨,預示着將天氣晴朗,今朝明淨的晨光便是明證。
清晨的空氣乾淨清爽,遠處的山峰之間,谷林之頂,晨霧霽霽,爲崇山峻嶺增添了一份朦朧感。
在這晨光溫婉柔和的早晨,結界的熾光是如此刺眼,熱炙,那一刻,猶如午日的太陽突然爆發,強烈的光芒令人睜不開眼。
周圍一片霍亮。
面光而立的人,很自然的輕眯雙眼躲避強光的照射。
熾亮的光芒照臨到人身上,給每個人的衣服渡上一層閃亮的光澤,一張張臉似光照下的珍珠,正泛發着透剔的晶光。
光,太耀眼,水嘯也不得暫避芒峰,從留下的一點縫隙觀察着變化,紫檀古琴的表面流光閃爍,宛如流水迂迴,生生不息。
小綠馬是唯一一個不懼光的,當亮光照臨,他連眼睫毛都沒動,天藍色的大眼睛更別眯一眯,連眼瞳都沒閃,無視它的強烈,就那麼直直的瞪着光,像瞧着一點熒火之光那麼輕鬆。
隨着炾光的出現,結界的朦朧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其內的情況一點點的變清晰。
最先呈現出來的是結界內的頂部,那似大草原上的蒙古包頂穹一樣,呈倒圓形,裡面虛空空蕩蕩的,似是一片真空。
當上端呈透明時,結界自頂往往下以飛一般的速度逐次變清晰,中部亦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從中部至頂端,給人的感覺就是空寂。
熾光掠過了林木之頂,流風拂過了天空,當那抹強光沒入林木之內,當晨光再次瀰漫人眼,結界,終於完完整整的露出真面目。
它之底部,一望無阻,千里無山,無嶺,甚至連座小土丘的影子都見不到,唯有那條縱橫在山脈間的大河,亦從界中穿過,在那裡面佔有一席之地。
偌寬的地方,盡被魔獸所覆蓋,入眼所見者盡是魔獸的身影,那些魔獸按區排隊,組一塊一塊的方陣,或蹲或伏,密密麻麻的擠滿了整個空間,鮮少有地方露出空隙。
一眼掃過結界內部,飛飛的瞳目頓現凝重。
雙眼一啓,水嘯的瞳目驟睜,目光如炬,定格在結界中心處。
結界內的魔獸,一致頭向中心尾向界邊,隔着一層界的阻隔,仍可見望向中心處的那部分魔獸的眼神,那是虔誠的目光,像佛教徒朝聖自己的信仰,忘乎所有般,滿懷虔誠,還有執着與癡迷。
其羣獸所圍的中心處,露出一塊空場,方圓寬約十里左右,整個地方寸草不生,祼露出暗紅色的泥土層,並且平整如一,猶如一片寬闊的湖面,看不到地面的起伏的度。
空場中,幾十人環着場,面對羣獸而坐,那些人有男有女,衣着各異,唯一的共同點時,眼目之間透着絲絲縷縷的邪魅,那是一種由心所生的氣質,無法掩蓋無法遮攔。
那羣男女,皆是人形獸王。
獸王分七層而坐,每層相距不足十丈,每圈七位,層與層之間的人,所坐之方位參差有序,層層疊序,空隙皆無,滴水不漏。
水嘯的視線,並沒有落在獸王身上,而是越過獸王,落在由他們所環護着的最中心的地方。
獸王們據界之最中心點約一里左右,那兒,僅只有一人一鼓!
那人,是位男子,側面於人,臉被髮遮蓋,他未着衣衫,幾乎呈赤身狀態,僅以一塊魚皮圍在腰間以遮羞,那魚皮的鱗片塊塊有巴掌大,鱗片半片銀,半邊黑,塊塊晶亮,點點光澤似閃爍的星星之光。
男子的皮膚白皙如美玉,滑如凝脂,透着珍珠光澤,寬肩蜂腰,精壯有型,是那種女性最喜歡的男人相,他圍着的魚皮齊至膝蓋與腿根這段距離的中間處,露出修長雙腿,看外形健美有力。
一頭披散而下的長髮似晴空下的海水一樣幽藍,似抹了橄欖油,油光滑亮,髮梢齊足踝,無風自動,如一匹色的綢緞迎風輕揚。
他赤足立地,有力的臂膀彎裡抱着一對鼓棒,那對鼓棒,通體金色,明燦燦的,發出金子般耀眼的光澤,棒槌頭粗身略細,頭有水桶腰粗,足部處各穿一孔,系一條同色系的鏈條。
鏈條是環環相扣式,成人手腕粗的金色釦環一個扣着一個,其鏈的另一端,則繫於那面鼓的兩耳之內。
那鼓,令人望之心悸!
它,高約十丈,直徑寬約六十丈有餘,像小座小山石豎立在暗紅色的地面上,周身環立着三顆虎頭,呲着牙的頭像極爲獰猁兇亞,虎身貼鼓身而生,至鼓底面時化爲一足,如巨柱立於地,足部是真正的虎爪形。
圓滾滾的鼓身生四耳,其中兩耳上躥着長鏈,鏈長極長,超過百丈,繫着的鼓棒正被上身光赤的藍髮男子抱在臂彎中。
巨鼓黑邊金面,黃金色的鼓身上零亂的分散着團團黑色花斑,此刻,它靜止末鳴,不怒而威,隱而不發的氣勢,令人心不由己的涌上鞏懼感。
這,並不是最令恐懼之處,最讓人害怕的是金色的鼓面之上方那凝驟着一團黑氣,那團黑氣,烏黑如墨,似一團雲浮在空中,黑雲的邊緣,亮着一層暗紅色的光芒。
那層暗紅色的亮光,若隱若現,明明滅滅,殺機,濃烈,濃烈的跟黑雲一樣的凝厚,就算有結界相阻,仍無法隔除它隱含着的煞氣,一股無形的殺氣正撲面而來,血腥撲鼻。
巨鼓不鳴,靜而不動,無形中讓人覺得即將天繃地裂!
紅邊黑雲,凝團而不亂,好似一旦散開,將吞噬一切,這世間將永無天日!
鼓的氣勢,令人駭然心驚。
在那種即將山河倒塌般的氣勢之下,並沒令藍髮男子變得渺小,反而因他的存在,巨鼓更多了一分屬於生物的生機;而因鼓的存在,則令男子多出了一份霸凌天下的傲氣,他抱棒而立,散發着一種“一棒在手,天下我有”的狂妄之氣。
一人一鼓,似要掌控天下,號令世間,煞氣橫溢,霸氣無邊。
我的媽呀!
瞳目一緊,水嘯心裡倒吸了一口氣。
情況,比預測更嚴重!
甚至遠遠的超過了想象,七七四十九護法獸王,一條皇者蛇,還有一面能借力與蛇皇的鼓,這種組合所疊加的威力,將成倍增長。
這陣式,並非是她所掌控得住的。
此一跳,也抑不住的心跳加快,怦然有聲!
而鳳留行等人,亦在熾光消褪時,極速望向了結界。
一剎時,一隻隻眼睛一漲,漲到了極致。
“哼-”
緊隨着,一聲聲悶哼聲突至。
幾十人被無形的殺氣一衝,口角溢血。
淡淡血腥味中,氣息一滯,凝重而緊張。
正在此時,那側面於人的男子,緩緩的扭過了頭,那是極美的男子,看起來竟十分年少,約十七八歲,五官搭配的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絲疵點。
水嫩嫩的藍髮少年,脣薄如紙,一雙睛睛狹長,眼珠竟與頭髮一樣,也是幽藍幽藍的,像兩潭海水,深不見底,望一眼,好似能將人的心魂給吞噬掉。
但是,那少年的眼神極冷,陰陰的。
突然的,水嘯只覺頭部驟然一痛,像被人抽了冷子打了一捧,鑽心的痛。
識殺!
意識到了對方的目的,暗中大驚。
實力高到一定的階層,眼神也是一種攻擊手段,能在一霎間擊潰人的心裡防線,讓人戰力皆失,與噬魂鏡的功能相似,它比後者更快更省力,簡直就是秒殺。
驚覺被人施了一計防不可防的識殺,水嘯顧不得頭痛,全神戒備。
“一羣不自量力的人類!”
憑空出現一聲諷笑。
語氣輕忽,似空氣似有似無。
噗-
隨着話至,無形之中,每個人的胸口被一道憑空而現的力道給重重一擊,那一擊撞至,像鼓木撞擊巨鍾,無比的瓷實,
噗哧,空中的人身軀一震,又一次狂噴血箭。
心臟一悸,水嘯痛得全身一陣**,手指一僵,節節泛白。
鳳留行、沐月霜、玉紫幽幾人眼角緊了緊。
瞧着結界內的人,華儀的一張臉比紙還白,脣抿得緊緊的。
那一道暗擊之後力道即散。
“主人,快走!快快離開這裡!”衆人才鬆一口氣,便聽到焦灼的催促聲。
那極爲悅耳親和的男音,卻是異常的堅定,似有隱隱的含着乞求。
亦在那時,飛飛躍蹄既跑。
動作迅速之極。
心跳一突,水嘯的身軀陡然僵化成一塊石板,飛飛從來沒有用那種語氣說話,情況有變!
“飛飛,它還沒凝聚成形。”內心潮亂涌,仍努力的維着表面平面,語氣讓人聽不出一絲波瀾。
她沒動,即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別人。
怦怦一
剎時,數聲心跳怦然有聲。
鳳留行、沐月霜,玉紫幽、寒清安、安若閒的目光如電光劈空,一下子劈照在水嘯身上,齊齊的盯着,視線定格。
飛出幾丈遠的飛飛,一下子折轉回來,綠色的長尾一甩,綁住自家主人放到背上撒腿就跑:“主人,快走,求求你,跟我走!”
水嘯驚呆了,一時竟任由他拖着狂奔。
安若閒與華儀等人亦怔住了,傻愣愣的。
待一人一馬跑出足有七八十丈遠,鳳留行在自失望中回魂,喃喃低問:“理由?”
聽到後面的聲音,飛飛頭也沒回,回答聲在空中飄蕩:“他不是衆蛇之皇,他是修蛇之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