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待各方來客的宴會在琳琅皇宮舉行,九方學院每個學期結束時有二場宴會,一場是答謝觀擂客人的重陽宴;一場則是慶祝學生完成學業的別離宴;答謝宴在擂賽結束時的當晚舉行,別離宴則是學生離院的前一晚?
夜幕還沒降臨,宮裡各處的燈便全部點亮,當天擦黑時,燈火的明光將皇宮照得形如白晝。?
宴會所在的宮殿大氣、寬廣,足可容納近二萬人,地面鋪着大紅的地毯,設着一列列的桌案,爲節約地方,沒有椅凳,一律是跪席。?
宿居於九方學院專館內的客人,於下午便已進宮,先是宿歇於偏殿,宴會將開始前,由內侍宮娥引入大殿。?
重陽宴不像擂臺賽那麼正規,也沒有排位,各家各人可自行擇座,只要不坐主座一方即可,也因此,當客人進殿後,自尋了相識的,三三兩兩的找了地兒敘話。?
人滿殿,竊竊私語聲不絕,殿後廂房管絃音輕,氣氛輕鬆。?
戍時初,主人九方學院的院長、長老們、琳琅國君攜陪居於三字園內的貴客,以及三大帝國使者緩緩入殿,上居主位與貴客座。?
在殿的各大世家瞧到貴客座上的北庭使者,個個眼裡閃過嫉妒的火苗。?
他們沒法做到不嫉妒。?
今晚大殿中的座是不排位的,但仍設有貴賓座,其殿正前方便是高座,左方爲主座,右爲自然就是貴賓座。?
大陸以左爲尊,但在有九方學院坐鎮的琳琅國,主比客貴,整個國家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客隨主便,尤其是皇宮與九方學院這二處,無論多尊貴的客人,永遠別想坐左方。?
誰都知道,但凡能坐上貴賓座的,都是貴人,而能在琳琅國皇宮內坐上九方學院所設的貴賓座,那更是清貴無雙。?
歷年來,每期重陽宴上的貴客,都是大陸數一數二的世家與聲名顯赫者,若哪期坐的不是已經名傳大陸的人或者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之人,那麼,不用多久,那人必會聲名鶴起,那個小家族也將於不久之後嶄頭露角,並終將躋身世家之列,這,也是有史可查之事。?
對於像沐、鳳氏、寒氏、玉氏這樣的超級豪門世家,居貴賓座是天經地義之事,在座的自然生不出任何其他心思,但是北庭家坐在那裡,那就讓他們相當的抑悶。?
在當初北庭獲得入居三絕院的資格的當天晚上,各世家就四下打探的將其底細摸了一清二楚,所有人查到的資料都是一致的相似-其北庭家只個小姓氏,甚至可以說,微少的如同神降的那些路人甲乙丙一樣的不引注目,若非是這次,就算見到那個姓也會過目即忘。?
論家世論實力,各大世家都比其有過而不及,卻偏偏運氣欠佳,那位置竟讓北庭家撿了便宜佔了,這讓他們心裡如何能舒坦。?
當然,嫉妒歸嫉妒,各人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情緒外泄,畢竟上面可還坐着多個厲害角色,稍有不慎說不定會觸怒到某人,萬一步上北溟水氏那樣的後塵,那也甭準備在大陸上混了。?
而當衆人瞧到僅挨着主辦方的一張案時,不禁縮了縮瞳孔。?
那坐席,太太太出人意料了。?
右方第一座,赫然是銀面血瞳的鳳留行,白麪黑睛的沐月霜,二人並坐,此一刻,二人氣息內斂,不張揚不囂跋。?
一紅一白,友好相處,若有不知情的,或許會認爲二人是一對好友或者兄弟?
那情形,差點閃瞎衆人的狗眼。?
待主客坐定,廂房偏殿的管絃音又變。?
隊隊宮裝女子魚貫而入,一一奉上開胃茶;緊接着開即上茶酒,再接着開始上開胃菜、水果點心等副食。?
宮女婀娜,步步生香風。?
然而,當主食全部擺上時,主人一方仍然沒有任何要開宴的意思,殿中的客人的說話聲不由得輕微了下去。?
滿殿香味裊繞。?
主人與客人神色淡淡,眼神時時卻瞄向大殿門口。?
又過數盞茶的功夫,隨着一點光影閃過,殿內悄然間多出二人。?
華儀、長老們與琳琅國君,瞬間露出笑意。?
那多出來的二人,一老一少,一藍衣一白衫,藍衣老者正單手攬入着少年的腰,將其挾夾在腋下。?
藍袍老者仙風道骨,頗有幾分不屬凡塵的味道,脣角眼角隱隱的可見笑意飛逸;而那少年,則一臉的鬱色。?
是的,是鬱色,少年的眉峰微蹩,紅脣緊抿,明顯的是一臉的不滿,少年那雙琉璃色瞳目的顏色,比他們之前所見時更濃烈。?
貴賓席上的數人,眼眸一閃間便浮上了笑意。?
難得啊,竟然將小傢伙給逗得生氣了。?
瞅着滿眼怒意的少年,幾人脣角上揚,笑得開懷。?
“老祖宗!”華儀與琳琅國君等人齊齊坐直,行禮。?
滿殿客人在略略一失神時也致禮,跪坐着迎客時人有跪坐的規矩,不必站起,只需坐直,身子略略前傾即可,因而衆人都沒起身。?
一排排,一列列的人,坐直了身,一眼看去,倒也整齊。?
“好。”挾着人的老者,淡淡的應一聲,一擡腿,在衆人還沒瞧清那腿又沒邁出時,人便劃過了長長的一段距離,飛飄到正前方唯一空留着的案座後。?
衆人才擡眼,發現那老人終於將抱着的少年放開。?
被捎帶來的水嘯,在獲得自由後,狠狠地剜了老頭一眼,彈彈衣衫,一揭袍子,大大方方的跪坐下,小臉還是繃的緊緊的。?
沒辦法,她心情不太好。?
中午時,她犧牲了一罈好酒,將老頭打發掉,總算得到了一個下午的清靜時光,成功的掃蕩了一大片的藥田,原本還想加個班,再挖一夜的,誰知到傍晚時就被老頭捉回了三絕院。?
至於那老頭,她就更無語了,他簡直就當她的居室當了他的家,更過分的是,竟暫時“軟禁”了她,其目的,就只有一個,要她陪着一起出席重陽晏。?
對於宴會,她一向反感,根本沒有興趣,如果說對於學院後山的寶藏沒一分興趣,那對於晚宴,則是連半分興趣都沒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話是不沒錯的,被老頭盯着的她,最後也不得不低頭,跟着來參加這種超級無聊的地方,至於小水吟,爲了不摧殘他幼少的心靈,能健康成長,她就不帶來接受旁人的冷眼洗禮了,留在家裡,交給飛飛、小叮噹看護。?
酒軒華也大刺刺的坐下,四下瞧向衆人:“噫,這是在等老子嗎?唉呀呀,老子年紀大了,走的慢,來遲了,”?
聲音落在人的耳內顯得有點驚訝。?
烤、烤的,太能裝了!?
水嘯暗中啐一口,鄙視老頭。?
那老頭是故意的,當三絕院的幾家被接走時,他還拉着她喝茶,外帶旁敲西打的探聽她還有多少酒,之後,又三阻四推的將學院的馬車打發掉,拖到天黑了好一會才捉了她跑路。?
當然,也拜老頭所賜,她也總算領教了高階人的速度,那傢伙,好似根本沒有跟其他人受什麼影響,其速快得令人不敢想象,從九方到皇宮,在她算來,竟不足二息時間。?
自然的,也只有水嘯敢明裡暗裡毀謗,像大殿中的其他人連點小心思都不會有,人人只有自謙的份。?
等到了最尊貴的人,華儀與琳琅國君舉杯致意,宴席開始。?
也因爲酒軒華的親臨,殿中的人也倍感榮幸,個個眉眼間帶着喜色,進程到一半時,因爲琳琅國君開了個頭,滿殿的人立馬沸騰了,紛紛涌出來敬酒,勸酒聲綿綿不絕於耳:?
“酒老,好酒量,您再請一杯!”?
“酒老……”?
酒軒華樂得眉飛色舞,來者不拒。?
水嘯默默的往後退點點,儘量將自己隱形,視線偶爾瞄瞄周圍,然而,好景不長,當一個連敬老頭九杯後,立馬就改攻向她來了。?
看着眼前的酒,水嘯當場打了數個冷顫,她可沒有那麼好的酒量啊,甭說一人敬一杯,就是隻敬一滴,將一滴滴匯合起來,也足可讓她洗幾回澡,她沒那麼大的海量。?
“小子們,欺負老子可以,可不許欺負小奶娃,他只能抿一抿,不能多喝。”第一時間發現的酒軒華,趕緊捨身相護。?
“行,就遵酒老之意,小音醫只沾沾脣即可。”敬酒本來就是爲混個臉熟,當然不好強迫,於是,人便順着臺階下。?
“如此,多謝。”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敬酒之人,水嘯端起杯子,虛空相對,沾沾脣,領受好意。?
敬酒者飲一杯,轉向其華儀等人,客敬主,當然是先主後賓,若要敬相熟的或者相攀其他人的關係,唯有先敬主人之後纔去敬他。?
殿中的人也不是傻瓜,自然也沒落下貴賓席上的人,敬過主人後,便相繼的去敬幾大超級世家的少主們,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不求能得其青眼,只求不爲難自家。?
鳳留行、沐月霜等人倒也賞臉,雖然沒有甩冷臉,皆淡淡的抿抿,算是接受了,縱算是如此,也令衆人心頭大寬。?
人員來往,頻頻交錯。?
“金氏金好運攜子孫敬小音醫。”男子的嗓音,不高不低,卻讓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聲纔出,周圍的聲音也突兀的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