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留行自坐下後便再沒瞧賽臺,那種小兒科的打鬥,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看,當聽得龍驚雲的聲音才時微微的瞥去一眼。
兩人的爭鬥已經結束。
輕搖摺扇着摺扇的龍驚雲,還是翩翩如舊,連衣角都沒亂,另一邊的林盛,左手臂輪綿綿的垂下,握劍的右手一陣陣的顫抖,臉色慘白。
一人云淡風輕,一人冷汗泠泠,反差極大。
林盛什麼也沒說,死死的咬着脣,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臺邊,在踏上梅花樁似的臺階時,身形有些搖晃。
滿場人沒人出聲,就算沒有看到過程,看結果也知道,林盛的一條手臂被人廢掉了。
“龍驚雲勝,可守擂。”院士們平靜的宣佈結果。
擂臺賽上生死難定,如果立下生死狀,還可一決死戰,受傷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嚴重的故意殺人,無罪。
至於傷者,下場後自然負責善後的人扶去醫治包紮,如果可以,也允許各家族自行給族人醫治。
樂師們奏樂。
“此擂臺爲師兄輩們的戰場,不屬龍驚雲,師兄們有請-”
龍驚雲巡視過四方,望了望家族所在處,見沒有示意,微一抱拳,瀟灑騰空,身形幾晃間,又飄回原座。
擂臺賽爲挑戰擂,人人可挑戰,勝者守擂,龍驚雲飛離賽臺後,一人飛身登擂,迎接挑戰。
對於隱世世家來觀擂的真正目的,學院與各家族自己都心知肚明,各家族自己不會說,九方學院也不會說,反正歷年來的結果都一樣,久而久之,學院也就懶得提心吊膽了,唯有世家還不肯死心,一如既往的努力。
而在非隱世世家家族的學生們則有另外的理解,知道歷來觀擂的世家一方面是在觀察其他家族的實力,另一方面則是挑人才。
對於許多大世家來說,知天境以下者的打鬥,根本也沒有什麼觀賞性,世家之所以觀看,使者們看的是人的反應能力,看看有無可塑性,從而挑出人才收歸自家陣營。
對於這部分學生來說,這是個唯一展現自己的機會,能不能一舉成名,能不能有一個錦繡前程,就在此一舉了。
老學員們躍躍以試,幹勁十足,竟絲毫不受各大人物的氣場影響,相反的反而受到了鼓舞,個個葧發出雄心壯志。
蹦上賽臺的人,似走馬燈似的換,氣氛反而活絡了起來。
各世家饒有興致的觀看一羣少年拳來腳往,餘光更是從沒放棄對三字園方向一紅一白二人的頻頻關注。
華儀則恍然不知臺下還有“隱世”世家的使者在,是真正的欣賞孩子們的身手,以此驗收二十年的成果;
餘盛餘大副院長也甘當陪襯,不需他開口,他絕不多說半個字,緊要關頭,事非輕重他是懂的。
這些人有好幾位來頭驚人,若他一不小心惹出個厶蛾子來,學院爲面子自然會護短,但護過後,那後果絕對不是人承受得起的。
心中有數,他自然也安分,就那麼不動不語的往那麼一坐,也彰顯出了副院長的氣勢與風度涵養。
最悠然的要數茶憂雪,他老人家自一紅一白兩人坐定後,心裡的一點擔憂消殞不存,變得無比的輕鬆,時不時的瞥瞥那暗中較勁的二大麻煩人物,竟當是最好的消譴。
鳳留行只瞧過龍驚雲那次結局,其他不管誰登臺,也不管打的有多難分難解,他充耳不聞,微斂着眸子,以十二萬分的優雅品嚐三從的茶點。
當那陣陣幽香飄散開,瀰漫空氣中時直引的無數人流口水,而他卻恍然不知,小口小口的嚼着,一塊糕點每每可吃上小半個時辰。
得瑟!
混帳!
恨得牙根癢癢的玉紫幽,暗中甩去了N個眼刀,將人從頭到腳的狂罵了無數回。
她很生氣,想她當牛做馬的四處奔波,現在還要陪着在此受苦,那罪魁禍首卻優哉悠哉,這也忒欺負人了,她打不過,若打得過,她鐵定翻臉。
哼哼,但願小傢伙爭氣些,能將魔王給收拾一頓。
氣乎乎的罵了千百萬回,見對方連個眼神也沒給,她乾脆當自己是木頭人,不跟冰塊生氣,只暗中祈禱上蒼垂憐,能派個小天使將惡魔收拾掉。
河洛圖看着不動如山的鳳留行,幾番沉思後,一顆心卻一點一點寒涼下去。
銀面鳳留行,出手無活口。
銀面鳳留行,若無大事絕不出飄渺島。
可他,卻來了神降。
雪發鳳族,竹公子亦是鳳族人,他記得很清楚,當初竹公子親口承認說自己是鳳留行嫡親表弟。
可河家,卻將竹公子交託的人給照看得至今生死不知,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將人給照看的沒了。
一年餘來還無人來詢問,可現在鳳留行親自出島,以鳳氏一族護短的貫例,河氏,縱是不會有滅頂之災,只怕也將難逃一劫。
思緒百轉,河洛圖如坐鍼氈,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折騰着,難以安寧。
觀衆席上的大衆們,在開始還有些膽怯,幾場之後,見那些所謂的世家使者、家主個個安靜得很,一時也舒心了,久而久之壓力俱失,個個興高采烈的觀賽,看到精彩處,連聲喝采。
場中的氣氛越來越活絡。
九方學院的工作時間正常是辰時正到千午時正,但擂臺賽期間,爲了不將時間浪費在來來回回跑路的功夫中,實行全天制,自辰時正到申時正。
在此期間,午飯也自然是免了,這也是一場老驗,不過,學生與入場的居們早有準備,都備着點心,餓時可墊肚皮,各世家麼則更加不能擔心,每家都自備有糕點。
待午膳的時間,衆人取出各自帶的點心,跟身邊的人擺在一起,相互品嚐,邊吃邊觀看,好不愜意。
美好的時光總是容易流逝,轉眼便至擂臺暫歇時。
最後一場的勝者,向衆人致禮,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歸座。
“今日擂臺賽到此結束,希望孩子們明天也如今天一樣的精彩。”華儀微笑着至上鼓勵詞,以激勵學生們的心志。
新老學生應聲慷慨激昂,大有氣壯山河之勢。
一位藍衫長老向捧場的居們致謝詞,院士們謝幕。
居們戀戀不捨的依次起身離座,每人離座後,自發的將入場牌入在茶几,沒有半分抱怨,也沒人私藏。
此座,明天該歸另一批居民。
就算僅只一天,他們也十分知足。
“聽聞水小音醫昨夜已歸,本少主決定去親自拜訪,那三絕院的三位侍叢可在,能否給本少主領路?”人羣慢慢退場,玉紫幽由侍女扶起,渾不勝力的搖着團扇,美眸巡向學生區。
聲似玉扣相碰,悅耳,清脆,還夾着一絲絲女子特有的嫵媚。
才站起身的鳳留行,暗中飛了個眼刀過去,提醒她不許多事。
“本少主也正有此意。昨夜不好冒昧去打撓,今日也該去拜會一番。”河洛圖應聲附合。
“咦,本少主聽聞水小公子姿容傾世,正好本少主雲英未嫁,所以纔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抱得美夫歸。河少主可是男子,不知要因何而去,該不會也是因水小音醫容顏無雙,有私藏之心吧?”
收到了鳳留行的一抹警告,玉紫幽冷瑟了一下,聞聽,妙目流轉,巧笑嫣然的瞅着河洛圖。
原本也想附合的幾大世家,一聽嬌聲軟語卻又滿含岐義的一句,心頭一凜,在傾刻間將所有心思藏了起來。
“有何不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有愛美之心,君子亦有也,”河洛圖還沒回話,寒氏少主長身玉立,晃着繪着山水畫的扇面,似笑非笑的笑了一句。
沐月霜擡頭,微微一揚眸,又斂了眉。
“龍驚雲,河可盼,雪嵐,爲本少主領路,三絕院。”鳳留行連搭理都不搭理那邊,徑自點上名。
聲音平靜,卻令人不敢抗拒。
河洛圖、玉紫幽等人,唰的一下瞧向對面;原本笑咪咪圍觀的華儀與院士們,亦視線頓轉。
河可盼、龍驚雲望向了對面,希望能得到點指示。
雪嵐則連猶豫都沒有,徑直主座,借力幾躥,自還沒離席的學生們面身邊擦身跳過,奔向鳳留行。
河可盼、龍驚雲沒有得到任何指示,也緊隨雪嵐後面。
三人到達鳳留行席前,做出請的手勢,走到前面,走向北區,正六現東、西三門內已經成了居民的退場通道,唯有北區一邊可自由通暢。
“各位都是年少有爲,俊俏無雙,本院老了,也不好意思去湊數,各位請便。”華儀打個哈哈,笑咪咪的望着三絕院的三侍叢:“你們轉告那位小祖宗,一切隨意即可。”
他的話說的十分露骨,意思就只有一個,用不着顧忌,以前怎麼樣,現在也同樣,想咋的就咋的,不必縛手縛腳。
河可盼三人一怔,無比驚詫的望了院長一眼。
各世家河洛圖、玉紫幽、沐月霜亦閃了閃眼。
華儀說了一句,也不顧其他人,攜着大長老們等離席,身爲主人,在九方有着絕對的威嚴,想先客而行就先客而行,想禮讓客人,那就看心情而定,根本不需顧慮誰,就算如今有幾大遠古世家在也如此。
這,是屬於九方特有的榮耀。
各世家的家主使者們面色如常。
沐月霜也不計較,大大方方的走到鳳留行的左手一側,也跟上龍驚雲三人的步伐;寒氏清安一瞧,衝着鳳留行一笑,風度翩翩的行至他右手邊。
玉紫幽落後了一步,也跑到寒清安的右手邊;河洛圖不甘落,跟在沐月霜左手一邊。
安若閒眼珠轉轉,笑吟吟的蹦到河洛圖一側,湊數。
他們幾個一行動,從神棄而來的柳氏,水氏也閒不住,紛紛跟上,神降的各世家一瞧,抱着混個臉熟的心,一個一個在後面當尾巴。
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出了北門,繞過轉角,直殺三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