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人羣密集度與地面相差無幾,水嘯騰飛一段距離一下子落到一個人的戶膀上,以人肩爲踏腳石,如飛掠行。
身輕如燕,橙影如浮光輕晃。
被踩中的人,肩膀微一沉,低垂半分,感覺到像是被人碰觸到時擡頭,卻只看見一道橙光自眼前劃過,向前方電射而去。
去勢杳杳,恰如黃鶴。
當了腳踏石的人與周圍發現水嘯自人肩膀上飄閃的衆人,望着那飄忽的背影,驚愕的說不話來。
在屋頂上人羣的訝異目光中,水嘯自屋頂飄落,輕盈的踏在站在院落與院落之間的道路上的人羣肩上,成直線飄閃。
對面的人羣與二側屋頂上的人瞧到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竟忘記關注戰場,視線只隨着晃動的橙光而移動。
水嘯離戰場也越來越近。
正交戰着的人也終於發現了自人頭頂掠近的人,剎那間,戰鬥有瞬間的遲滯,隨即雙方又戰到一處。
粉紅羅裙的小姑娘,一時也不吶喊了,揹着小手,偏着頭,睜着晶亮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議論聲已經停止,周圍只餘下呼吸聲與兵革相撞聲,魔獸撲騰帶起的風呼嘯聲。
在衆目睽睽中,水嘯踏着戰圈第一排一個人的肩,騰飛出數丈後飄落於地,黑色的紗布輕輕一擺,也跟着豎直垂落,乃將她的面遮得嚴嚴實實,任誰也窺不到半分。
她落腳的地方,不屬靈芝公主背後一方,也不屬龍驚雲一處,落落大方的站在中間處。
數千人的目光一閃,全部粘至一抹橙衣的人身上,探究的眼神,火熱的幾欲可點燃黑色的紗帽。
除了魔獸沒受影響外,對戰着的四處人,動作頓緩。
而水嘯,在雙足沾地時,又動了,身形一扭,微風蕩得黑紗輕飄,其人,卻似浮光掠影般的一閃,竟落至羣毆架的幾人身邊。
在無數人驚愕的目光中,擡腿,出足。
“砰砰-”,橙色飄飄,一陣秋風掃落葉式的掃蕩中,圍毆倒地不起之人的數位青年,身子倒翻着後飛。
瀟灑的收足,輕彈衣着,水嘯低眸望向地面蜷着的人。
“叮-”
“咯刺-”
正對戰着的人,兵器在空中交錯,劃拉出刺耳的碰撞聲。
時間在霎時間就此定格。
龍驚雲的扇子抵着靈芝的劍尖;河可琛的劍與對面青年的劍,劍尖相碰,劍身相傾,形成一個八字;河可依河可盼的劍與對方的兵器在空中交碰成十字架形。
其人,俱微側着頭,斜瞥着橙色所立處。
魔獸也停止攻擊,只怒目相視。
一切就靜止。
卟嗵-
約停頓三秒後,倒飛着的人重重的摔落在地。
咯嚓-
幾乎是在同時,龍驚雲幾人在同一刻收手,於電光火石間騰身歸站自己一方,龍驚雲面西背東,靈芝公主等人則是面東背西。
雪貂一騰身,跳至主人的懷中;獅虎與雪鷹幾個,可能是因一場戰爭打下來有了友誼,大家還是並肩成線。
或許不尋常的氣息太濃烈,太壓抑,蜷縮着的人,也終於有了反應,身子舒開,慢慢移開抱着頭的手臂,張望。
“小鹿子?”有些驚訝的水嘯,差點叫出自己送人的暱稱來。
眼前是個精緻得像精靈一般的美麗面孔,膚白肌滑恰似凝膏,那張臉嫩得可掐出水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瞳仁晃動間,似受驚的小鹿子。
他的旁邊,一張面具已經被踩踏得不成樣。
雪嵐怔怔的仰着頭,望着眼前的一抹橙光。
認出來人,水嘯什麼也沒說,轉身,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向幾隻魔獸,走得極爲緩慢,步伐輕盈無聲。
然而,那步伐好似是踏在人的心尖上,令人忍不住心顫。
旁觀的一羣人,心“突突”的狂跳不停,每一下都撞到了胸膛,撞得人陣陣生疼。
靈芝公主握劍的手,手習滲出一層冷汗來。
望着人走近,幾隻魔獸骨碌碌的轉着眼珠,小叮噹蹲立着,豎起尾巴,一個勁兒的撲閃大眼眼。
定身,水嘯沒彎腰,沒出聲,平平的伸出左手,手背向下,掌心向上的懸空,那纖長的玉指,根根似春蔥嫩白。
嘶-
一干人以爲終於要出手了,暗中倒吸了一口氣。
獅虎,雪鷹,翠鳥瞅着那隻在陽光下泛出如玉光澤般的纖細小手,眼芒陣陣亂晃,伸脖子探足,蠢蠢欲動。
小叮噹偏偏頭,大尾巴擺幾擺,一跺地,小小的身子一彈,“呼”的躥起,紅光一劃後穩穩的立在懸空的手掌心中。
隨即,瞪着黑亮的眼睛,朝着主人放電。
瞧到準備以賣萌打渾企圖矇混過關的小東西,水嘯臉上的肌肉抖了幾抖。
這小東西,就是一個腹黑的主人。
自進化完成,已經脫離幼崽期到最易進階的成長期,雖然還沒長到成年,但卻是貨真價實的九階玄獸。
就憑這點,就算受欺負也不會太嚴重,更何況她還有保命的絕技,若想逃,吐點火保證讓人哭爹喚娘。
可這會兒她卻如此狼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小傢伙閒得無事,在逗人玩兒!而且,她還特享受被魔獸“護花”的快樂。
隔着黑紗,水嘯狠狠的瞪了小東西一眼。
主人生氣了哪!
小叮噹縮縮脖子,委屈的眨眨眼,隨即趕緊的順着手臂爬到主人的肩頭,狗腿式的早出小腦袋,使勁兒的蹭主人的臉。
小傢伙本身就萌,再特意賣萌,更加可家,立馬的,周圍一大片人一下子就被那小模樣給閃瞎了一雙雙狗眼,將嘴張成了個“o”。
呃,小丫頭還委屈?
水嘯嘴角**,這獸獸們爲她大打出手,還引得二大帝國硝煙連起,她還委屈?如果小傢伙覺得委屈,那邊的二大帝國豈不是要因此撞豆腐?
冷汗了一把,無視她的賣萌討好,悠然轉身,隔着黑紗,視線直指魁禍首:“打傷我的小愛寵,你們準備如何向我交待?”
咻-猛不丁的聽到突然冒起的聲音,圍着的人驚得打了個寒庫顫。
“你是誰?”持劍保持着隨時出招的易銘,冷聲反問。
他,即是跟河可琛交手的青年,極面相極爲清秀,五官端正,氣息沉穩,眼神深隧,也透着點陰冷。
憑氣息判斷,他與河可琛實力也不相上下。
“你還配知道,你只需想想該如何給我一個交待即可。”看一眼,水嘯直覺就不喜對方,聲音冷冷的。
旁邊的人突的感覺有點冷,情不禁的拉拉衣襟。
“本公主爲何給你交待?”靈芝公主臉色一寒,差點氣得吐血:“你的小老鼠跑去本公主的住處,偷本公主的食物,你又該如何向本公主交待?”
偷吃?
水嘯微側眸子,瞅瞅已經鮮少饞吃食的小叮噹。
小叮噹立即乖乖的坐正,準備接受懲罰。
“我家小寶貝吃你的東西,那是看得起你。給你一線香的時間,過時還想不出該如何向我交待,那麼,休怪我不給你們留顏面。”水嘯心中反而有些想笑,小傢伙竟會自行尋食,那豈不是可喜可賀麼?
“你算老幾?本公主偏就不信,你還能將本公主怎麼樣,本公主等着。”脖子一伸,靈芝公主惱了,怒目以待。
龍驚雲微微一笑,也不提醒,有人自尋死路,他幹麼要去當好人呢?
嗯……
圍觀者撫額,這位公主咋就這麼火爆呢,這情形,還不好理解麼,這人肯定就是那個讓人惹不得的人嘛。
水嘯不得不佩服對方的勇氣,搖搖頭,身形一旋,旋至眼珠亂轉的翠鳥身邊,一隻手扶上它的頭:“你很不錯!”
“那是!,我的小夥伴肯定是不錯的!”看了半天的小姑娘,聽到有人讚自己的小夥伴,興奮的小臉泛紅,驕傲的昂起頭。
還是這麼可愛!
悠悠闇嘆一聲,水嘯的眼眶有點發熱。
那個小姑娘,如果她的眼沒花,記憶沒錯,應該是靜王的第四代玄孫女,靜王世子的小孫女兒,比水十九少三歲,也算是水十九的小朋友。
她出生大夏至,名字就叫“夏至”,小時候也愛粘水十九,總是“十九叔”“十九叔”的叫着。
“我一向獎懲分明,來,小傢伙,低頭,將背放平。”記憶中的小小姑娘已經長大,水嘯有些感嘆,溫柔的拍拍翠鳥的頭。
小翠鳥眨眨眼,偏頭看看主人,乖乖的入平身體。
移步,水嘯擡手,一片晶光似星星跳躍着躍落在翠鳥背上,發出卟卟、嘩嘩的聲響。
“魔獸晶核?”夏至小姑娘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張得大大的。
那不是一塊二塊,而是一堆,竟有幾十塊之多。
衆人眼一鼓,呼吸凌亂。
“回去讓你的主人給你收着,一天一塊。”中間還夾幾塊十一、十二階玄獸的晶塊,小翠鳥吃完,進化到十階是不成問題的。
感應到背上的好東西,小翠鳥張嘴歡叫,幾步飛奔到主人身邊,向主人獻寶;夏至小姑娘眨巴着大眼,欣喜的幫着收起。
唉,虧大了!
小叮噹瞅着本該是自己的糧食竟被分出去了,悶悶的擺着尾巴。
“小東西,你有份。”回頭瞧到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雪鷹、獅虎,水嘯愉悅的勾起脣。
雪鷹很上道,自己放平身軀等着那亮晶晶的東西落到背上。
擡手,灑出一堆,也不偏心,跟小翠鳥的份例一樣足;雪鷹連夥伴也不管了,撒歡似的跑去主人身邊。
只留下小獅虎,小東西比一年前長大了許多,很健壯,頭昂得高高的,十分的威武。
水嘯想都沒想,一巴掌就拍到它的頭頂,還揉了幾揉。
噝-
河可琛眼一跳,**氣。
河可依河可盼龍驚雲的眼珠越瞪越圓溜,都差點鼓出眼眶了。
獅虎只認主人,其他誰也不許靠近,可是,眼前這是什麼情況?那人不僅靠近了,還摸了拍了揉了,小虎虎竟沒發怒!
回神,幾人心裡一片悲催。
連魔獸都會門縫裡看人啊!
情何以堪,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龍驚雲恨不得衝上去將那自己送了n多好食物去也沒得到認可的傢伙揍成肉餅。
小獅虎在得到一大堆補品後,心滿意足的蹭回主人身邊。
水嘯往前跨幾步,定定的站在靈芝公主的對面。
一線香時間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