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生宿舍區離開的院士,抄最近的小路,風摯電馳的趕向三字園,離得尚遠時自己理理儀表,慎重的緩步而行。
進入三字園,遠遠的看到自三絕院中緩緩步出的一人一馬時,禁不住有剎那的怔忡。
三絕院內,小綠馬行在左側,一襲白衣的少年一隻手正搭在小馬脖子上,一手低垂,右腰側繫着只碧綠小葫蘆,左側垂掛着打着絡子流蘇的玉玲瓏。
那綠與白,相得益彰;那恬靜的風華,美得壓目。
院士的呼吸乍滯。
時間剛好,還真是越來越有神棍的潛質了,說不定以後回家後還可以以此爲生,到街上去給人掐指測算。
扶着飛飛跨出三絕院的門,水嘯望着走來的院士,爲自己掐算得恰到好處的時間倍感驕傲。
瞧着石砌路面上稀散着的落葉與殘草葉片,院士有些驚訝,因爲不敢讓人等候自己,也暫時沒往深處想,忙忙的急趕至,卻又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位令學院感到頭疼的人物,直急得額冒虛汗。
“令使……”憋了會兒,還是中規中矩的用舊稱。
“稱水音醫吧。”將他的窘迫收入眼內,水嘯好笑的揚揚眉,她可是真的不想到那玩意兒的威力竟有那麼大。
老實說,能看到在滿大陸橫着走的九方學院的人畢躬畢敬,那感覺真的是相當的不錯,她玩得有些樂此不疲了。
“是。”院士一個激靈,取出一隻小小的盒子,恭敬的雙手奉上:“這是二百內學生名冊,若有疑問處,請隨時垂問。”
“空間儲物品先擱這,等哪日用不着時,與名冊一起還你們。”淡定的接過,連眼皮都眨。
不用腦子想,用腳趾頭都可以猜到,盒子內必然有一件空間儲物器在,十期名冊不是少數目,編成書算,一年一本也是十來本。
九方學院有鑄造專科,學院內的工作人也不會缺少空間裝備,她也相信,這麼一二件擱哪都沒所謂。
院士愣了一下,本來想說不必還的,可想想,對方是什麼身份?哪用得着他羅嗦,反正多說會錯,便乾脆的什麼也不說。
“情況如何?”她相信院士懂她的意思。
“很熱鬧,很積極。”想到那情況,院士嘴角不自然的上揚:“蒼狼六皇子,牡丹城河氏搶佔頭號。”
呃……
那傢伙,還真要想侍從?
水嘯愕然了。
堂堂一個皇子當侍從,幫人端茶侍水,掃地洗衣,那還真是有點坑爹。想到那長着娃娃臉的傢伙,腦子裡跟着幻閃過他揮着掃把打掃院子的鏡頭,心頭直髮笑。
“由着他,如果院士能認出他,回去時轉告,讓他幫謄抄自薦者名冊,一個月送來,順帶的,也留意留意那些人的品行如何。”有白勞動力不用,那是傻瓜,竟然別人送上來當牛作馬,不人盡其用就太對不起他的心思了。
“是。”院士迅速的偷瞄一眼人的表情,又別過視線,自行告退。
望望四方,沉吟片刻,水嘯舉着小盒子,面色平靜的回走。
公告廊處,人潮還是擠擠嚷嚷的沒完沒了,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去爭奪,廊階上還稀稀拉拉的坐着些,也包括幾個帶面具的人。
那些搶點先機的,一完成,忙忙的擠出人羣,向着所住的地方跑。
稍稍不久後,宿舍區內的,從各個角落裡相繼飛出只只小巧的信鴿。
然而,此情此景,也被學院內高塔內的眼睛看在眼中,只不過,那隱身在能俯瞰全院的高塔內的人,看着那飛向藍天的信鴿皆無動於衷,任其散向四面八方。
河可琛龍驚雲等四人在瞧過好一會兒,看到有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向長廊奔來時,個個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他們可是特意在等某些人,想看看那些人面上的表情有多驚彩。
靈芝公主幾乎是用飛的速度掠入長廊中,直將跟着的數人丟得遠遠的,躥入公告廊後,也一刻沒停,直衝至第一廚窗。
竟然是真的?!
站在近廊欄階處,視線越過人頭,靈芝公主一眼便瞅到了排最前的二行字,柳眉一豎,露出一臉的氣忿。
次次落人之後,蔫能不氣?
心頭闇火騰騰着的靈芝公主,將那藍紙上的黑字當做是那罪魁禍首的本人,狠狠的甩了千百個眼刀。
她自個生氣沒關係,這下可苦了擁擠着的人羣,她那殺氣凌凌的視線落在衆人頭頂,直令一干人如置刀峰之下,想避,四方是人,根本挪不開身,又捨不得放棄好不容易搶到的位置,只能硬着頭皮扛着。
樹蔭下的龍驚雲,瞧到差點氣歪鼻子的女子,心情大好,嘴角一揚,挑起一抹笑弧,瞳目亮閃閃的,像星星在眨呀眨。
河可琛與河可依可盼則直接無視,神色淡然。
“回去吧,傍晚再來看。”該看的看到了,龍驚雲招呼一聲,慢悠悠的起身。
他們閒坐在一邊沒走,爲的就是瞧瞧某人的反應,現在目的達到,也是時候退場了。
河可琛兄妹三人自是沒有異議,四人施施然的離開花木圃,晃到大道上。
靈芝公主在狠剜一陣黑字後,眼角餘光瞧到追着自己而來的人已經快到了,也沒看藍紙上的其他名字,更沒檢查自己的名字被人寫在哪個角落,負氣的一扭頭,回身又走。
而她一轉身,正瞧到龍驚雲四人的背影,一張臉當場就綠了,兩隻手不知不覺中一用力,雙手竟掐住了雪貂的脖子。
那貂兒脖子被勒,四腳一把抓住了靈芝公主的衣服,發出“吱”的慘叫聲。
聽到痛呼聲,靈芝才發覺自己的失態,鬆開手,陰着臉繼續走自己的路;雪貂感應到主人的怒氣,連動都不敢動,窩成一團,偷偷的喘粗氣。
龍驚雲與河可琛四人走的很慢,靈芝公主不想讓別人說閒話,緊走一陣後,寒着臉,大刺刺的越過四人搶到前方。
河可琛四人笑笑,也不計較,權當她是空氣。
自三絕院返回的院士,恰好將那一幕瞧在眼裡,當時就小怔了一下,不過也沒在意,反正蒼狼與耀月的關係緊張,那已經不是一二天的事了,皇子公主們鬥來鬥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龍驚雲與河可琛四人瞧到院士時,出於尊師的原則,站在原地,讓院士先行。
“龍驚雲,三絕院傳話你,着你謄抄自薦者名冊,一個月後送去。再留意自薦者的品行。”院士對四人的行爲還算滿意,停住腳,盡職盡責的轉述。
“啊?!”四人正奇怪院士爲何好端端的停下,這會冷不防對方來上這麼一手,一下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事不可馬虎,上心些。”生怕誤事惹怒那位小祖宗,院士忍不住多嘴囑咐一句,才肅着臉自四人前掠過。
驚訝的河可琛目送院士走過,又用打量龍驚雲幾眼,眼裡一片深隧。
不僅他,聽到院士聲音的人,都用無比漾慕的眼神瞅着龍驚雲,就連公告廊中的聲響在瞬間靜止;慢行偷聽着的靈芝公主,狠狠的跺腳,如飛而去。
“河兄,你別用這麼寒磣的目光瞧我。”被吃人的目光瞪着,龍驚雲爆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
別人也可以不必理會,唯有河可琛,讓他倍感無力。
河可琛收回視線,也不追究。
只是,蒼狼六皇子被三絕院欽點成爲初步審覈代理人的消息似長了翅膀般傳了出去,不出一天,北區盡知。
一時間,龍驚雲成了風雲人物,自當天起,打探消息的,有所求的,各方人馬懷着各種各樣的目的,開始頻頻進出他所住的院落,人流來往不絕。那情形,真是進出皆持禮,來往無空手,場面熱鬧至極。
所謂一人得道,全家雞犬升天,沾了他的光,同院的人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被來往者巴結,希望同院者能在其面前偶爾美言一二句。
至下午後,甚至傳至南區,連上一屆學生也有人打着各種幌子來爲探聽口風,於是乎,龍驚雲殿下的日子立馬的過得豐富多彩起來。
相比較龍驚雲的日子,琳琅國都城中那些還沒有來得及離開便接到信鴿傳信的各世家的使者們,那日子可是過得相當的忐忑難安,而關閉藥店,等待來人審覈卻久久不見動靜的金飛雲。則已經如坐鍼氈,寑食難安。
造成這一後果的主使者,水嘯,則根本沒去想自己隨意的一招有沒給人帶來困撓,她捧着學院十期學生名冊,一個人閉門研究。
八月十五,九方學院的新生集聚指定的院落,按號整合、分組,爲期長達一年的自學期與學生自我磨合期,這期間,也是院士們對學生的觀察期,一年後,院士們會給學生們再次重新整組,再根據學生各自的特點,教以相應技能與知識。
八月十八,在研究數天,分析數天,沉寂數天後,水嘯終於自烏龜殼中伸出頭,一反常態的帶着小綠馬,以無比悠閒的身姿,在學院內四處招搖遊蕩。
也自這一天起,三字園的園門檻上開始頻頻出現拜帖、請束;水嘯見之,全部收起,也不折,盡悉存放於屋中。
一晃過去十天。
水嘯也走遍了學院的各個角落,對學院的格局瞭然於心,然而,最令她驚訝的是,學院的中心樞紐點不是學院的權力機構所在院,而是三絕院。
這個院落,它正坐落在學院南北與東西兩條線縱橫交錯的交點處,以此爲中心,向四方測量,其四方據邊點的距離長度都是等長。
這一發現,令水嘯大惑不解,又發了一天的時間,將三絕院整個從屋頂到地面的研究了個遍,查看了每間屋每個角落,結果就是沒有找到任何一點疑點。
研究不出名堂,她也只得放棄,一邊偶爾去各處晃盪等待學院圖書館開門,一邊等着大魚小魚自己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