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着回到三絕院,水嘯安靜了,什麼也沒做,什麼也不關心,異常淡定的龜縮在屋子裡,直當新的一天降臨,出房間往院子內的井裡丟入半瓶銀品解毒丹粉末之後又縮回烏龜殼。
她很淡定,但是,龍驚雲不淡定了,此刻,瞧着空空的公告廊,正一個勁兒的狂瞪眼。
公告廊是學生宿舍區的一個消息張貼地。
學生宿舍區在南北對望二大區的中間部分,是一塊特殊的地方,分別有公告廊、學生管理處、學生食堂三大塊,這三處排在一條直線上。
公告廊在最前,如果走主道去管理處、食堂,都是自它附近經過,它其實就是一條像文化廊道似的一條長廊。
九方學院的這條廊建得極爲精至,廊頂是二面倒水的琉璃瓦,廊牆的二面都是廚窗,牆厚達三尺,下方的支撐基臺鑲成花格。
廊道牆面每一隔一段便有分隔,形成一個個廚窗;牆面鑲着黑色的薄木板層,可以在上面貼各種公告,如果木板花了舊了,也可拆掉換新;據地三尺高的地方建有五寸寬的基臺,以供放硯臺之類的文房用品。
廊道堅直在南北區之間,一面朝向南,一面朝向北,如果是南區這邊要召開什麼大會或者有什麼通知,都會貼在南邊牆上,若是有通知要知會北區所住的學生,通知會貼北牆。
公告廊是建在一條花廊之中,即能遮風蔽雨,左右二側還有可坐的欄階,學生無事,即可以來閒狂,也可以在此小憩。
這會兒已是半上午時分,太陽照着廊外的花木,葉片反射着細碎碎的光點,很明媚,很溫暖。
會親之期,學生住區內的閒人很少,長廊內更是人跡稀少。
龍驚雲站廊道的第一個廚窗對面,瞅着空蕩蕩的黑牆,一臉的鬱悶。
他不是一個人,河家河可琛、河可依可盼兄妹三人正坐在廊階上作陪。
河可琛自病癒後變得容光煥發,也回覆一表人才、儀表堂堂形象,不過,此刻河公子也是滿面的鬱結。
河可依較沉穩些,面靜如水,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樣;河可盼帶着雪鷹,紅脣抿得緊緊的。
“怎麼還沒有,怎麼還沒有,那些院士該不會忘記了吧!”乾瞪眼N回,龍驚雲有些爆燥了,來來回回的踱步兒,禁不住抱怨連連。
他可是誇過海口,如若今日公告不出現,河家兄妹會怎麼看他?
那天天返回時,遇上仍等在原地的河可盼,他一不小心的就將機密給泄露出去了。
結果,河可盼一臉欣喜的溜了,等他一回到住處,河家寵妹成名的河可琛、河可依帶着妹妹“殺”上門來,來個“嚴刑逼供”,直逼得他將一切該說的原原本本的都招了。
想想自己的處境,龍驚雲心底無語,他不能說呀,如果不說,他與河家兄妹數年的友誼肯定就會就此到頭,別人不瞭解河可琛,可他太瞭解那人的作風,他若敢說謊,不死也得脫層皮,估計就是就憑父親與河父的交情都救不了他。
一想某種不良的後果,龍驚雲就淡定不了,抓着自己的頭髮,連想衝上三絕院問問是不是取消那個決定的心都有了。
“驚雲哥,會親之期,大約是不會張貼吧,我記得當時師兄們說要到第四日纔開始張貼各類聘書。”握着小妹的手,河可依柔聲說出自己的觀點。
那話,即是安慰龍驚雲,也是安慰自己妹妹。
河可琛默不吭聲,實際上也認同妹妹的話,他不是不信自己的好兄弟,跑上門去尋根問底,只是有些緊張罷,但凡能讓小妹妹開心的事,他都會盡力去求證真假。
“也是噢。”瞅瞅無人的長廊,龍驚雲恍然大悟:“這期間人都不在,貼了也不會被人發現吧。”
可不是這理兒麼?
瞧瞧,這若大的住區,連人影都見不到幾隻,更何況這裡?但凡有事,也不會在這期間公告嘛。
“不行,我得去管理那邊看看。”踱着的步子一頓,龍驚雲想了幾想,總覺得心量不太踏實。
“我們也去。”河可琛眉峰一挑,第一個贊成。
“河二哥,你就別湊熱鬧了,你一去,說不定會壞事。”心臟一蹦,龍驚雲差點驚得跳起來:“你也知道,前日我隨着一起去,在院士前露了個臉,或許院士看在那位的面上會許我進院子,如果人多了,說不定會適得其反,萬一連門都進不去,那就大大不妙。”
他混了個面熟,若跟着一幫子人,以院士對那位的恭敬態度,說不定會認爲是心術不正,連自己也會轟出來。
那種後果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沉眉細想一番,河可琛也不堅持。
見最難搞定的人不抗議,龍驚雲二話不說,撒開腳丫子就往管理處衝,就像腳下踩着風火輪,呼的一聲就掠出了老遠。
那速度,令河可琛兄妹三人看得眼角直抽蓄,好在都是熟人,否則,沒誰會讓人誤會蒼狼六皇子見到河家人就落荒而逃呢。
龍驚雲跑得特歡,兩腳不沾地兒的,一溜煙兒似的狂奔着,也不知在想什麼,臉上浮出兩團可愛的紅暈。
然而,正當跑得歡脫,遠遠的便看到一羣人擁着一位少女正逶延着行來,還可聽見嬉笑聲。
又遇瘟神了。
瞧到被簇擁着的那位懷抱白貂的女子時,龍驚雲暗中鄙視了一番,當作沒看見似的繼續飛奔。
“公主,您瞧,那不是蒼狼的膽小皇子麼?看那模樣,好似受了驚嚇,落荒而逃呀。”簇擁在靈芝公主身上的雨連綿,遠遠看見狂奔着的人,眼裡閃過暗芒,出口即是嘰嘲。
雨連綿,耀月修武世家雨氏世家的子孫,他的人也跟其名一樣,缺少陽剛之氣,聲音也是陰柔軟綿。
“喲,瞧那速度,肯定是遇上挑者,又嚇得不戰而降的跑了吧。”聞聲而望,柳士林無比誇張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柳士林,耀月修武第二世家之子孫,本人也挺俊,只是比起天生長着一張娃娃臉的龍驚雲來說,他相對的就有點老,外表看起來有二十七八。
“嗯嗯,看起來還挺惶急的呢。”跟着的同是耀月而來的七八個青年,立即七嘴八舌的附合。
“今日本公主心情好,放膽小皇子一馬,不跟他計較。”心情頗好的靈芝公主,瞟一眼,相當大度的決定不去找麻煩。
那傢伙運氣真好!
本來想看膽小皇子被公主欺凌後慘不忍睹模樣的雨連綿、柳士林,狠狠剜眼迎面跑近的人,爲其躲過一劫而不甘。
龍驚雲將對方的話聽了一個一清二楚,心中那叫個悲恨,以前是懶得跟一幫廢物羅嗦,這些人反將寬容當怯懦,越來越得寸進尺,。
“一羣白癡。”原本想甩一人一個耳刮子的,想到有正事要辦,又忍下衝動,冷冷的甩下一句,如風飄遠。
什麼?!
一羣人猛的愣住。
“膽小皇子,你罵誰?”反應過來,一幫人氣呼呼的回頭,齊聲怒吼。
“誰應就是誰!”早飄出到百餘丈外的龍驚雲,頭也沒回的笑嘻嘻的答一句。
“你……”正準備大罵的人,一下子住口,氣得個個胸口一陣陣的起伏。
靈芝公主冷哼一聲,抱着寶貝白貂儀態萬千的走自己的路;雨連綿等人發覺時,驚得一個冷顫,忙忙追趕。
將靈芝公主一行人甩在腦後後,龍驚雲無視途中遇到的幾起路人,一口氣奔到管理處院外。
院中正院的門大開,自外可見廳中正在抄抄寫寫忙碌的院士身影,看情形,其人數竟比前日多了十餘個。
龍驚雲心下也明白衆院士爲何忙碌,當下理理衣袍,恭敬的自報自傳:“各院士,蒼狼龍驚雲請見。”
院內的衆人,聞音擡首,轉眸而望。
“進來。”一位院士平靜的出聲。
龍驚雲抖抖衣衫,昂首闊步而行,雄糾糾氣昂昂的踏入大廳,一臉的鎮定,絲毫不爲廳中的詭異氣息所影響。
“各位院士,音醫大人在望城時指名龍驚云爲第一侍童,爲不致引人岐議,龍驚雲特趕在聘書張貼前在第一行填上名字。”站定,臉不紅氣不喘,說謊說得比黃金還真。
哦……
正準備例行公事詢問有何事的院士們,頓時明悟。
“過來,到這邊來。這聘書還要過二日才張貼。”負責掌管接受聘書申請的院士,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喚人。
說話時,自己走向另一邊,打開櫃子,將一疊紙捧出,放在桌面上,將最上方的一張寫有字的藍色紙揭起,鋪平。
那堆紙,藍色下方的盡是紅紙。
抑着歡喜,龍驚雲迅速掠移至桌面,那藍色紙的左側,寫着一個斗大的“聘”之,後面則是“三絕院聘侍從,人數十人”二行字,空行之後是“自薦者”幾字,再後面是空白。
舉目一瞧,龍驚雲眉角一揚,揚溢出一片歡悅,取筆,揮毫,在自薦者後一格書下一行字,正當院士以爲可以了時,又沾墨揮筆,再加上一行。
自薦者後落下二個的名字,第一行是“蒼狼龍氏-龍驚雲”,第二行則是“蒼狼牡丹城河氏-河可盼”。
字如游龍,氣勢磅磗。
院士不由得將蒼狼六皇子多看幾眼。
龍驚雲也不在意他的目光,淡定的笑笑,尊師重道的行個禮,自行告退,而一退出院落,拼足了馬力的向原路狂奔。
人似飛鳥,一口氣飛奔至長廊,在河氏兄妹期待的目光中,一抱摟住河可琛的肩頭,連氣都沒喘的就報告好消息:“成了,我給將名字都填上了,後日你們來看公告就行。”
“成了?”三人一愣,有那麼點點不敢置信的意思。
“當然,第一第二侍從之人選花落龍、河二家,其他人想要搶佔名額,只能排後。”驕傲之色盡顯無藏。
“這纔不愧是好兄弟,走,我請你喝酒去。”河可琛笑呵呵的勾住好兄弟的肩,衝着二位妹妹招招手,去款待有功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