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現在正是下午酉時,夏日的傍晚總是暗的遲。江東的學子雖比不過嵩陽,但是這裡的經濟卻比北方發展的好。長久以來北方都以正統自居,大大小小的叛亂也大都在北方出現,自從百姓南遷之後很大的生產勞動力也都到了南方,儘管北方京城仍是正統,但此時南方的繁榮程度已遠超北方。

吳子棟前世的布坊幾乎遍佈了整個江東,其財力足以與整個江東所有人加起來的相比都多,無人不羨慕。即便如此她的流逝在這個地方也不過一瞬的火花,翻不起火浪。

此時路邊的攤販仍然在售賣東西,行人也依舊不少。他們一個個從吳子棟身邊走過,她出來時身着普通不起眼的素樸女裝,一頭順垂的飄逸長髮柔暖的美麗盡顯,加上膚如凝脂,即便在美人盡顯的江東也引人注目。

灰色的塵土始終蓋不住耀眼的光芒。

爲了不引人注目,她只好找了個角落將頭髮以一根木簪挽起,臉上沾上些灰塵,這樣一看到是好多了。

她先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着,四處轉轉,眼睛盯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的衣物布料。家境好的人家着絲綢,綾羅、紵絲,家境一般的着絹、素紗,再不濟身着普通的布料。只是這些人身上沒有一件布料是出自前世布坊製作出來的。

思惑間腳步不知不覺走到了一間人流涌動的門面,門匾上寫的“糧鋪”。以前這曾是她手下買賣布料最出色的一間鋪子,它都成這樣了其他的店鋪也就不用想了。

“小二哥,我想請問你一下,”她抓住店內忙碌的活計,“我是從外地來的,以前在這裡買過布料覺得還挺好的,這……怎麼又不是布鋪了?”

那杯抓住的小二正在跟其他活計忙上忙下的搬運大米糧食,不耐煩被捉住問問題,皺眉回道:“早幾年就是糧鋪了。” “那原先……” “我知道的也不清楚,聽說是把布鋪賣給我們東家了,東家把布鋪就關了開糧鋪了。”那小二說完又匆匆忙碌去了。

吳子棟站在原地又看了一會兒,往前面走去,最後在一處大門掛着毋府的匾額前停了下來。三年多之前這裡還是陳家的地方,看來事情確實與何九明說的不差,陳家在她死後就敗落了,靠着那點資產坐吃山空,最後連府宅都被輸了去。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由遠及近來到毋府門前,吳子棟此時不過一個平民女子也沒人能認出她來,只在馬車來時往後退了退。只見馬車停下後,馬伕掀開簾子一個身着墨藍色暗色花紋的男子穩步下來,那人赫然就是毋成,接着又跟下來一個人,此人體形中等,肥胖中等,對着毋成時有些諂媚的笑。此人竟是江東知縣何威!

吳子棟皺眉,堂堂一個知縣如何用的着對一個商人奴顏屈膝?這其中一定有鬼!

兩人在進府之前,那毋成突然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他的眼角邊有一個到耳後深深的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許是發現不過是個不認識的女人,不再關注轉頭便又走進毋府。

一個是通過陳德會揹着她買走了她的全部資產,一個是與陳德會勾結隱瞞了她的真實死因,這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呢?不過現在毋成時江東的首富,江東知縣與他有私下交流也不奇怪,但是同樣身爲江東首富的前世吳子棟卻與何威關係淡薄,即便會來往但是也沒有到各自府中去過。何況何威這個人十分貪婪,又有野心。

難道他們中間有什麼勾結,往深處說這兩個人都間接與前世柳夢嫺的死有關,再往深了說其實根本就是他們兩個人勾結想要謀奪柳夢嫺的資產,陳德會不過是其二人手裡的棋子用完就扔……想到某點之後吳子棟瞬間覺得後背發涼,心中發寒!

想了想,她轉身朝府宅的另一邊走去。這裡好歹是她曾生活過多年,當初建宅時她更是親自監工,裡面的一草一木沒有比她更清晰了。繞過衆人的視線,走到一處高牆角落裡有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將那處雜草撥開之後,一個宛如狗洞大小的口便露了出來。這裡正好通往後院陳德會的書房。

此時的月光已經暗下來,暗夜遮住了她的身影。她躲在深處親眼看到毋成和那何威走進了以前陳德會的書房,院門緊閉,沒有小廝看管,然後她輕手輕腳地走進窗戶。

“慶陽王最近風光很大啊,連太子都被蓋住了。”說話的人是何威。

毋成沒有開口,他慢慢地拿起茶杯輕喝了口,何威見到他這悠閒的模樣頓時着急道:“哎呦,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喝茶,趕快想想怎麼辦啊?”

“急什麼?我們不過是太子跟前的幾個小嘍嘍,大事還有其他人頂着呢,再不濟還有周啓鳴在呢。再着急也輪不到咱們倆,再說了有他們幾位在,你不會以爲慶陽王真的能把太子壓下去吧?”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這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安,”然後何威小聲說道,“聽說那陳德會最近正在忙着備考明年的春闈,若他真的考上個什麼官,豈不是會找我們算賬。”何威心虛道。

毋成看着他這窩囊樣子,心裡就很是不屑。若不是當初太子急着缺錢,他又怎麼可能看上何威這個慫包蛋!“一個無父無母,沒有背景的小子就算最後當了個芝麻大小的官,能大的過太子去?要不是看在陳家的資產都已經被我們拿到手了放他一馬,你以爲他能蹦躂到今天嗎?”

“索性他那原配已經死了,爲什麼不直接把他也給……,”何威比了個殺頭的手勢,“免的留下後患。”

“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聽明白的我的意思,”毋成難得翻了個白眼,將茶杯放在桌子上,“不過手中一隻螞蟻,何必爲他費心思。”

何威雖然好貪婪,但論心機還是比不過毋成,他可是個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既然對方說到這份上,何威也就不再開口,反正雙方心裡有數就行。

吳子棟在窗外聽的心驚不止,原來這毋成跟何威背後真的有勾結,而且其中還牽涉了太子!

“誰!”毋成倏然轉頭看着窗外,然後快步走出門外。待吳子棟還未反應過來時,一雙大手早已將她攬住,一轉眼便到了一顆大樹上。毋成跑到屋外,什麼都沒看到之後又回到了屋內。

看着那雙熟悉的淡漠眸子,吳子棟心臟咚咚跳動,這人剛纔就躲在這兒,他一直看着她?若不是她差點被人發現他恐怕也不會現身。想到此,吳子棟心中就帶着後怕和驚恐,她魯莽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在了這個人眼裡!

“怎麼?看到我太高興了,話都說不出來了?”趙彥衡摘下面布,嘴角輕勾起淡笑道。

吳子棟原本想說“你怎麼在這裡?”還未說出口,就發現手掌心黏糊糊的熱流,低頭竟滿手都是血,是從趙彥衡的胳膊處傳來的。

“你受傷了!”她驚呼。

這時,書院的大門打開,一個小廝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老爺,府外面有一羣人說是賀州都指揮使來拜訪老爺。”

毋成擰眉:“賀州乃直隸州與江東府有一段距離,這人我也從不認識,怎麼就突然來拜訪我?”深更半夜,難不成出了什麼事?他讓何威從後門離開,趕緊跟着下人趕往大門。

就在這個所有人都往大門走去的時候,趙彥衡帶着吳子棟離開了毋府。一出門,吳子棟便與遠了距離,“今日多謝趙公子相救,此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就此別過。”那賀州都指揮使明顯是衝着趙彥衡來的,這裡面複雜的事情她可不想參與,能離多遠是多遠。

“站住,”趙彥衡手捂着那隻受傷的胳膊,淡淡又嚴肅的叫住她,平日一雙清淡的眸子此時如幽黑的深潭攥住她,蒼白的嘴脣道,“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毋府?”

“不要說你是逛街不小心到那的,”似是看穿吳子棟的狡辯他道,“加上上一次的把柄,吳子棟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清冷的街道上,月光灑下,兩人在對峙。

“那趙公子呢?這麼晚了,您也是逛街從京城一下逛到江東了嗎,”她嘴角輕扯,譏諷道,“這街逛的可真夠遠的。”

呵呵,趙彥衡輕笑出聲:“所以你跟我其實一種人不是嗎?”

誰跟你是一種人!

最後吳子棟還是把受傷的趙彥衡偷偷帶回了住處,好在所有人都睡着了沒人發現。

昏黃的燈光下,趙彥衡脫掉身上的夜行衣,黝黑堅實肌肉,露出性感的八塊腹肌,忽略掉手臂處血淋淋的傷口,這還真是一件值得欣賞的軀體呢,不比那些字畫差!

“看夠了嗎,”清淡的謔笑的聲音響起,他嘴角勾起,“還以爲你真的自己當成了男人,既然這麼飢渴爲何不答應我上次提的建議?”

上次的建議?就是那個說她可以科舉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也不會阻攔,但是私下裡必須是他豢養的女人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