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嬰洛進了聽雪居,院子裡卻是站了不少丫鬟婆子。
見了夏嬰洛她們紛紛跪地請安。
“奴婢見過夏主子……”
“給夏側妃請安!”
夏嬰洛叫衆人起了,目光便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管事媽媽。
那管事媽媽忙上前道:“老奴給夏主子請安,老奴姓李,今兒是遵了姚王妃之命前來聽雪居當差。”
姚氏之命?
夏嬰洛不由得多打量了這位李管事媽媽一眼。
但見她滿臉帶笑,眼中卻不似其他奴才那般露出討好之態,便心知她定是姚氏有意派到她這裡的眼線。
當下她也不便挑明,便笑着道:“以後這院子便有勞李媽媽了。”
“老奴不敢當……”
夏嬰洛又向院子裡其他人道:“都說說吧,不知你們以前都在何處當差?”
那些丫鬟婆子還沒等接話,管事李媽媽便一步上前來,“夏主子無需爲這些事煩憂,您可先去歇着,老奴過後自會打發她們去拜見您。”
夏嬰洛沒說話,一旁的紅棗卻是立起了眉毛。
這位李媽媽明顯是逾越了。
她先是故意露出她是姚氏的人,然後又插嘴打斷主子的話,現在居然還敢擅自對主子指手劃腳……
夏嬰洛悄悄給紅棗使了個眼色,紅棗本想張口訓斥李媽媽幾句,見她目光後便憤憤閉了嘴,扶着夏嬰洛進了主院。
“那李媽媽太過份了,夏主子爲何不讓奴婢給她點教訓?”一進院紅棗便不滿道。
夏嬰洛用手指點着紅棗的額頭,“以前認爲你是個精細的,現在怎麼卻糊塗了?
這院子裡的新人中想必不少人都是各院的眼線,你教訓了一個李媽媽又有何用?”
紅棗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先由着她吧,愛怎樣就怎樣。”夏嬰洛這會感到頭重腳輕,紅棗便也不再追問,扶了她進裡屋去躺着。
夏嬰洛剛剛合上眼,院外便響起丫鬟婆子問安的聲音。
“什麼事?”夏嬰洛被突然吵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曉雲進來道:“是後宅的三位小主子,這會來給您敬茶……”
夏嬰洛坐起來悶頭半天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風若狐的三位妾室。
曉雲見她發呆便道:“可是要奴婢讓她們先回去?等您身子爽利了再讓她們過來?”
夏嬰洛苦笑道:“現在王府各院都巴不得能抓到我些把柄好作伐子呢,這豈不是更順了她們的心?”
她剛到聽雪居,現在身邊能夠信任的幾個丫鬟只有曉雲、紅棗和綠竹。
崔媽媽雖然也跟她過來王府,但她並未打算一開始便讓她做自己院裡的管事媽媽,因爲她們對王府內的情況還不太熟悉。
崔媽媽倒是不介意,樂得每天指派些小丫鬟幫她繡些新衣裳,鞋樣子類的。
夏嬰洛便坐下來讓崔媽媽幫她重新梳了髮髻,收拾停當後纔出來見小公爺的三個侍妾。
三個侍妾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明豔動人。
夏嬰洛之前曾讓平兒暗中打聽過,小公爺的這三個侍妾沒一個省油的燈。
而且她們身後俱都有身份背景。
對面三人目光灼灼,彷彿能把她身上瞧出個洞來似的。
夏嬰洛卻面帶微笑,以她現在的身份犯不上與她們一般見識,身份再好又怎樣?她與她們之間並不存在着實際的利益衝突。
她們只有在王府依靠小公爺才能活得下去,而她卻是爲了躲避來自太子與三皇子的壓力。
她們要的是恩寵,而她要的卻是信任。
一旁綠竹端過茶來,三名妾室輪番過來敬茶。
先起身一人,年紀大約十八九歲,雖爲妾室但卻打扮的好似那宮中貴人一般,全身上下俱穿金戴銀。
夏嬰洛瞧着心裡暗暗發笑,覺着她這模樣好像將自己全部的家當都掛在了身上似的。
夏嬰洛因爲之前已經讓平兒打聽她們的身世,所以這會一眼便認出她就是從皇后賞賜的宮女中提爲侍妾的林氏。
林氏雖然宮人出身,但家境並不差。
而且她只是表面順從,背地裡卻極看不起正妃莫千青,後宅發生的大事小情,就沒有她不攙和的。
夏嬰洛心中暗暗思量,如果以小公爺的性子,他極難容忍自己身邊留着這麼一個女人。
但林氏卻一直在這個侍妾的位子上坐了許多年,想來定是風若狐故意爲之。
爲的就是讓她與莫千青作對,好牽扯住莫千青的注意力。
林氏上前敬茶,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
“賤妾林氏見過夏主子,之前早就聽說夏主子聰慧過人,就連皇上都經常召您入宮陪王伴駕……
棋藝更是連宮中的棋師都望塵莫及,如今可是見到了真人了……”
林氏手裡敬茶,嘴裡卻是字字誅心。
表面誇夏嬰洛棋藝,可暗地裡卻是諷她出身如同宮中棋師,上不得檯面。
其他兩位妾不免心中暗笑。
夏嬰洛豈能猜不出她們的心思?
三個妾室裡,林氏是頭一個不省心的主,這種場合要是被她們拿住了,只怕以後夏嬰洛都不會再有好日子過。
接過茶,夏嬰洛淡淡一笑:“只不過是個愛好而已,幸喜得了皇上青眼,以後陪王伴駕之時這後宅少不得要麻煩幾位妹妹。”
林氏聽了面色一暗。
夏嬰洛話說的非常客氣,但林氏這幾人哪個不是長着七竅玲瓏心,一聽便聽出端倪。
別看夏嬰洛現在嫁入王府,但不代表以後皇上不會召她入宮,能夠經常伴在皇帝身邊的人,縱然身份再差又能如何?
哪個見了不得上前討好,奉承相迎?
林氏手裡攪着帕子,心有不甘但卻不好再說什麼。
另兩位侍妾見此情景心中卻是馬上變了主意。
第二個上前敬茶的是董氏,若不是夏嬰洛暗中調查過,也會被她的長像所欺騙,以爲她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
董氏實際上比她還要大上兩歲,只不過她臉上胖嘟嘟的還帶着嬰兒臉的雛形,模樣瞧着倒也乖巧可人。
只不過夏嬰洛知道,再可愛她也是由鎮南王的正妃姚氏指婚嫁給風若狐的。
是姚氏孃家的遠親,雖不爲官但家底極其豐厚,而且走到哪都愛擺譜。
“賤妾給夏主子請安!”董氏乖巧的奉上茶,臉上帶着天真的笑。
那聲音如黃鸝般動聽,夏嬰洛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妹妹快快請起……”
董氏笑嘻嘻的,退到一旁,卻是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
林氏緊抿着嘴,顯得有些不悅。
夏嬰洛猜她們定是之前商議過對策,現在卻不想董氏見風使舵,明顯把林氏給賣了。
最後過來敬茶的巧氏身份卻有些微妙。
她是由正妃莫千青一手安排下的。
她本爲罪臣之女,家父犯下死罪,她被髮配充軍。
莫千青見她模樣周正便將她買下,做了一年通房後便擡爲侍妾。
她的處境卻是在這三個侍妾裡最讓夏嬰洛迷惑的。
安說她是莫千青提上來的,必是莫千青的眼線,但小公爺卻一直將她留在後宅。
雖說沒有恩寵,但也會偶爾去她的院子裡。
夏嬰洛一時在她身上拿不準主意。
巧氏規規矩矩的上前敬茶,態度恭敬有佳,並無一句多言。
夏嬰洛接了茶,讓曉雲取來回禮對三人道:“知道你們平時什麼都不缺,這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曉雲將回禮呈上。
三位侍妾的回禮俱是清一色的玉石雕花的鐲子,雖不打眼,但看那雕功卻像是出自宮中之物。
三人收了回禮卻是不走,賴在這裡。
董氏更是仗着自己長的乖巧可人便撒嬌道:“今兒賤妾可就賴在夏主子這了,您若不管飯賤妾可是不依的。”
夏嬰洛本想將她們打發走了再抽空小睡會,可現在眼看着這三位明顯是想留在她這裡探聽虛實。
紅棗正巧進來,夏嬰洛便道:“去擬個單子讓廚房擺席面,全當是姐妹幾個聚一聚了。”
紅棗答應着去了,不多會卻是管事李媽媽拿了單子來回話,稱菜單上多出五道菜,王府規矩不能逾越,所以必須減了去。
夏嬰洛有意讓李媽媽當着三個妾室的面回話,李媽媽臉上更是洋洋自得。
朗聲道:“夏主子,王府的規矩斷不可有半點差錯,若是被王妃知曉了定會責罰老奴不懂事。不知提點着夏主子,那可就是老奴的罪過了……”
李媽媽話裡話外都露着趾高氣揚,她是姚氏的人,現在她管着聽雪居自是不會讓夏嬰洛舒坦了。
夏嬰洛卻也不惱,淡淡笑道:“幸好有李媽媽這樣的得利的人,若不是王妃派你過來,我可險險就要觸了規矩呢。”
李媽媽的臉上露出自傲的笑:“都是老奴應該做的,有事夏主子儘管吩咐便是,老奴定會處理得妥帖。”
說完她便拿着菜單顛顛的出去了。
三個妾室偷偷的打量着夏嬰洛。
夏嬰洛似才感覺到她們目光中的疑惑,嘆了口氣道:“那是姚王妃特意安排在我院子裡的管事媽媽……”
那嘆息中似有無盡的無奈。
林氏等人偷偷交換目光,倒也沒有對此產生猜疑,心中反而都有些幸災樂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