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中終於響起了數月不聞的笑聲,雖然笑聲裡還是飽含着沉重的壓力。可是這也爲即將到來的春節增加了一點點的喜慶之意。每個聽到笑聲的人們都稍稍的放鬆,跟着一起笑了起來。
在三人壓抑的大笑聲裡,卻沒有人能察覺。在太守府書房那高聳的屋脊背面的陰影裡,一條如煙的影子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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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的軍令頒佈在士徽與士壹親自監督之下,整個交趾郡的軍民全都行動起來。
正月初一剛過,交趾郡中的數萬百姓,不論願不願意。都被郡兵們用每人每日只要出工挖陷井,就能分到二十斤糧食的優厚待遇,送上了交趾郡通向鬱林郡唯一的官道上。
交趾郡中無數的山峰聳立,讓交趾郡的官道大都只能是在羣山之中蜿蜒轉折。
此時如果鬱林郡有人翻過兩郡中間相隔的大山,就會看到整個山後面,完全變成了熱火朝天的挖坑工地。而在延綿南去的許多山頭之上,更有無數的人頭攢動。
他們是太守府經過特別統計,招募而來的獵人。在略微懂得山地作戰的士卒帶領下,負責在大量的山頭,小路上佈設各種要命的陷阱與引火之物。
從今往後,若是再有人想從這些山上走過,絕對會知道走上這些山路的可怕之處。無處不在的陷井,隨時爆發的火焰。會讓進入埋伏的人,根本沒有走出山來的可能。
在遠離官道十里之外的某個小山頭上,數十名身穿全新交州軍衣的士卒。正配合着一隊獵人緊張的在各個關鍵處佈設着陷井。在衆人之後,遠遠的坐着兩個隊率模樣的將領。
日近中午,兩人正一邊燒烤着剛打到的幾隻山雞、野兔、野狼等野味,一邊輕聲交談着什麼。帶着輕蔑的眼神不時的掃過那些漫山遍野,忙得不亦樂乎的獵人們。
坐在火堆左側,是一個生得高大粗壯的中年壯漢。嘴角上帶着一絲莫測的笑意。
對着那個生相俊美且高大,正專心烤肉的青年低聲說道:“子明啊!你們如此用心。這是準備埋伏下大量的陷井,來對付自己人嗎?呵呵!這才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吧!”
呂蒙翻了個白眼:“呸,說什麼自己挖坑自己埋,你這老貨又來取笑!若是不用心安排這些陷井。豈不是馬上就讓他們識穿。那咱們的潛伏計劃豈不是白費?
反正咱們不調用這些獵人,別人也會用他們來佈設陷井。就讓咱們幫他們安排些人手忙亂一陣也好,順便還能出城來吃些野味,正大光明的見見你這個星火營的四號探子總管。
你又不是不知,在城裡士家的耳目衆多,你我要見面可沒有這般自在。不過你準備的這丁點雞肉、狼肉,未免太少了些。還不夠兄弟們吃一頓的。你還真是小氣了些!”
那壯漢立刻有些不爽的瞪眼道:“呸,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世上能讓我公孫陽幫着準備食物的人還真是不多。就這頭狼,還是老子追了兩座山才射中的,你就知足吧!”
對他假意的氣憤,呂蒙毫不在乎的笑道:“你得了吧!殺匹狼對你公孫隊長這樣大本事的高手,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這裡怎麼多人,你怎麼也該多殺幾匹纔是。
要是再來頭肥嫩的小野豬那就更妙了,你要讓大家都念着你公孫隊長的好纔是。這樣大家對你們的配合纔會更用心,哈哈!”
兩人相互調侃中,臉上卻都帶着笑意。看來彼此的關係相當的熟悉且親密。此時火焰炙烤着漸漸熟透的獸肉,在滋滋聲響裡獸油不斷的滴落,並散發出濃郁的肉香。
被香氣吸引的公孫陽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肉快好了!先說正事,軍師接到咱們送去的報告後,昨日與高將軍親自前來看過兩郡邊境的地形。
加之還有各地兄弟們匯合來的情報,這邊的情形他們都已經知曉。估計過段時日會讓士家有個驚喜!哈哈!”
“哦!”呂蒙的眼睛一亮:“好!那軍師對咱們的一千兄弟如何安排。要是當初按小弟的意思,年前就應當乘勝追擊,一鼓拿下交趾郡,滅了士家不就啥事也沒了嗎!
說不定,咱們此時都快到金陵見到主公了!偏偏還要讓兄弟們冒充鬱林郡的潰兵。在士家人手下過這個年。真是無趣的緊!”
“嘿嘿!你小子,還是喜歡一鼓作氣的衝鋒陷陣!軍師早就料道你會如此報怨了。你也不想想,除了你那些山地軍,誰能在這些險峻無路的山裡如履平地的!
你們山地軍已經單獨拿下交州最大的一郡,功勞不算小了!別貪心不足。再說這回交趾郡的功勞同樣不會少了你那一份,你還怕回去不能向主公交差嗎?
你們吃肉。也得給其他兄弟留口湯喝,你說呢?咱們這十萬大軍不遠萬里的殺來這南蠻之地,不就是爲了一場戰功嘛!若是風頭都被你們這兩萬山地軍搶完了,別人可是會埋怨的。
再說,軍師與高將軍似乎另有打算,士家挖的這些坑,未必就能用得上。哈哈!加上這交州有太多的蠻荒之地,不論是人口與地,都要仔細清理一番。
目前軍師還未曾給你們發出新的命令,看情形估計至少也要過了元霄之後,大軍纔會有所行動。你就安心的帶兄弟們在這山野間挖坑吧!”
聽說還要等待下去,呂蒙不由得有些煩悶:“都等了近十日了,這年也過了,還要等!真是沒完沒了的,何日是個頭呢!哦!開飯了!”
抱怨了幾聲的呂蒙,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這樣的命令。看到遠處的士卒與獵人們開始收工,乾脆化鬱悶爲食量,準備大吃一頓再說了。
眼疾手快的公孫陽再次吞了下口水,伸手就拿刀割了一條外焦裡嫩的狼腿下來:“嘿嘿!說完了,給老子來條狼腿嚐嚐。軍中就是你們幾人,跟着主公學好了這秘製的烤肉之法。
我可是好久未曾品嚐了,今日一定要吃個痛快!這回你可不許和我搶!”
元霄節過後的第三日清晨,駐紮在兩郡交界處,忙了半個多月的交趾百姓們。正準備鑽出帳篷,去繼續完成太守府交待下來的挖陷坑任務。
突然在臨時營地中,有幾個恐慌的聲音驚叫起來:“江南軍來了!”
這句惹人敏感的的大叫,頓時在原本平靜的工地裡掀起一陣狂風過境般的混亂。
誰都明白,如今士家這樣軟硬兼施的出動數萬人,付出了這樣巨大的代價,拼命準備的目的不就是爲了對付江南軍嗎?
每日忙着挖坑布陷井的百姓們,這些時日以來口口相傳。早已將江南軍這三個字,時刻掛在嘴上,牢牢的刻在了心裡。
這些在軍民的感覺中無比強大的敵人,可是連稱雄交州數百年的士家,憑着十萬大軍,都只能連吃敗仗,損兵折將,從而狼狽退守於交趾的強敵。
士家在交州對百姓至少還算寬容,誰知道這些新來的統治者,又會怎樣對待百姓呢。對於從未來過交州,稟性未知的勢力。又怎麼可能讓交趾郡生性強悍的百姓放心的接納。
如今這備戰的工程只完成一半,江南軍居然就來了。軍民們當然會變得恐慌非常。
幾乎所有在帳篷中的人聽到響動,都從簡陋的臨時帳篷裡連滾帶爬的鑽了出來。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衣衫不整,但手中都拿着刀槍,鋤頭、鏟子之類的作爲防身武器。
強大的敵人來了,每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拿起身邊最近的武器。就算真是要死,也要與敵人拼殺一回,那纔是交趾人不屈服的本性。
但是讓所有人傻眼的是,面對着漫山遍野的近萬交趾軍民,那條被挖的七零八落的官道上,出現的只有一隊的‘敵人’。
這一下,不論是士卒還是百姓,所有人都變得面面相覷的苦笑起來。對方僅僅出動了五十個人,卻嚇了這裡的近萬人一個屁滾尿流,說出去,只怕真的會被別人笑死。
這一隊江南軍士卒,面對近萬人虎視眈眈的圍觀,卻沒有做出任何敵對的動作。其中一名士卒上前大喝道:“吾等奉我家軍師之命,前來與士家談判!”
“談判、談判!”響亮的聲音在飄着薄薄晨霧的山間,不斷的迴響。更在近萬回過神來的軍民之中,引起越來越大的共鳴。
“談判,他說他們是來談判的!要與江南軍談判了啊!”
“他們是談判的使者!來談判,那就不會打仗了,不打仗那就不必要挖陷井了!”
“不挖陷井那又算啥,不就是累人些嘛!不用打仗纔是要緊事,不打仗咱們交趾郡就不用死許多人,老夫那獨生子也就不用上戰場了!”
“好啊,好啊!還有我家的兒子與外甥,也是如此!軍爺們,快送這些使者大人去龍編城吧!”
山上的軍民頓時都明白過來:“是啊!若是能吃飽喝足的好好活下去,誰會想要與那些來歷莫名其妙的強大敵人,去作那毫無勝算的交戰呢?
對交趾來說談判纔有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