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大哥英明!這該死的破官兵咱們不當了。請渠帥下令吧!”
張闓看了一眼,因闕宣帶人闖入已經陷入了混亂村子,臉色轉冷,嘴角里蹦出了一個字。
“等!”
彷彿石破天驚一般,隨着他一個等字出口。一聲巨大的雷聲在附近的山頭炸響。
這初平四年的夏天,第一場雷雨猛然開始降下。山裡的暴雨總是如此,從來沒有前奏,突如其來的暴雨,一開始就達到了最大。
張闓端坐馬上,紋絲不動,任由激烈澆下的雨水,沖刷着身上的蓑衣和盔甲。微眯着雙眼看着前方暴雨中隱約可見,正在拼命的雙方。
一方要搶掠,一方要保衛,自然都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爲了村子裡貯藏的財富,村中所有的地方都開始了慘烈的廝殺!不廝殺的也行,就讓敵人的利刃取走性命就是。
“這個老陶真得是糊塗透頂了!居然要老子把這麼多的錢財,送給那些住滿無所事事的禿驢的浮屠寺。他當老子和你一樣老糊塗了嗎?哈哈!
有了曹家這富冠郡縣的財富,老子還不如做個自由自在的山大王。招兵買馬,以待招安呢!至於這徐州,等你陶公祖死了,還不知道會落入誰家手裡!老子還是等形勢明朗了再說吧!”
曹德的眼中暴發出一片猩紅的猙獰。
曹家人不能被辱的血性,從這個一輩子與世人無爭的柔弱文士心中暴發出來。
就在剛纔還有小廝喜洋洋的來報:“老太爺!二老爺!村外來了許多的官兵打扮的人,應當是接應我們的泰山郡兵馬來了!”
大家也都是如此認爲。必竟,這裡如此荒僻的小山村,哪怕一個差役也根本不會來這裡。誰會想要走上半天山路,還收不到三個大錢的稅。
正當早已收拾好行囊的大戶們紛紛起身,想要出外迎接一下時。
轉眼間整個村子卻是陷入了殺聲一片,所有原本興高采烈的人都頓時陷入了石化中。
剛纔還笑眯眯的與曹嵩暢談,將來在兗州發展的幾個大戶的族長。都突然反應過來,衝出門外向着自家的方向奔去。
幾家大戶卻也都有請着一些護院的武士與遊俠。不過象這樣規模的小家族裡,自然不會有很強悍的高手。雖然他們頑強的抵抗,也給闕宣的天子軍造成了較多的傷亡。卻終究是寡不敵衆,最終全部都被淹沒在亂軍中了。
一時間,整個村子都陷入了古今相似的遭遇匪徒的場面中。搶掠,搏鬥與屠殺。
獸性得逞的狂妄笑聲,加上起伏不絕的拼殺聲,夾雜在密集的大喝裡。天上的雷聲也似乎爲這人間的血腥戰場擂響了激烈的戰鼓。
不時劃破黑色天空的巨大閃電,直接連接了天地,彷彿突然長出來的參天籃紫色藤蔓。讓拼殺中的人在瞬間呆滯後,馬上就藉着依稀的光線繼續拼殺起來。直到其中一方倒下爲止。
轉眼間暴雨傾盆,雷電交錯,刀光槍影,無數重傷,臨死的人慘叫着倒下。
鮮血不斷的在刀光槍影之下從人體的不同部位噴濺而出,那滿腔的鮮血潑撒出去,轉眼就被猛烈的暴雨衝散的一乾二淨,只有那濃烈的血腥之氣充斥在空中,濃重的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曹家的門前,倒下了至少百多具的屍體,就是這樣的暴雨,也不能衝散這迅速流出的滿地血液。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凝結起來。
在守住了亂軍的七八次狂攻後,曹操派來保護曹家的五十人護衛再精銳,在沒有重型盔甲的防護下,幾仗打下來也倒下了十幾人。
但比村子裡別的地方要好的是,他們終於是守住了院門。
這裡的戰事一停,整個村子裡就陷入了可怕的寂靜。其他地方的拼殺都已經有了結果,只看這滿眼的亂軍,就可以得知其他村民和大戶們的結局了。
而在這扇院門前,過於慘重的傷亡,卻得不到應得的回報,讓所有闕宣天子軍的士卒,都沒有了再次衝鋒的勇氣。
人人都在想:“其他幾家打下的戰果已經很豐富了。這家這麼難啃,還是放棄了吧!”
正在查看着豐富戰果的闕宣,在接到手下的稟報後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這世上還有幾百人圍攻還打不下來的一個小院子。
剛纔在一個美麗的女子身上,發泄過自己的**,讓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與鬥志。
走出大門,闕宣心中還想着剛纔的那個美人的醉人之處:“肯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真是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段有身段。搞起來,比起家裡那幾個黃臉婆可是消魂多了。一定要帶她回去,讓她做老子的皇后。
真是想不到,老子這樣的混世魔王般的小子,混過了半輩子,竟然也有機會搞到這麼極品的千金小姐!這輩子值了!嘿嘿!”
看着畏縮的守着一家院門的手下,再看了門前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屍首。
闕宣也抽了一口冷氣,看來這些天子軍已經是很努力的進攻了。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如此多的財富,讓他們忘記了巨大的財富,通常也是伴隨着相應等級的危險。
但是進攻的熱情,終究是抵不住熱血噴濺的死亡打擊。讓一路殺的順手的‘天子’軍士卒們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就算裡面有再多的財富,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拼的。
親自帶人氣勢洶洶的來到這裡的闕宣大怒:“都他孃的膽小鬼,跟老子一起衝!”
看到自己擁戴的天子親自上陣,衆亂兵們都重新振作了起來。跟着嗷嗷叫着,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再次向這最後的一家發起了衝鋒。
闕宣衝到院門口,突然在遠處的一道閃電掠過。藉着電光他發現眼角有一道暗影一閃而過,下意識的一錯身,卻發現自己險些被一枝大槍捅了個透心涼。
那槍尖一下刺空,越過闕宣,卻是‘撲哧’一聲沒入了緊跟在闕宣身後的一個天子兵身體。在身後中槍人的慘叫聲中,闕宣手中的大刀也是猛然揮出,頓時狠狠的斬入了一具人體中。
那無比鋒利的刀刃,在他強猛的力量推動下,一下把眼前的身體分成了兩半。
譁然一聲,新鮮滾燙的血液澆了闕宣一頭一臉,他的眼睛頓時睜不開了。長年在街頭與青皮無賴們打鬥混來的經驗,讓闕宣立時知道不好,揮刀護住了身前,撤身急退。
‘叮、叮’兩聲脆響,揮出的刀果然擋到了刺來的長槍。
“居然是兩聲,這應當是軍隊中才有的配合戰法,難道這家人是那個將軍的眷屬嗎?怎麼會有這麼實力強悍的護院?他們又是誰呢?”
闕宣後退,他身後跟上的士卒是再一次蜂擁而上。想要趁着一名守衛被殺而露出的空缺,一舉攻入這最後一家大戶。這家守衛如此強勁,應該會收穫更多才是。
但看那些衛士,根本對自己的兄弟慘死無動於衷。只是沉默着對着猛衝而來的亂軍,進行高效而有序的剿殺。一邊防守的護衛越來越沉默,只是一聲不出的殺敵。
敵人還有很多,他們必須要節約每一絲的力量,力爭拼殺到最後,完成主公交付的任務。
而進攻的天子軍打了半天,卻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這讓天子軍的亡命之徒們,看到了突破?的希望,他們拼盡全力,狼嚎一般發起了進村以來,最猛烈的一次衝鋒。
刀槍相交的脆聲,武器入肉的哧響,不斷的在雙方的紐結的戰線上傳出。
慘叫夾雜着悶哼,每一個單調的聲音,都代表一個士卒的受傷或是死亡。
一場鮮血四濺的慘烈拼殺下來,當闕宣終於下令停止進攻時。雙方同樣損失慘重,而戰線的位置卻依舊在院子的大門前,毫無變化。
看着院門裡還有二十名左右的護衛,而門前又一次躺下了近百名的手下。這讓闕宣終於想到了村外守候的張闓。
“他們的裝備更加的精良,士卒也更精壯一些,應該能打下來吧!”
重重的抹了一把臉上紅白混雜的液體,看看自己身後,只剩下不到五百人的隊伍。
闕宣的心裡有點發苦,自己這邊的人還真是有點烏合之衆了。人數上佔這麼大的優勢,還是突襲,居然還被打的這麼慘,至少也是損傷過半。
張闓冷冷的看着陸續從村裡撤出來的殘兵敗將般的天子軍。
雨下了半天,已經停止下來,卻還是沒有放睛。陰沉的天氣裡,那些打累了的士卒一屁股就坐在了泥濘的土地裡,早已是渾身溼透的他們,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心中嗤了一聲:“真是一羣垃圾,憑這樣的實力還想妄稱天子。就算是當初本渠帥手下這羣兄弟們混黃巾時,也要比他們精悍許多吧!這些人渣早就該死!”
看着蹣跚的走到身邊的闕宣一眼,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求援。
張闓如同地獄爬上來的追魂使者一般,從齒縫裡崩出了一個冰冷的“殺”字!
這讓還在走近的闕宣有了一瞬間的納悶:“這村裡的男人只剩下一戶了。肯定是要讓這張都尉他們去殺了,可是還離着村子這麼遠呢?你殺什麼勁,吃飽了撐着了嗎?”
然而瞬間反應過來的他,渾身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