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的手段雖然慘烈,但是效果卻永遠最是顯着。
經此數戰之後,冀州南部的黃巾賊基本平定,再也沒有黃巾勢力能進入其中。
袁紹的後方終於穩定下來,這使之後的袁紹終於能放開手腳,開始了與黑山張燕及公孫瓚全力爭奪冀州北部控制權的爭鬥。
就在黃巾軍攻佔鄴城,與袁紹打的不可開交之時。
遠在兗、徐兩州交界的徐州琅琊郡,郡內最北部有一邊遠小縣,名爲陽都。
陽都是個治下只有八千戶的縣城,因爲僻處半山區,交通很不順暢,所以人口總是難以增長起來。不過陽都的土地雖少,但卻多是肥沃之地,加上水源豐富,沂水、汶河、蒙水三大河流貫穿全境,也是一塊山清水秀的宜人的風水寶地。
它日後的揚名天下,卻是因爲它是着名政治家、軍事家諸葛亮誕生地,但現在位於沂蒙山區腹地的它,卻只是一處兵火難及的世外桃源。不論是當初的黃巾賊,還是最近的大戰。都因爲其道路難行,少有大軍進入其中。
而此時的諸葛亮卻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童子,已經隨叔父南下江南,並且在諸葛玄四處託人求情之下,去襄陽鹿門山拜龐德公爲師求學去了。
在陽都縣城的西南五十里處,靠近兗州泰山郡華縣三十里的一個小山嶴裡,有一個寧靜的小村子。村子的名字,就象天下千千萬萬的村莊的名字一樣很普通,叫小李亭。
因爲地處兩郡交界的山區,村子裡常年沒有一個外人會來。村民們除了集日去附近的城鎮賣些自家土產外,換些必須的物資外,基本上過着半封閉的自給自足的簡單生活。
大約四個月前,從豫州那邊遷來了幾戶避黃巾禍的大族人家。加上這些人家的家丁僕傭,村裡多了近千人,一下就熱鬧起來。
村子裡一向空閒的地多,讓這些人借住些時日也沒什麼影響。村中的幾個斷事的族老商量了一下,在外來大戶的大量錢財開路之下,也沒有誰願意跳出來反對什麼。
人家是大地方來的,而且來時就說過只是暫住些時日,等黃巾賊一過就會迴轉老家。
淳樸的本地人只有一個想法:“這世道,誰出門沒個三長兩短的難處。能幫上的忙是一定要幫的。更何況,村子裡的人家,就是加起來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麼多的錢財。各家各戶的都能分上幾百上千錢呢!
不過是讓人家用空地自建些房舍,住上一段時間而已。村裡的人只有便宜,又沒有什麼損失。”
有外人來村裡了,村中的鄉老與亭長卻根本沒有人想要上報縣裡。
事實上直到如今,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屬於哪個州哪個縣。一個窮困的小山村,不產糧,又沒有什麼特產。縣長們巴不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推說這裡不是自己的轄地。
平時都是靠着村裡的族老與長者們,處理各種糾紛與問題,村民們也早已習慣了這樣與世無爭的生活。
何況一旦上報,這些錢財還能剩下幾個就難說了,搞不好,還要自己貼錢進去。那些官吏收刮錢財的本事,就是淳樸的山民們也是深有體會。
雖然沒有上報郡縣,但突然增加的大量人口,終會有蛛絲馬跡,落入到有心人的眼中。
已是花甲之年的陶謙,正端坐在徐州刺史府的書房內。
年齡的增大,已經使這個當年狂放不羈,卻偏偏在仕途上平步青雲的老者,徹底失去了當年的意氣風發的銳氣。這兩年與袁術、公孫瓚聯結後,幾次出兵與曹操的交戰都是大敗而回。
損兵折將的沉重壓力讓這個老州牧已經心力憔悴,這兩年急劇的衰老下來。突然削瘦的老臉上皮膚鬆弛下來,形成層層疊疊的皺褶。
原本高大的身軀,被病痛糾纏着,再也不如以往一般的伸展挺撥。不時虛弱的掩着嘴咳嗽兩聲,當年的英武壯漢,在歲月無情的摧殘下,完全已經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陶謙撫着自己已經完全雪白的鬍鬚,臉色陰晴不定的看着書案上一堆文案諜報中,端正放着下午剛到收到的一份情報。那個偏僻的邊境上的小李村,第一次進入了一州之長的眼中。
陶謙的內心十分的矛盾,他有些後悔與袁術、公孫瓚的聯合。
“要是文臺不死,我方又怎麼會敗的如此慘不忍睹呢!可惜!可恨,偏偏在我剛加入他們一方之後就死了。他孫堅要是早一點死,我徐州如今也不會如此狼狽。
要不是覺得你孫堅與公孫瓚都是世上難得的英雄,舉凡不可匹敵。我又怎麼會輕易的投入他們的一方。弄得現在進退兩難呢!
孫堅居然會被一羣小兵射死,公孫瓚卻是一敗再敗於袁紹那黃口小兒,再無翻身之力。你們不是世之英雄嗎?你們的英雄氣都被狗吃了嗎?這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唉!佛祖!遍觀大漢,也就只有我陶謙如此敬仰你!任由那下邳相笮融,挪用三郡錢糧爲你廣建寺廟、浮屠,大做法事爲你招收信衆。怎麼你就是不保佑我徐州呢?
還有這曹家的族人又該如何處置呢?結納他,還是幹掉他!這真是要命,頭痛啊!”
當下午收到了封情報時,陶謙就一直坐在書房裡。苦苦思索這讓他糾結不已的問題,他不想落下讓人詬病的口舌,毀了自己一世的清名。
必竟暗殺敵人的父母家人,是一向自詡君子的陶謙所不齒的,越是臨老的他,就越發的珍視那些虛妄的名聲來。可是就這樣放過,卻又覺得心中的一口惡氣難消!
當他的眼神再次掠過那份密報後,轉到了被撕成兩半,另一份前兩日送來的軍報上時。他有些昏花的老眼突然暴出了如同往日的精光。他野性勃勃的心,似乎突然再次甦醒了過來。
那份讓他憤怒不已的軍報中寫着:“下邳闕宣與日前聚衆數千人,自稱天子。劫掠鄉里,從者甚衆,禍亂之局面已有擴大的趨勢。還請州牧大人及時出兵剿滅,以防釀成大亂!”
陶謙不由得爲自己剛剛想到的主意,得意不已:“呵呵!想你曹操的家人居然到我徐州來避黃巾賊亂。我陶謙不好好的招待你一番,那不是太過失禮。
想那曹操剛與袁術大戰一場,聽說是因爲無糧,軍心亂了,最近才連吃了幾場敗仗。故而不得不接受朝廷的調停,他必定不敢再輕起戰端的。我在軍事上明着打不過你,暗地裡除掉你的家人,噁心一下你,卻是不難。
只要有人除掉了你的家人,我再幫你除掉動手的人,幫你報仇。豈不是既出了我胸中的惡氣,還能獲得你曹孟德的誠心感謝。哈!我還是很有頭腦的嘛!
想要除掉別人,哪裡要用自己動手呢!這纔是真正的驅虎吞狼之計呢!看誰敢說我陶謙已經老了呢!不過這事,還得派個合適的人選才是!”
終於想清楚前後關節的陶謙,彷彿腰也不痛,咳嗽也沒了。用愉快的聲音響亮的叫着衛士。
“來人,速去叫討賊都尉張闓來見本官。本官有緊急軍務讓他去做!快去!”
看着衛士匆匆遠去的背影,志滿意得的陶謙,卻是小看了孝心與親情對曹操的影響。加上其他因素的存在,卻是爲徐州引來一場無可挽回的滅頂之災。
小李村亭,曹嵩的臨時居所。以曹家的財力,那怕是暫住之地,經這四個月的不斷修繕,也是變得牆高院深。一尺半闊的圍牆,都是以大石砌成。
沒有強大的攻城器械,根本就沒有可能被攻破。
曹家兩百多的僕傭,在曹操特別派來保護老爹的五十名衛士的指揮下。一有空閒就一齊修牆建堡。搞的衆人怨聲載道,在曹嵩面前常常的報怨。
必竟只是暫住地,用得着這麼費力嗎?說不定等修好了就可以回家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最後還是經不住衆人求告的曹嵩出面說情,才慢慢的減少了工作量。事實上此時院牆已經修好,其他的關鍵部分衛士們自己動手就可以了。衛士隊率樂得賣老太爺一個面子。
看着房裡房外忙碌到腳不沾地的小兒子曹德,很是欣慰的撫須而笑。
自從離開譙郡後,曹嵩一直以來都是小心謹慎的行事,並且嚴格地約束自己的家人與僕傭們的言行,因而沒有泄漏出什麼風聲。就是同來的幾家大戶也都不知道,跟自己一起的寓居避難的居然是當然兗州牧曹大人的家眷。
如今卻以爲出發在即,泰山太守應劭也已經派出二千郡兵,在趕來接應的路上。應劭派來的信使前日已經來通知過,最晚明日,泰山郡的大隊兵馬就能到達這裡。
即將離開,心情放鬆的曹嵩對家人的管束也不再那麼嚴厲。卻不知道前幾日出門採買的家人在別有用心的人誘惑下,意外泄漏了自己是兗州牧曹操的家人。
雖然只有半句話,但是對某些人來說那就足夠了。
那曹家族人害怕被族長責罰,丟掉了這個好差事,回家後根本不敢向誰說出實情,而是選擇了隱瞞和下意識的遺忘。
自我安慰着:“只不過是一句話,人家聽過也就忘記了。那賣糧的當時不也是一副不信樣子嘛!根本就沒有接我的茬。他一定會以爲我只是個說大話的人!不會事的!”
因此曹嵩根本不知道曹家的行蹤,已落入了陶謙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