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月的深秋時節,風吹的人身上隱隱的發冷起來。太陽剛剛升起,氣溫還沒有轉暖。大家也都不願意策馬狂奔。這天氣誰願意沒事找凍啊!
被寒霜凍的有些板結的土地上,只有幾顆乾枯的草莖,在寒風中蕭瑟的抖動着它們脆弱的身體,守護着秋收後荒涼的大地。或許,它們也在等待着春天來臨,等着看到接替它們的新芽出現才肯讓自己倒下去吧!
兩隻白狼的幽靈般身影在隊伍的周圍漂移,一會兒出現在前,一會兒出現在遠遠的兩側,他們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讓人驚歎的高度,只是它們從來不會主動靠近大隊。
騎兵的奔行畢竟迅速,加上孫策急着趕路。裝備上了馬掌的鐵騎,只用不到兩天就來到了離壽春六百里外的廬江治所舒縣--這個好兄弟周瑜的家鄉。
這一路的狂奔之下居然沒有損傷一匹馬,讓所有的江東騎士都深刻的認識到,主公新制馬掌的重要性,更是自主加強了對這種秘密裝備的保密程度。
以往這種程度的長途奔襲,至少要有十幾匹馬會傷到腳掌而退出軍隊,所以一般不是緊急情況騎士都不可能象這樣放馬狂奔。
吩咐張遼、徐逸兩人帶領騎士們在城外紮營,孫策帶着程普、黃蓋兩位老將在幾個衛士的簇擁下,入城去拜訪當今廬江太守陸康。這個陸太守有一個更爲重要的身份,就是江東大族陸氏的現任族長。聽說他是一個性情嚴正,極有威嚴的人。
他的任何一個身份都讓人不敢小視於他。
走在寬闊的青石板鋪就的入城大道上,看着這個古老的小城,跟以後的大城市來說,它只能算是微小的城市了。比壽春都還要小上一圈,最多隻有四里見方的城牆圍着一塊不大的地方,城門內甚至連甕城也沒有。
這讓孫策有一種莫名的感觸:“這種耗費了極大人力修建的城牆,連城磚也沒有完全覆蓋。看來這個陸太守並沒有把心思放在軍備上。或者說就是有些愛民如子了吧!”
“到了後世有了重型火炮時,也許只要一炮就可以轟開,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難怪城牆這種看來強大的防禦體系,最終都是退出了戰爭的舞臺。”
“可惜周瑜不在這裡,不然少不得又要與他徹夜長談一番,這是真正的男人間的談人生,談理想而不涉其它了。嘿嘿!不知道他的五禽戲練習的如何了?一想到他那一臉正經的書生公子樣,卻被逼做着猴樣,還真是有點搞笑。”
孫策幾人來到了太守府外,衆人紛紛下馬以示對主人的尊敬。
呂蒙自然上前,向守門的衛士拱手示敬,並遞上了求見的拜貼,朗聲說道:“江東軍偏將軍孫策,奉命求見陸太守,有勞各位大哥幫忙通報一聲!”
首先向守衛呈上了袁術的公文和馬日磾的親筆信,幾個守門的士卒不知孫策他們這羣壽春來客的深淺,自然不敢怠慢。
領頭的衛士接了公文:“你們是從壽春來的啊!我就去通報大人,各位在此稍等。”
連忙進門去通報了。
從來時路上黃蓋和程普在中途休息時談論中,孫策才知道當年老爹對陸家也是有恩情的。
黃蓋說:“中平四年(187),長沙區星聚衆萬餘趁機叛亂,周朝、郭石等人也在零陵、桂陽一帶起事殺官造反,與區星遙相呼應。朝廷派了將軍做長沙太守討平區星。”
“陸康的侄兒陸賈當時任宜春縣令,被敵兵所攻,他派了人向四方求救,可是當時的朝廷根本派不出援兵。其實當時就算是有援兵,從京畿趕來也來不及了。而周圍的郡縣自保尚且不足,更不用說是分兵去救援陸賈。”
“當時蓋正在宜春爲縣丞,被縣令陸賈派遣突出重圍,到長沙向破虜將軍求救。當時長沙主簿勸將軍不要在沒有受到皇命時越界征討,否則只怕最後會有過無功,反被朝廷怪罪。”
“蓋當時知道宜春情況危急,隨時有可能會被亂匪攻破,本要罵那迂腐的主薄一頓。將軍卻是回答‘本太守我沒有什麼文德,只以征伐爲功。越界征討,是爲保全郡國。倘若以此獲罪,我無愧於天下!就算是因此獲罪,只要能救得宜春百姓,就決不後悔!’”
“於是,老將軍就整頓部伍,起兵馳援宜春,後來亂匪們聽說將軍就要殺到,剛剛攻破了城池也是聞風逃遁。宜春之亂就此平定。蓋也是那時被將軍的不顧自身榮辱,救民於水火的豪情所感,才決心投奔了將軍。”
程普接着說道:“也就是那次平定荊湘,朝廷檢錄老將軍前後所立下的戰功,才封將軍爲烏程侯的。”
很快,進去通傳的守衛就轉回出來,只說是讓江東軍衆人入府內暫坐。
衆人懷着輕快的心情,進入太守府。一路行來,只見府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樹木,整個庭院的佈局無不是別具匠心之極。
就是黃蓋、程普這些從來不懂風雅爲何物的將軍們,也被這太守府內的精巧景緻感嘆了一路。更不用說這些從未見過這麼漂亮園林的衛士們了。
孫策感覺自己好象回到了後世曾去過的蘇州園林中一般,小橋流水什麼的,佈局真的很是相象。一問帶路的侍衛,這個陸太守果然就是吳地人,看來蘇州園林的裝修風格,早在這個時代就已經開始流行了。
陸家幾百年的豪門世家,他的文化底蘊,自然不是軍事世家的孫家所能比擬的。細節上體現他們的家庭文化,和凌駕於常人的優越性。
他的奢華之處絕不是象袁術新暴發戶般的張揚。雖然袁氏也是世家,可是整個左將軍府,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殼子,到處是描金堆銀的,充斥的是一股霸道的囂張之氣。
在陸康的太守府的客廳中,裝點的是幾幅優美的畫作,一套質地優良,做功精細卻是簡約大氣的傢俱,絕對看不到金銀之類的茶具和裝飾。
讓人自然就感受到了一種穩重、沉靜的世家氣派。幾百年的文化積累沉澱,其厚重程度絕不是普通世家所能比的。
這時候的太守府後園一個小巧的涼亭之中。坐着一個已顯蒼老,卻依然精神矍爍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是有一股淡淡的自然威嚴。
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久居上位的老人。他的手中正拿着呂蒙剛遞入的拜帖,和馬日磾的書信正細細的看着。看來他就是現任的廬江太守陸康了。
他的身邊下手處坐着一箇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看身上的衣着應該是主簿之類的人物,正一臉憤怒的看着袁術發來的那份公文。
嘴裡氣憤的說着:“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這個袁公路,實在是囂張之極,也太看不起我們陸家了。當我們也是他的下屬嗎?隨便拿個什麼飲差信印,就想要讓我們乖乖的臣服於他的淫威之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