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離開的含淚的大兒子,一輩子沒說過話的老頭生氣的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大女婿,“帶着你家倆小子領着自個媳婦趕緊給我走。”王柱看着冒火的老丈人灰溜溜的趕緊拽着倆兒子開門出去了,老頭看着離開的大女婿,轉頭瞪着眼睛指着老太太,“這個家從有你開始就沒消停過,老了老了,你做啥妖,你要是不想好好過日子,就找個歪脖樹自己吊死去,別一天天的攪合着家裡雞飛狗跳的沒個消停日子過。”
看着先是趕走大女婿又敢跟自己瞪眼睛罵人的老頭,老太太火了,一輩子的老實頭竟然敢跟自己較真,也是老太太一輩子橫行慣了,沒看出老伴真的不想再忍耐,跳着站起來,掐着腰罵道,“大過年的,你敢咒我,咋的,你姑娘兒子回來有人給你仗腰了,不想過了吱聲,沒了你我活的更好。”看着不停辱罵着的老太太,老頭不斷的緊着眉頭,屋裡的幾個兒女不斷的攔着勸着老太太,而越是攔着勸着越厲害的老太太,終於把老實人惹急眼了,老頭不斷的壓抑着越升越高的火氣,罵聲越攔越大,當聽見老太太扯出了已經去世的父母,一輩子沒發火的老爺子真的急眼了,“嘩啦、咣噹、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斷響起,老爺子把桌子掀翻了,走過去,給了老太太一巴掌,“你那麼稀罕你大姑娘給我滾你大姑娘家呆着去,你敢回來,我打斷你腿。”說完往外推着老太太。
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傻了,誰也沒想到,上了歲數的老頭不想再忍耐下去,憋屈了一輩子的人突然的爆發讓人全都傻眼了。老太太愣住以後聽見老頭的話,再看老伴鐵青發黑的臉,心底打着顫,知道老伴說的是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着,“我不活了,劉佔全,你不是人,我趙貴花給你們老劉家做了一輩子牛馬,老白毛了,你還打我,這是不讓我活了,我都老白菜幫子了,還當着兒女的面打我,我不活了。”邊哭還邊拍着大腿,鼻涕眼淚蹭的那都是,頭髮也甩散開了,爹媽的不斷哭不斷叫喚着,劉國、劉慶、劉萍反應過來時,老太太已經鬧開了,劉萍趕緊上前把老太太拽起來,劉國劉慶哥倆也趕緊拉着自己老父去旁邊的屋裡消氣。
劉萍小心的扶起自己老孃坐在旁邊的炕上,出去投了毛巾給老太太擦臉,邊擦還邊勸着,等發現老太太越勸越鬧的時候,有些發火的說道,“娘,你在折磨鬧下去,小心我爹真給你趕走,到時候誰來勸都不好使了,你可別忘了,我爹就聽我奶的,我奶可沒了,你說你也是,上歲數了,不消停的待着老作啥呀,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放着好日子不過,自己找不自在。”說完沒在搭理老太太,轉身出去看自己老爹去了,老爺子今天氣的夠嗆,大過年的別在氣出毛病。看着走出去的二姑娘,老太太撇了下嘴,擤擤鼻涕,自個琢磨着怎麼把這事掀過去,心裡還是覺得這是主要都是老大家的惹出來的,還讓自己個大姑娘跟着吃了刮撈。
走進裡屋的劉萍看着坐在炕沿紅着眼睛抽着旱菸袋的老父親,心裡酸酸的,滿臉皺紋的老父已經不在年輕,佝僂着的背彷彿壓着千斤似的無法挺直,走到老父身邊,蹲下拉着父親滿是繭子的手,小聲的勸着,“爹,沒事,你還不知道劉忠,他最孝順,今個也是氣狠了,才說不回來的話,等過些日子,消氣了,還是會回來看你跟我孃的。”老頭擡起眼看着自己的二姑娘,一行渾濁的淚水順着滿臉的皺紋流淌下來,“二丫,你大弟真的還能回來?”
看着一輩子沒在兒女面前流淚的父親,劉萍眼淚也下來了,趕緊勸着,“咋不能,爹,劉忠要是真不管你們,咋能說按月給寄生活費,他只是有些生氣,沒事,別惦記。”劉國劉慶不斷的附和安慰着老父親。
看着保證的兒女,老爺子鬆了口氣似的唸叨着,“那就好那就好。”唸叨完好像很累似的半靠在了身後的被垛上,劉萍看着疲憊的父親,趕緊招呼兩個弟弟,鋪炕讓老爺子休息一會,又交代兩個弟弟守着轉身去了大弟家,剛出門就看見丈夫金勝利走了過來,“你幹啥去了,咋還半天沒看見你。”劉萍有些奇怪的問着。
“買票去了,明天中午的票,回去吧,看架勢劉忠也不能呆了,這個年過的這個鬧聽,趕緊回去,大人孩子好好歇歇。”金勝利邊說邊往外掏着車票,看着丈夫手裡的車票,劉萍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招呼着丈夫跟自己去大弟劉忠家安慰安慰那兩口子。
晚上吃過飯,劉忠怎麼想都不是個滋味,別的都好說,主要是惦記自己老爹,白天鬧的那一場老爺子不得上火啊,悄悄的找到劉國,讓劉國看着,讓老頭今晚睡偏廈那屋,老太太睡着了,過來招呼自己,他要跟老頭說會話,劉國答應着,到了九點多,看自己娘睡着了,趕緊悄悄的跑到老房子招呼大哥。
劉忠跟着劉國去了父親睡覺的屋子,看着躺在炕上的老父親,心裡酸酸的,蹲在地上看着滿臉皺紋滿頭灰白頭髮的爹,“爹”小聲的哽咽聲響起。
老頭撲棱一下坐了起來,看着蹲在地上的兒子,笑了,“來了就好,爹還以爲你連爹都不願見瞅了哪。”聽了老父親的話,劉忠嗚嗚的哭了起來。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還流貓尿,讓你弟笑話,起來上炕,讓爹瞅瞅。”說完拽着劉忠起來。
坐在炕沿,看着笑着的老父,劉忠心裡酸澀不已,自己在有理還是傷了父親的心,“爹,我明個就回去了,有時間我就回來看你,你要是願意動彈,你拍電報或是讓老二打電話,我回來接你,你上我哪住一段時間。”
“行,等爹啥時候願意動彈了就去看你看孩子,劉忠啊,別跟你媽一樣的,她一輩子都那樣,咋的也是你媽,還能真跟她生分啊。”老頭邊答應兒子邊勸着。
“放心吧,不能,我自己媽什麼樣我知道,沒事,過兩天就好。”劉忠點着頭答應着父親,爺倆坐在炕上嘮了半宿嗑,直到老爺子趕着兒子回去歇着劉忠纔不捨得偷偷的在老父親枕頭下藏了二百塊錢轉身離開,走出房門的劉忠,躺在被窩的老爺子,都悄悄的擦起來眼角。
第二天劉忠李秀芹兩口子早早起牀收拾利索,又讓二弟劉國給孃家捎信中午走,就開始打包裝東西,中午簡單的吃了口飯,去跟父母告別,或許是昨天老頭的一頓火,讓老太太消停了點,雖然沒什麼笑臉可也沒在說什麼,老爺子依依不捨的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劉忠劉萍姐弟倆趕着老頭回去,老爺子才停住了送行的腳步,看着遠去的兒女背影,老爺子眼淚都要下來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見遠在外地的兒女了。
等車的間隙,劉忠交代二弟劉國,照顧好爹媽,有事就打電話,叮囑又叮囑的,注意爹孃的身體,用錢用人趕緊發電報或打電話,直到上了車還趴着窗口沒玩沒了的交代着,看着絮絮叨叨的大弟劉忠,劉萍笑了,再怎麼着,劉忠還是那個孝順的孩子。
“嗚”的一聲,火車咣噹咣噹的開動了,一趟並不愉快的老家之行結束了,折折騰騰一個星期,吃不好睡不好的,曉北現在就盼着趕緊到家好好休息休息,而就在曉北坐在開往回家的火車上時,遠在省城的陳國旭接到了來自首都爺爺的電話,兩件事,一是去訓練選拔上來素質過硬的戰士,二是去看看想孫子的奶奶,初三晚上,陳國旭就坐上了開往首都的火車,他沒有想到,就在他走了不到三個小時,拉着自己惦記已久的小丫頭的火車駛進了省城火車站。坐在火車上的陳國旭心裡仔細的計劃着怎麼把自己學過的東西完整的運用到戰場上,怎麼能夠把從來沒有經過嚴酷訓練的士兵訓練成一隻精銳的部隊,他早就知道這次選拔出來的都是各大軍區不斷篩選下來的尖子,不還帶不說而且個頂個的脾氣大。
正在不斷計劃着的陳國旭突然想起今年發生的一件大事,1984年中越戰爭,歷時三年的戰爭,雖然最終勝利了,但一支又一支的隊伍永遠的留在了那裡,尤其是因偵查不到位而死的戰士更是無數,想到這裡的陳國旭心焦着想着怎麼才能讓所有人答應自己帶領一支偵察排進行戰地偵查,自己的戰鬥力在強,畢竟只是一個人,帶兵不是簡單的責任心夠就可以的,戰場上槍彈無眼,尤其是偵查涉及的更多,不斷思索的陳國旭儘量去回憶曾經的老山前線教材,務必做出一個詳細周密的計劃,只有說服那些老將軍自己纔有可能帶着一偵查排上去。
而此時的曉北一家則在晃悠了四十個小時之後終於到了省城車站,站在人流擁擠的車站,曉北簡直要哭了,終於下車了,實在是難熬的幾十小時,看看周圍的親人,除了喵喵都滿臉的疲憊。心底不禁感嘆着現在的車速,而無限感嘆的曉北不知道那個自己想了好幾年的男子剛剛離開沒多久。又一次的錯過,讓後來相遇的倆人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