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姑家爸、二姑二姑夫還沒有回來,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坐在沙發上緩解着有些傷感的情緒,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己,直到又一次暫時壓下心底的渴望才面帶微笑的跟哥嘮嗑。
三點、三點半、四點,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心裡不禁有些發慌,到底啥結果怎麼這麼長時間沒回來,是沒找到地方還是出什麼事了,越想越擔心,四點半大門外終於傳來一陣推門聲,跳起來衝了出去,看見走進的三個人都面帶笑容,心終於落了下來,知道事情辦成了,不管怎麼樣,只要安全回來就好。
劉忠看見等在門口的曉北,嘴咧的大大的,還衝着自家姑娘晃了晃手裡的紙袋,快走兩步抱起曉北,“老姑娘,賣了,你都不知道賣了多少錢,爸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大團結,回來的路上,爸的腿肚子直轉筋。”爸樂呵呵的邊往屋裡走邊說着拿到錢後的擔心。
二姑夫的大嗓門在旁邊響起,“你爸回來跟抱個炸藥包似的,嚇的走道都順拐了。”說完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回家了安全了,幾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輕鬆的笑容。
進屋剛坐下喝了點水,爸就張羅着要回去,二姑二姑夫全都不同意,說是現在走,到家就半夜了,帶個孩子,拿那麼多錢,萬一出點啥事咋整,爸聽了姑姑姑父的話轉念一想可也是,就同意住一晚上,明早起早回去,二姑一聽樂的趕緊張羅着下酒菜讓爸跟二姑夫好好喝一頓,這都好幾年沒見了,互相都想知道對方的生活咋樣。
晚上這頓飯,爸跟姑父倆人都沒少喝,拿的還是大杯子,喝到量聊到動情處幾個大人眼睛都紅了,二姑清楚的知道了爲啥去年過年沒回去,知道了我的身體爲什麼不好,知道了喵喵怎麼樣的九死一生的搶回來,二姑抱着我還大哭了一頓,直到我跟爸又勸又哄的才擦乾眼淚,晚上二姑摟着我睡覺時問着家裡的生活到底咋樣,吃的東西用的東西,家裡的擺設,問的很詳細,簡簡單單的往好了說了一遍,二姑拍着我沒在問,只是等我睡着之後,二姑悄悄的起身,又看着我哭了一會,從小奶奶家唯一疼我們家幾個孩子的就是二姑、二叔、三叔,剩下的人基本上能保證不欺負就不錯了,所以即使大了,我們姐幾個每年也會去省城看二姑幾次,二姑退休之後也是沒事溜達到我家找爸媽嘮嗑,基本上保持着兩個月互相來一次的頻率。
凌晨三點多,二姑就把我跟爸叫了起來,看着二姑通紅的雙眼,爸驚訝的問着,“二姐,你一宿沒睡咋的?眼睛咋這麼紅?”
“睡了,這不是惦記你們晚嗎,沒睡實誠,行了,別說了,趕緊吃飯,吃完送你們去車站。”二姑張羅着招呼我跟爸吃早飯,熱湯麪條,都不用猜就知道,迎親的餃子送親的面,二姑把這條執行的很徹底,看見昨晚的晚飯就知道,一小盔餃子。
“姐,不用送,我帶着曉北坐線車就行,送啥呀,又不是外人,你一會跟我們爺倆送到門口的車站就行了。”爸邊稀里嘩啦的吃着面,邊勸說二姑別去送。
“不行,不送你們爺倆走不到車站。”二姑邊收拾竈臺邊說着。
“咋走不到,我爺倆又不傻,輕手利腳的坐車就到車站了,時間這麼早,趕啥車趕不上。”
“我給秀芹和孩子拿了點東西,你給稍回去,我跟你姐夫給你倆送上車,你自己帶個孩子又拿着東西不方便。”二姑說完就出了廚房繼續收拾什麼去了。
我們爺倆互相看了看,沒說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吃完趕緊來到姑姑的房間,一進屋看見地上放着的兩個大大的包裹,都嚇了一跳,趕上我們家從老家搬來的時候帶着裝被夥的包裹了,這能回去嗎,怪不得二姑要送,這不得把我們爺倆累個好歹的。
“二姐,你都裝啥了,趕上搬家了,這不行,你趕緊倒蹬回去,我拿不了,這上下車都費勁。”爸看見那兩個巨大的包裹不幹了,嚷嚷着不帶。
“行了,我跟你二姐不是送你上車嗎,再說,你昨個打電話讓你們單位的人來接我都聽見了,就下車那麼一會功夫咋帶不了,大老爺們別跟娘們似的墨跡,你不帶你二姐哭你哄啊,你擡腚走了,讓我遭罪。”二姑夫大嗓門的喊着。
爸看着二姑滿是血絲的眼睛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答應着,而二姑看到爸的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收拾完,帶着兩個巨大的包裹趕往車站,費勁巴拉的上了火車,還好,人少,包裹有地方放,這一路來來往往的人看着那倆巨大的包裹都笑了,爸也就170多點,背個大包裹,在後面只能看見倆腳丫子,全被包裹擋住了。
晃晃悠悠中午到了D市,下車還是旁邊的人幫着倒蹬下去的,拽着爸的衣角,爸拖着連個大包裹,吭哧吭哧的出了站臺,把等在門口的大明叔樂的彎下了腰,哈哈哈的笑的沒完沒了,還是給爸笑急了,才跑過來幫着抗車上。
到家這兩個包裹給家裡人都嚇了一跳,搬屋裡,送走吃完飯的大明叔和爸,媽就打開了包裹,一個包裹裡全是布,大大小小的,顏色還不少,夾着的紙條寫着給孩子和兩個老人做衣服,還有做被面的,枕套的,翻到下面還有六對枕巾。而另外一個稍微小的卻是二姑給喵喵做的小肚兜,小被子,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醫院用的紗布,尿戒子之類的東西,最下面壓着奶粉、麥乳精、全是灌裝的,說是給喵喵準備的,讓孩子好好養身體,而收拾東西的時候又在準備的小被子裡抖摟出一沓錢,媽數了數,是500塊錢,媽眼睛紅了,嘴裡跟太姥唸叨着,二姑家條件雖然不錯,可拿這麼多東西又給塞錢,這人情欠的可大了。而太姥則拍拍媽的手讓媽記得幫助過家裡的人,別忘了。
晚上爸下班媽把二姑給拿的什麼全給爸看了,爸沒說話,只是微紅着眼眶看着一炕的東西。
等大家都睡着了之後,劉忠悄悄的跟媳婦說了去省城的事情經過,還把藏在舊衣服裡的錢拿了出來,看着高高的一沓大團結,李秀芹的手都哆嗦了,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的小喵喵這一年的治病錢有了,不用愁沒錢給孩子看病了,兩口子算計着,還單位的,還朋友的,一筆一筆的算的清清楚楚,孩子看病錢有了,饑荒可以還了,兩口子終於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日子在不經意間緩緩流淌着,轉眼間一年又過去了,元旦過去了,春節過去了,十五、二月二,時間已經到了1983年三月,這半年喵喵始終保持着每月一次的檢查,或許是心頭血起了作用,或許是泉水起了作用,喵喵的身體以雖然緩慢但卻能看出的速度恢復着,而媽月子裡落下的毛病則在吃了半個碧桃之後好了起來,值得慶幸的是,將近兩年的泉水淨泡使媽的身體調養的不錯,雖然在吃過碧桃之後遭了點罪,但結果卻是喜人的,無論是臉色還是身體都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三月的一天,在繼續在徐奶奶家玩的時候,徐奶奶問了我是否願意跟她學習家傳的刺繡,看着老太太有些渴求的眼神,再想想自己也是真的不討厭,就點頭答應了,徐奶奶樂的滿臉皺紋全出來了,辛爺爺則張羅着晚上兩家人一起吃個飯跟爸媽打聲招呼。
晚上爸媽一下班就被大明叔帶到了隔壁,吃飯的時候徐奶奶就把要求說了,希望爸媽能同意,而正在爸媽問我意見的時候,辛爺爺攔住了話語,“小劉,秀芹,咱兩家一直處的不錯,曉北這孩子我也觀察了兩年,說實話,這孩子性子沒有小孩子那麼鬧,能靜的下心,我想把我這點手藝傳給曉北,我家就這麼點手藝,可你也看見了,我家這些孩子沒一個喜歡的,我也不想去勉強孩子們去學,勉強學也學不好,可這手藝好不好不說,不能斷在我手裡,祖輩傳下來的東西,斷了太可惜了。”
辛爺爺的要求把我和爸媽給說楞住了,爸小心的問着,“辛叔,什麼手藝?你也知道曉北身子不壯,我跟她媽沒想孩子有啥大出息,能健康平安就行,這要是太累了,我怕孩子受不了。”
辛爺爺笑了,“小劉,你不用這麼小心,其實沒啥,就是鍼灸和五禽戲,曉北太小,可以慢慢學,而五禽戲對曉北的身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學的時間越長效果越好。”
爸媽轉頭看向我,我也有些糾結,說實話,鍼灸我真沒什麼興趣,但五禽戲還是可以學的,擡頭看向辛爺爺,“爺爺,鍼灸我沒興趣,我怕學不好,但我想跟你學五禽戲,你看行嗎?”說完直視着辛爺爺等着他的回答。
“哈哈哈哈,曉北啊,我就猜到你會這麼回答,那就先這樣,你先跟爺爺學五禽戲,等你什麼時候有興趣咱在學鍼灸,你看咋樣。”辛爺爺笑呵呵的說道。
“行,那我白天過來跟爺爺奶奶學刺繡和五禽戲,至於鍼灸,辛爺爺如果我一直沒有興趣,您也別失望行不。”
“行,鬼丫頭。”說完拍了我後腦勺一下,看看周圍,呵呵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