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這下尷尬了,自己本想借機撈一把,收回點成本,但是沒想到揚州已經成了後世的三流城市,這真是滄海桑田,人間輪迴啊!而瞅着竊笑的一幫人,他也頗覺臉紅,這些傢伙們定是在笑話他這個財迷失算了。
“陛下,揚州雖然沒有昔日的繁華,卻在戰術上並非沒有意義,陛下力主攻打揚州應是可行之舉!”這時韓振言道。
“哦,韓同知請言!”趙昺聽了雙眼滿是感激地看向其道。心中暗道還是‘自己人’親,關鍵時刻知道替自己找個理由開脫。
“諸位上官請看!”韓振指向沙盤道,“若是敵高麗水軍被阻於河口之外,他們尚可從鹽城進入古邗溝,到達揚州,進入運河!”
“韓同知,據本相所知邗溝在運河開通後,業已逐漸廢棄,年久失修,淤積嚴重,早已不能通航!”文天祥言皺皺眉疑惑地道。他清楚邗溝始建於西漢文景年間,由吳王劉濞主持開鑿,位於長江北側,用以運鹽,因而亦稱運鹽河、鹽河,原爲揚州及沿岸各市、縣的主要航道。
“文相,非是如此。據下官瞭解,邗溝雖有淤積,平日只能通行小型船隻,但是每逢大潮,海水倒灌,還是能通行二千石以上的戰船的,也就是說敵船並非只有河口可以通行的。”韓振言道。
“嗯,這倒是提醒了朕!”趙昺言道,“此次董義成部動用的皆是大、中型戰船,而淮河被黃河奪道後,河口同樣淤積嚴重,現在尚未到豐水期,亦有可能導致攔截失敗,因而朕……”
“科舉即日就要開考,陛下不可離京!”應節嚴未等小皇帝說完,便很不禮貌地打斷了其的話。
“陛下豈能每戰便親至,且此次戰線漫長,也需陛下把握整個戰局,協調調度各部,萬不可輕離。”陸秀夫也夠機靈,也明白了小皇帝這分明就是找藉口要上戰場,他也急忙勸阻道。
“諸位愛卿也知,敵軍主攻方向乃是東路,當前只有殲滅了蒙元高麗水軍,才能打破敵的整個部署,其它兩路自然也就不戰自潰了。”趙昺解釋道。
黃河在歷史上頻繁改道,入宋之後也有數次。仁宗慶曆八年六月,黃河再次改道,沖決澶州商胡埽,向北直奔大名,經聊城西至青縣境與衛河相合,然後入海。這條河宋人稱爲“北流”,十二年後,黃河在商胡埽下游南樂西度決口,分流經今朝城、館陶、樂陵、無棣入海、宋人稱此河爲“東流”,但東流行水不到四十年便斷流。
在靖康之變後,金軍進入中原,南渡之後的建炎二年,爲抵禦金兵南下,東京守將杜充在滑州人爲決開黃河堤防,造成黃河改疲乏,向東南分由泗水和濟水,奪淮河干道入海,黃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黃海。而黃河攜帶的泥沙也跟着瀉下,淤塞入海口,通航受到嚴重影響。
“陛下,臣以爲沒有必要攻打揚州,且鎮守江東一線可以動用的禁軍只有第一軍和第二軍,而江陰和建康乃是防線重中之重,不可輕動。而江北蒙軍的兩個都護府非是原鎮守江南的漢軍所比,他們在前時的整編中並沒有重新整合,編入漢軍和新附軍,皆是由蒙古南下時的赤馬探軍編成,戰鬥力強悍。”江璆緩口氣接着言道。
“當下在江東只有御前護軍可以動用攻取揚州,且陛下親征,護軍必然隨行。可一旦有變,京畿地區則無兵可收。再者蒙軍若是不顧一切的自它處強渡,也只有護軍可以調派增援。所以臣以爲,當前只要水軍能夠將高麗水軍擊敗,則整條戰線無憂,且蒙元亦再無南下之力。”
“嗯,既然如此,朕更當領水軍增援董義成部,以期將敵水軍盡殲於外海,如此便天下太平了!”趙昺精神一振道。
“陛下即爲人君,又親掌樞密,若是有變誰能調動兵力,難道也要將兵符委於皇后吧!”見小皇帝仍然賊心不死,應節嚴言道。
“這……”趙昺聽了立刻啞火了,吭哧了幾聲沒詞啦!
雖然親征泡湯了,但還得幹活,說起來這也是爲自己打工。於是與衆臣重新議過後,趙昺下令長江水軍大部移駐江州,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以嚇阻失去了渡河工具的元軍。同時轉入第三階段作戰,令沿江各軍從襲擾敵後勤,變爲襲殺敵信使,切斷敵軍之間的聯絡,遲滯他們的行動。並嚴令董義成部力求全殲敵水軍,使其失去繼續作戰能力。
“陛下,回宮嗎?”談完事情,趙昺出了文德殿,守在殿前的譚飛立刻迎上來問道。
“哼,多此一問,不回宮又能去哪裡!”趙昺腳步未停,沒好氣地道。
“譚統領,慢行!”
“應知事有何吩咐!”譚飛剛要跟上,忽聽有人叫他,回頭一看,連忙施禮道。
“譚統領,陛下今日不大高興,你要謹守宮門,勿要陛下私自出宮!”應節嚴說道。
“這……下官恐怕要令知事失望了!”譚飛向應節嚴深施一禮道,“下官身爲侍衛營統領,便是要遵從陛下吩咐,護衛陛下安全。即便要出宮,下官也只能遵從,不敢違拗!”
“那你通報一聲給值守的執宰不算違規吧!”聽譚飛明確拒絕了自己的要求,應節嚴也是一愣,其也算是長於帥府,當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在其面前竟碰了個軟釘子,於是退了一步道。
“應知事也知,陛下行蹤是不得向外人泄露的,保守機密也是下官的職責所在,沒有陛下的允許自不敢泄露半字。還請知事體諒下官的難處,而陛下也知道輕重,不會貿然行事的!”譚飛再施禮道。
“你……去吧!”其回答的滴水不漏,自己也是無話可說,應節嚴揮揮手道。可心中確是暗贊,小皇帝身邊有如此忠心的人,自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陛下!”譚飛卻發現小皇帝並未行遠,立刻緊走兩步跟上。
“不錯,朕十分欣慰!”趙昺卻轉身拍拍他的肩膀點頭笑笑道。
“屬下受陛下活命之恩,自當萬死不辭!”譚飛立刻意識到小皇帝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趕緊施禮道。
“隨便一些,不必如此多禮!”趙昺擡手讓其免禮又問道,“令堂現在可好,是否也居於京中?”
“稟陛下,家母現在一切都好,現仍居於老營之中,只是時時念及陛下,得知屬下在陛下身邊任職十分高興,叮囑屬下定要精心侍奉陛下!”譚飛答道。
“好,朕還記的令堂最初在帥府中幫廚,燒的一手好羹湯,說起來多年未曾再吃過了。”趙昺笑笑道,“如今你也是統領了,又調回京城,也該將母親接到身邊好好侍奉。老營那裡多有不便,朕記的事務局在宮城之外有處宅子還閒着,朕讓他們收拾出來,將令堂接過來也享享福。”
“陛下之恩,屬下謝過了,怎敢無功受祿!”譚飛連忙推辭道。
“勿需客氣,你們隨朕在外顛沛流離多年,現在安定下來了,也當娶妻生子,讓老母享受天倫之樂,儘儘孝心了!”趙昺擺手道。
“謝過陛下了!”譚飛知道小皇帝的脾氣,也不再推辭道。
“這宅子可不是白給你的,得先去給朕辦件事情!”趙昺叫譚飛靠近些,輕聲說道。
“陛下,請吩咐!”譚飛回答道。
“不要緊張,朕不會偷着溜出宮去,也不是讓你去殺人,就是讓你上街去買些書……”趙昺在其耳邊囑咐道……
…………
趙昺回到致遠堂更衣洗漱之後,便又到了書房,那裡已經擺着尺把高的公文。他嘆口氣,原來一攤子事情已經夠忙的了,但是接管樞密院後,每日各地送到的公文又翻了番。而當下戰事又起,天天各地送到的戰報他都要看過,實在是有些傷神。
“陛下,譚統領送的東西到了!”直到點燈時分,趙昺纔將緊要的公文批閱完畢,想歇歇點燈再戰,這時王德捧着個包裹進來道。
“好,快拿過來!”趙昺放下筆,招手道。
“譚統領說是陛下着急要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麼沉!”王德快步走過來將包裹放下道。
“都是些緊要的東西,準備晚膳,朕吃了再看!”趙昺言道,“哦,將後馬巷那處兩進的空宅子明天收拾出來,在添些傢俱,讓譚飛搬進去吧!”
“是了,陛下!”王德答道。
吃了晚飯,趙昺便將包裹提到茶室中,將裡邊的東西簡單的分了分類,便開始仔細的讀了起來,不知不覺已經二鼓了。
“官家,這是從哪裡找來的雜書,擺了這麼大一攤子!”蘇嵐過來換下將燃盡的蠟燭,看着軟榻上擺放書籍,裡邊既有卷頁磨出毛的舊書,也有手抄的小冊子,薄厚不一,尺寸不同,十分驚奇地道。
“都是從趕考的士子們手中收買來的!”趙昺放下書,揉揉發澀的眼睛道。
“官家,買這些書做什麼?”蘇嵐更是驚疑,不知道小皇帝又作什麼妖。
“嘿嘿,說起來慚愧,開考在即,可朕對這科舉制度仍是一知半解,只好找些書惡補一下了!”趙昺有些不好意思地言道。
“官家,朝中那些大臣們皆是進士出身,自可召見他們講解,便可知曉了嗎?又何苦如此呢!”蘇嵐也覺好笑地道。
“姐姐有所不知,這些都是先生講過的,且在瓊州時也曾開科選士,可朕那時便是稀裡糊塗的應付過去的,當下依然要找人講解,豈不是太過丟臉了;而此時開科在即,朕還要主持殿試,規矩都不懂,豈不惹天下士子笑話!”趙昺擺手訕笑着道。
“那陛下自可自典籍中查找,爲何卻從那些士子們手中收買這些舊書呢?”蘇嵐笑笑,又疑惑地問道。
“典籍浩繁,從何查找。而這些皆是士子們的趕考秘籍,其中所需是一應俱全!”趙昺言道,“這本是紹興年間一位士子寫的,其中對當年考試的內容、錄取的人數都做了預估,甚至還對主考官們的喜好都一一分析,還有省事和殿試的規矩都做了詳細的記載。至今還有士子將此作爲應試寶典。”
“還有這本是鹹淳年間一位士子的手筆,當時蒙宋之間戰事正酣,他來自相對平靜的廣南東路,記載了一路北行的種種見聞和趕考的艱辛,及食宿的地點、所經敵的物價和在臨安待考時的趣聞,還有考試的經過,名落孫山的複雜心情。”
“官家,這其中皆是些傳聞和臆想,能有用嗎?”蘇嵐看着那些舊書疑惑地道。
“讀了當然會有些益處,否則有的已經過了百年,尚在士子間傳抄,足見依然被他們所重視,讀來總是有些用處的。”趙昺急忙言道
他知道前世在網絡上有各種考試的‘攻略和寶典’,記錄着成功者和失敗者的經驗,以及投機取巧、作弊的手段,可謂是經久不衰。而科舉可以說是古代最爲重要的考試,自然也少不了這些東西,急於磨槍的趙昺便希望能從中全面瞭解科舉制度,這要比那些典籍上的記載更爲詳細和貼近現實。
不過趙昺也發現,這些科舉攻略中更多的是記錄那些士子們的心情和趣聞,涉及本朝科舉制度的演變雖有記錄,卻也是鳳毛麟角,畢竟將科舉視爲改變命運的士子們,肯定早就將當時的制度背的滾瓜爛熟,熟記於胸了,否則又怎麼應付一連串的考試。可也使得他只能管中窺豹,從其中的片段中尋找自己所需的東西。
“官家,奴婢可以推薦一人,其應該能對官家有所幫助,且不會將事情泄露出去,傷了官家的顏面!”眼見小皇帝欲從那些陳年筆記中尋找所需,不知道又要熬到什麼時候,想了想言道。
“哦,是誰能爲朕解憂啊?”趙昺聽了驚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