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充滿傳奇色彩的夜明珠一現身,很快就在江湖上傳開,並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有人以重金求得,但是轉眼人頭落地;而得手者往往還未捂熱乎就又以易手,化作一縷冤魂;更有江湖巨盜捲入其中,發生多次火拼。反正不知道輾轉了多少人之手,又有多少人爲此喪命。
最後有一江南大商以三百萬貫鉅款購得,其不知是怕招禍,還是爲人所迫,便將夜明珠獻給了太子真金。而真金爲人比較謹慎,召集僚屬考證了,經過多番論證後,他們以爲無論從做工,還是附帶的飾物及其有關的記載可以認定是始皇陵中的故物。
得到確認後,真金不敢自留即刻送入宮中,忽必烈見後愛不釋手,聽聞有關傳說後更是視若珍寶,將夜明珠懸於寢帳當中,日日沐浴於珠光之下。至此趙昺的計劃纔算初步完成,其中曲折既有他設計的,也有意外出現的,不過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且幾經轉賣他還發了筆橫財。
經過三年的等待,趙昺期望的結果終於出現了。根據探子送回的圖像,他分析忽必烈在經過長時間的放射性輻射後,不僅得了輻射病,很可能還長了腫瘤,否則不會急劇消瘦。而以當前的醫療手段,儘管其坐擁天下也難以迴天了,由此他判定忽必烈命不久矣!
根據探子們的進一步報告,忽必烈儘管已經病重,但是依然在二月前往蒙古舊地中都避暑,趙昺分析其一時養病,希望故鄉的水土能讓自己恢復健康;另外一點可能也想遠離朝廷中的紛爭,能獲得暫時的安寧。其如此趙昺也很理解,在忽必烈的晚年,他的個人生活也遭遇了一連串的挫折和不幸,若是自己攤上了也會煩惱不已。
南必在察必去世後成爲忽必烈的正妻。她是察必的一個遠房親戚。可能是察必知道自己的健康狀況惡化後,親自選定她做自己的繼任者。南必與察必皇后同是出生於蒙古貴族弘吉剌氏族系,其父弘吉剌仙童是元代名臣濟寧郡王納陳萬戶的孫子。
至元二十年,正值青春年華的南必被元世祖忽必烈立爲皇后,接替了其曾姑母察必正宮娘娘的職位,而其已是六十八歲高齡,。據說南必算得上是賢惠厚德、知書達禮之人,遺憾的是其曾姑母察必皇后太賢明瞭,她和這樣賢德的皇后比較起來,各方面仍顯得略遜一籌。而她們都是侍奉同一個君主,孰高孰低自然是很好區分的。
南必正是青春旺盛期,年歲已高的忽必烈難免力不從心的冷落了其。而老而風流的忽必烈經常找藉口外出避暑遊幸上都開平府,他絕不帶南必皇后隨行,原來上都內舊有妃嬪大多都未跟隨朝廷南遷。就這樣,南必皇后在不冷不熱中伴隨忽必烈度苦春秋,生下的皇子鐵蔑赤不久也夭折了。爲了打發時光,南必總想找點事幹,便時時利用皇后的威權干預朝政,對朝中的大臣指手劃腳,橫施指令。
由於元朝對後宮的限制不太嚴密,忽必烈自感年邁,對後宮干政之勢亦未予以制止。因此,對南必皇后參與朝政的做法聽之任之,使得朝臣誤認爲是皇帝支持皇后這樣做的。以致發展到後來,南必常以皇帝春秋已高應多保重龍體爲由,阻擋大臣面見皇帝奏事。朝廷內外皆有微詞,無奈大臣們不能直接和皇帝對話,誰也無良策解決,在政治上已很有影響力,引起了太子真金的不滿,常常向其抱怨。
另外老百姓命沒了,不算大事,但府庫空了,皇帝很頭痛。想當年漢武帝令衛青、霍去病絕大漠,封狼居胥的壯舉,卻讓漢朝百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百姓生命損失慘重,府庫爲之一空。蒙元連年征戰損耗同樣巨大,而擅於理財的首相阿哈瑪被殺後一直未能找到一個斂財的能手頂替,現在桑格爲其舉薦了一位理財能手盧世榮,卻又遭到羣臣的反對,讓忽必烈憤怒又無奈……
阿合馬專政期間,世榮以賄賂進用,爲江西榷茶運使,後以罪廢。阿合馬死後,元廷之臣諱言財利事,均不能符合世祖的財政需求。於是,總制院使桑哥“薦盧世榮有才術,謂能救鈔法,增課額,上可裕國,下不損民”。中國的官僚,從來不乏搜刮有術之輩。主意很快就有了,無外乎還是那三大法寶,第一,鐵鹽官營,第二,榷酒酤,第三,收算緡錢。
不過盧世榮做的更絕,其所言的“理財”諸法,主要是進一步加大官營(如酒、鐵、海外貿易)或官商合營,而官取其利之大部。改革鈔法,重新實施括銅鑄至元鈔,及制綾券,與鈔參行。限制海外貿易,推行官本船。建立常平倉,穩定物價。這些措施有不少確是“裁抑權勢侵利”,欲奪之歸於政府,但不可否認同時也有過分征斂之處。
在趙昺看來,盧世榮的經濟計劃卻更像是歷代專賣之法與王安石的變法的大雜燴,多數政策都是炒冷飯,並沒有多少創新。且其政策的基礎是理財,而不是生財。也就是說實際上社會並沒有創造出更多的剩餘價值,其不過是將本應由皇室貴族及商賈所得的資產強行收歸國庫,創造出虛假的增長。而這種飲鴆止渴的財政政策對國家損害是極大的。
這當然不是趙昺妄言,而是有歷史教訓的。漢武帝數次征討匈奴,四代人攢的家底讓劉徹一下子就給糟蹋光了,爲了支撐龐大的軍費不得不進行經濟改革,以獲取更多的金錢完成自己的偉業。漢武帝之前,鐵鹽包括鑄錢,都可以私營。民間可以煮鹽、打鐵買賣農具甚至兵器,當然如果得到官府特許,還可以開採銅礦,開爐鑄錢。
現在,這些個掙大錢的事業,都被官家包了。鹽的質次價高,反正你也得買,不買沒鹽吃。至於鐵器,也是如此,反正你得用,想用就只有官家一個渠道,買回來的傢伙不好使,只好將就。這樣一來,國家資本主義告成,錢都直接給刮到官家的府庫去了。
酒業原本也是打算國家經營的,但酒這東西,不像鹽鐵,百姓缺了不行,如果官營酒業造的酒,質量太差,會沒有人買的,沒法強迫消費。所以,只能放給民間經營,但是,國家強徵酒租,這就是酒榷。這一項,又是一宗收入。
原本,國家對於商業活動,是徵稅的。但是,這樣的稅,無論怎樣提高,此時都不能讓皇帝滿意了。於是開徵算緡錢。所謂的緡,就是串錢的絲制繩子,一串一千千,二十緡一算,也就是二十千,兩萬。算緡,是針對不動產的,多少房子,多少馬匹,多少車輛徵一算,政府規定好,讓百姓自己去繳納。
當然,百姓不傻,誰會主動繳納呢?但官府有招兒。它規定如果誰不繳納,或者少報少交,其他人可以向官府告發,告了以後,官府就可以把這家的全部財產沒收,分給告發者一半。當時執掌刑律的廷尉是杜周,著名的酷吏,他派人下郡縣,專辦算緡之事。
於是告緡者遍天下,中產之家,沒有漏網的。告人的,得來的不義之財,轉眼也被人告。一時間,單告緡一項,朝廷得民財數以億計,沒入的奴婢以千萬數,田產大縣數百頃,小縣百頃。告緡,即告發人們匿財不報,一時間成了比鐵鹽官營還要生財的羅掘之道。
然而,百姓就是那些百姓,財產就是那些財產,羅掘一空,以後也就沒了。所以,這樣的財政措施,只能是竭澤而漁。水乾,開始有大量的魚,而後,魚也就沒了。於民爭利,搶奪民財,利也就沒了。所以,武帝末期之後,漢朝進入了好長一段的衰落期,直到漢宣帝時,改弦易轍,才稍稍恢復元氣。
因此趙昺對於盧世榮的推出的經濟改革並不看好,想當年王安石變法是在神宗皇帝的強力支持下推行的,但是仍然阻力重重,導致朝政不斷,幾度換相。雖一度產生了良好的效果,可神宗一死便無果而終,卻引發了持續十數年的黨爭,經濟難以復甦,全仗蔡京搜刮有術才勉力維持,導致國家腐敗,民不聊生,可以說是令宋走向衰亡的起點。
盧世榮雖然也得到了忽必烈的支持,聲稱“疾足之犬,狐不愛焉,主人豈不愛之”。囑他“飲食起居間可自爲防”。可謂是給予了大力的支持。但是趙昺仍不看好,因爲其錯估了形勢,且其的“理財”措施有許多因觸犯了富豪勢要的利益,根本行不通,何況他又是漢人,在等級地位上比起色目人阿合馬又低了一等,使其處於比王安石更不利的地位。
所以趙昺對盧世榮並不看好,忽必烈的統治基礎正是這些達官貴人和皇室宗族,關鍵時刻必定會站在他們一邊,反而會將其推出去當替罪羊;另外當下蒙元太子真金已經參與朝政,而他對盧世榮十分厭惡,必定會從中作梗,且其對忽必烈實施的政策多有微詞,其夾在中間必定是父子相爭的犧牲品。
政治鬥爭往往伴隨着腥風血雨,結果往往是一批人倒下,另一批人隨之登上朝堂。這種鬥爭就像現代的‘化療’一樣不分良惡,將一切全部撲殺。同樣政治清洗是以站隊爲標準的,凡是反對自己的不分良善,即使是當世奇才也會全部被打倒;反之只要支持自己的,哪怕是庸才、惡棍都能得到提拔,登上高位。
而這種結果對於國家的損害極大,不僅政策的頻繁變動會造成社會動盪,人才的流矢,也會使國家大傷元氣,往往需要多年的整頓纔可修復。這也是趙昺不敢以激烈的方式進行體制改革的原因之一,可對於蒙元他倒是樂於看到,甚至十分期待看到忽必烈死後,真金能否順利繼承大統並控制朝政……
大家都知道歷朝歷代皇子對皇位的爭奪都是極爲殘酷的,而趙昺也清楚蒙元政權統治中國有近百年的歷史,其中皇帝的即位大多是依靠武力奪取的,雖然是皇族內部紛爭,卻非常的慘烈,不足百年的歷史中,竟然出現了十多位皇帝,其中原因就是皇帝們多死於對皇位的爭奪之中。
而這種爭奪卻是源自成吉思汗臨死前留下的傳位設計隱患,其對蒙古傳位的方式作出了改變。照蒙古習俗,按幼子繼承父業,而年長諸子則分析外出,自謀生計。可其指導思想是:蒙古帝國一定要有能力的人做大汗!但是他絕沒有想到,正是他這種強悍想法導致了元朝百年曆史中所有皇帝的更換,都循武力流血鬥爭之途。
蒙古人傳位基本遵循兄死弟繼,叔死侄承的傳統,大汗生前會指定一位繼承人,但是這位繼承若想登基還需要但是要經過蒙古貴族們參加的“忽裡臺”大會選舉確認的,否則是難以名正言順的繼位,而這也是各方勢力的角鬥場,往往是伴隨着血雨腥風。
自忽必烈戰勝阿里不哥獲得蒙古的統治權以後,就有姚樞、張雄飛等漢臣紛紛建議“建儲副以重祚”、“早建儲貳”,即採用中原王朝傳統的嫡長子繼承製來確保汗位繼承。忽必烈最終採納了漢臣的建議,於至元十年二月下詔立嫡長子真金爲皇太子;三月十三日,派遣伯顏持節授玉冊金寶,舉行冊封儀式。
忽必烈以這種方式自然打破了蒙古傳位的舊制,必然引起黃金家族其他成員的不滿,這等於剝奪了他們繼承汗位的希望,雖然在忽必烈的強勢壓制下敢怒不敢言,可其死後誰又說的清呢?而真金被立爲儲君,此刻也早已參與朝政,父子兩人的看法並非完全一致,而在趙昺的印象中好像真金並沒有登上汗位就早於忽必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