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喝了口新水泡的茶,卻覺得其中有股難掩的血腥氣。他向艙外望去,此刻島上的戰鬥仍酣,這倒是順了他的意,此刻的崖山島已經成了一臺吞噬生命的絞肉機……
在韓振率軍攻佔了元軍營寨後,蘇劉義隨即率軍上島,利用人多勢衆的優勢迅速清理戰場構築起新的營寨,並在高臺之下背水修起寨牆,將樵汲路控制在手中,然後派出義勇駕船上島汲水、採樵,將敵軍的封鎖打破。而元軍當然不肯就此罷休,立刻派兵從水陸兩路同時發起攻擊,趙昺隨即令龍船隊傾巢而出攔截從水路進攻的敵軍,並派出火箭船發射火箭支援島上守軍。
於是兩軍爆發了自開戰以來最爲激烈的爭奪戰,打到激烈時,張世傑也派出戰船助戰,將試圖從水路上島的元軍擊退,而蘇劉義的殿前禁軍也有萬人上島增援。雙方激戰竟日,至天黑傷亡千餘人的元軍始終無法突破宋軍的防線無奈退去。
趙昺知道第二天又將是場惡戰,連夜將炮船上的中型弩炮拆下二十餘架送到島上架設於高臺之上。陸秀夫則組織起數千民夫將傷員撤到海上,並伐木加固寨牆,挖掘壕溝,擴大防禦範圍,殿前軍更有半數上島,這樣宋軍在島上的兵力已有二萬餘衆,統一由蘇劉義指揮,韓振領兵坐守中軍。爲了填補水寨兵力不足,劉師勇率部上城擔負起防禦北門的任務。
正如趙昺戰前估計,張弘範深知失去崖山島上的支撐點不但將會使宋軍重新獲得寶貴的淡水,同時也威脅到停泊在崖門內的水軍戰船,因此必須重新奪回崖山島才能將宋軍圍堵在內海之內,保障水軍的安全。次日他令其弟張弘正領馬步軍五千從島東登陸欲將宋軍重新趕到海中,同時令李恆率軍繼續攻擊往來於水寨和崖山島之間的水道,以便阻斷雙方的聯繫,孤立島上的宋軍。而張弘範則自領水軍攻打宋軍水寨,欲迫使宋軍從島上撤兵,或是無力增援。
一時間島上、海中三處戰場同時爆發大戰,這讓趙昺都感到極大的壓力,若知一處有失,則有滿盤皆輸之憂。因此他仍欲將摧鋒軍不至於寨外守護水道,保持兩個戰場之間的聯繫,但是張世傑有犯了老毛病,擔心元軍會乘虛攻入水寨,因此不準打開寨門,也不準只船離寨。這不僅導致島上的宋軍被隔離,也使得火箭船無法支援島上的守軍。
而敵將張弘正深知此戰同樣知道能否奪回崖山道也關係到滅宋之戰的結局,更關係到他們張氏一族的哀榮,因而拼命揮軍猛攻,且數次親自領軍衝鋒。宋軍憑藉着加固的營寨冒着如雨的石矢頑強防守,數次越過壕溝攻至寨前,但皆被擊退。退守中軍的韓振守衛着高臺,在危機時刻則以弩炮發射開花彈擊毀了敵軍的拋石機,並給敵騎軍造成很大的傷亡。
戰至下午,張弘正依然不顧傷亡猛攻不墜,得不到彈藥補充的弩炮只能發射撿來的石頭,這使得弩炮的威力大減。其趁機發起突擊,宋軍一時抵擋不住,竟然攻破一處寨牆,宋軍頓時大亂,關鍵時候韓振也很長臉,親領一支精兵與侵入寨中的敵軍惡戰,而蘇劉義也率親軍趕到,斬殺了數名擅離的軍官穩定住局勢,終將侵入寨中的敵軍擊退。
張弘範這邊也是揮軍猛攻,不由的讓人產生種錯覺,其就是要藉機攻下宋軍水寨,激烈之時趙昺甚至都以爲自己反被其算計,是想借宋軍分兵的機會發動了決戰,以致他再次將社稷號機動到了寨門附近,以弩炮轟擊敵船的同時,做好一旦出現空當便用自己的座船封堵的準備。但張弘範聽到弩炮一響就立時撤退,這讓趙昺才安下心來,斷定其是佯攻而非要決戰。
黃昏時分,元軍丟下一地的屍體無功而返,趙昺建議派軍進行追擊,殲敵於灘頭,但‘謹慎’的張世傑怕是敵軍的誘敵之計,仍不肯派兵,他也只能無奈的看着敵軍乘船安然退去。直到天黑,張世傑才下令打開寨門派船給島上補充兵員、物資,讓民夫上島汲水採樵,並重新修整破損的營寨。
第三天,張弘範沒有派兵攻打水寨,而是依然封鎖水道,增兵陸上全力攻打島上的宋軍。此次元軍的攻勢更勝前兩日,島上的宋軍雖拼死抵抗,戰至下午,南部的寨牆被敵攻破,蘇劉義見無望奪回,便將寨中的守軍全部撤至高臺之上據守,併發出求援信號。
這時張世傑意識到島上的據點有得而復失,守軍將全軍覆沒的危險,終於同意出寨增援。趙昺令摧鋒軍配合淮軍奪回水道的同時,以火箭船抵近海岸發射火箭彈對聚於高臺之前的敵軍進行覆蓋射擊。鋪天蓋地的火箭彈再次成了元軍的噩夢,迫使他們不得不吐掉已經吞入口中的肉向後撤退,而負責封鎖水道的敵水軍也在被損失了二十多艘戰船後跟着撤離戰場。
而後連接兩天敵軍再爲發起任何攻擊,連騷擾都沒有,似乎已經認命。趙昺對於元軍戛然而止的攻擊十分不解,但也不敢放鬆警惕,派人前出偵察之餘,命人修整城寨防敵使用疑兵之計突然發動偷襲。檢點三日來的戰果,元軍傷亡在六、七千人以上,損失戰船五十餘艘,這看似不多,卻也佔了元軍總兵力的二成,說不上傷了其元氣,可也受到了重創。
不過趙昺對元軍的戰鬥力不得不服,承認他們現階段仍然是陸戰之王。宋軍在戰鬥中處於守勢,並佔據地利,還得到了有利的火器支援,可傷亡仍達一萬餘人,城寨數次險被攻破,這還不是元軍最爲擅長的在遼闊平原的騎兵作戰的情況之下。這讓趙昺有些擔心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自己能不能守住水寨,完成殲滅東南沿海最後一支敵水軍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