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亮清楚的認識到要儘快殲滅被圍於夾溝集中的鐵邁赤部,然後迅速支援柳子鎮的五旅,從而爲攻取徐州和符離的勝利奠定基礎。而當下戰場上己方看似佔據了優勢,但是雙方兵力相當,不過戰場狹窄,兵力難以展開,想要在短時間內殲滅敵軍尚有一定的困難。
“都帥,敵軍攻勢很猛,完全不計傷亡,此時若是與敵對攻,貼身近戰,會造成較大的傷亡,並不利於以後的戰鬥。因而我以爲應發揚我軍火器的優勢,利用敵急於突圍的心理,給予其重大殺傷後再展開攻擊!”在倪亮講明當前的戰局後,田忠想了想首先道。
“田都統說的有理,南山口只有裡許寬,難以使用我們常用的線性戰術,只能採用小隊突擊隊形,一旦遭到敵騎的衝擊避無可避,又無法發揚火器的優勢,只能與敵硬拼。”李振點點頭十分贊同其的看法。
“是啊,我部幾次想分割敵軍,可是攻擊面太窄,大隊突擊無法展開隊形,小隊突擊卻被敵生生擠出來了。這哪裡像是打仗,倒是如潑皮打架,雙方攪在一起,刀槍都施展不開,皆用拳頭、牙齒互毆!”孫晉也苦笑着道。
“那就沒辦法了嗎?”倪亮一拍桌子道,“反正本帥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定要打開僵局,在三天內必須將被困敵軍殲滅!”
“都帥的意思非是逼着大家與敵不惜代價的硬拼,而是要有策略,正面對攻不行,你們可以從側翼迂迴,可以趁着夜暗突襲,還可以趁火打劫……”蕭霆擔心這幾位誤會,轉而走向另一個極端,連忙解釋道,“也不要怪都帥着急,根據斥候傳回的消息,五旅、騎兵旅和炮旅在柳子鎮動手了,切斷了土土哈六萬敵軍的退路,他們兵力與敵相差數倍,壓力很大,因而我們必須儘快解決戰鬥,轉移戰場支援五旅!”
“那邊已經開打啦?那麼我們是要加快速度了,否則一旦孫大同頂不住,敵軍退後應天府,我們這些日子就白等了!”田忠聽罷言道。
“田都統,我以爲你們的口子可以鬆一鬆,重新在歸途的山谷中重新佈置防線,使敵軍的陣型鬆散,從而拉開距離,便於穿插分割殲敵,也可趁機銜尾追殺,加快戰鬥進程。”李挺這時建議道。
“不妥,北口本就寬闊,一旦鬆開口子,急於突圍的敵軍便會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沖垮後續防線,再堵就困難了。反而是南口狹窄,敵軍兵力無法展開,只能魚貫而出,或是急於奔命而自相踩踏,甚至爲奪路相互廝殺!”田忠搖搖頭道,以爲其提議不具有可操作性。
“南口雖然狹窄,但是出了山口便無險可守直入平原,我們又無騎兵輔助,想追都追不上了!”李挺聽了連連搖頭,又看到孫晉呲笑不止,不滿地道,“笑什麼?我們不是相互推責,而是從戰局實情出發!”
“我是笑你們兩個到現在也沒有看明白敵軍突圍的方向,便胡亂編排!”孫晉不以爲意的揶揄道。
“好像你已經洞悉了全局似的,也給我們解解惑!”李挺被其卻是沒惱,反而笑着請教道,但誰也看得出他臉上滿是不信。
“是啊,還請孫都統不吝賜教!”田忠也配合的拱拱手道。
“那……”孫晉卻是遲疑了下,李挺還好與自己同是老營出身,而田忠卻算是他們的前輩了,人家在親衛營成立時便擔任都頭,比他的資歷要深的多,所以還是有些忌憚的。
“好,那我便說說自己的看法!”孫晉瞄了倪亮一眼,見其擡手示意自己儘管說,挺了挺腰又道,“當下敵軍皆對兩個山口都發起攻擊,看似是要兩面突破,沒有明確的方向,可細看之下還是有所區別的。攻打北口的敵軍攻勢一直猛烈,似是要打通返回徐州的通路,但他們攻擊的戰術單一,且後繼乏力,往往付出重大傷亡後打開一個突破口,卻因爲後續兵力不足,無法擴大突破口被驅逐。”
“嗯,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敵軍打開突破口而無法擴大,爲何不是因爲我部反應及時封閉了缺口呢?”田忠打斷了其反問道。
“田都統問的好,我們皆知敵軍衝陣往往會使用騎軍,即便退一步講,敵軍是因爲地形限制,騎兵難以展開,但打開突破口後爲何不及時以騎兵擴大戰果,而是坐視突破口一次次被重新封堵呢?”孫晉回答道,“那是因爲敵軍將北口作爲佯攻,吸引我軍的兵力,而不願意動用騎軍。此外北口方向的敵軍的旗號皆是由雜兵組成的衛軍,明顯是被當做炮灰使用的。”
“攻擊南口的敵軍同樣沒有動用騎兵,那又怎麼說?”李挺有些不服氣地道。
“你說得不錯,但是李都統有沒有發現敵軍的攻擊重點並沒有放在山口的通路上,而是對山口兩側的制高點反覆爭奪。且敵軍主力哈喇魯衛軍一直集中在乾溝以南待命,其就是意在控制山口的制高點後,立即動用主力騎軍衝擊山口防線,打開通往符離的通路。而對我部則是處於警戒狀態,一副你不理我,我也不搭理你的樣子,那敵如此配置兵力也就不難看出其突圍方向了!”孫晉回答道,又心虛的看看都帥,見其依然一副死魚臉,大大的鬆了口氣。
“那孫都統以爲下一步將如何做?”田忠和李挺聽罷未置可否,陷入沉思,而蕭霆卻是露出絲訝然之色,其的說法與他和都帥的判斷基本一致,見倪亮未置可否,他便問道。
“我以爲應當加強北口的軍力,向南壓迫敵軍,迫其收縮陣地,退到乾溝以南,以消減其防禦縱深,使得敵騎兵難以發揮衝擊力,減少我軍攻擊時的壓力。而敵兵力越集中,越便於發揚我軍火炮的威力,可以給予其重大殺傷;而南口則加強防禦,尤其是山口兩側制高點的工事要加強,封鎖上山的道路,將口子扎死。只要能達成目的,敵軍突圍無望必然士氣大降,軍心動搖,我軍就可趁敵兵無戰心之時發起堅決的攻擊,聚殲敵於鎮中!”孫晉言道。
“不錯,但是還需略做調整!”倪亮這時接過話頭道,“三個旅各抽調一個團作爲預備隊,以作總攻時使用。一旅採用多路出擊的戰術,輪番向前突擊,迫使敵後退,戰線後移,以達到壓縮敵防禦縱深的目的;二旅以防禦爲主,間或採用反突擊戰術,不僅要守住防線,還要達到消耗敵兵力的目的;三旅要適時對敵側翼發起攻擊,以打亂敵軍的進攻節奏,協助友軍完成任務。”
“另外,各部都要合理分配兵力,充分利用我軍火力優勢,尤其是要擅於使用炮兵殺傷敵有生力量,而保存自己的實力。要知道我們殲滅此部敵軍後,要即刻投入殲滅土土哈所部的戰鬥,那也是一場硬仗要打!”
“是,謹遵帥令,堅決完成殲敵任務!”三人聽罷立刻站起身,立正敬禮領命道。
“要記住,五旅面臨着數倍與其的敵軍進攻,他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爲我們爭取時間!”倪亮回禮後,又肅然道。
“我等明白,絕不會讓五旅兄弟們失望!”田忠再次敬禮沉聲道,然後當先離開指揮所急急返回陣地。其他兩人也面色肅然的離開,但他們的心中都頗爲沉重,暗暗祈禱孫大同一定要堅持到他們趕到……
此時在百餘里之外的孫大同,也迎來了新的一天,通紅的雙眼表明他是徹夜未眠。在佔領柳子鎮後,他一邊肅清鎮子中的殘敵,一邊展開部隊進入防禦。因爲甲子鎮是夾河而建,只是因爲運河淤塞斷流,河道才逐漸取代了原來鎮外的大路成爲主幹路。任誰也明白攻取一座房屋稠密的鎮子,打通一條道路,遠不如繞行方便。
所以孫大同並沒有將部隊全部集中在鎮子中,而是把防禦重點佈置在鎮子西北方向的大路兩側,命五旅一團和炮兵團及炮兵旅火箭炮團在此展開構築防線,並把騎兵旅大部佈置在此遮護側翼;二團則在鎮子展開佈防,但他也是吸取了常熟之戰的經驗,並沒有將部隊全部佈置在陣內,而是佈置了前出陣地,佐以炮兵,配合守城部隊;以三團和輜重團爲預備隊,而在應天府方向並沒有佈置兵力,只是派出小部騎兵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