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哪裡肯放過她,笑着道:“……喂,你這世成了女人,要嫁給男人嗎?!”
蕭稷臉黑了,斜着他道:“你看上去過份的高興嘛。”
“當然高興,我高興的不得了……”蕭崢笑着道:“我覺得我前世的心塞這一刻全消失了……”
蕭稷黑着臉不搭理他,捏了拳,手癢的恨不得一掌扇死他。
“我說真的,你真的要嫁人?男人啊,你確定你能對人家下得了口?!”蕭崢不遺餘力的哈哈大笑道。
蕭稷黑臉道:“所以,我不嫁。”
她前世是男人,怎麼可能雌伏於另一個男人,她實在是過不了心理這一關。
蕭崢認真的看着她,道:“你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蕭稷道:“我除了身體是女人外,什麼都是男人的思維,怎麼嫁人?!”
蕭崢不說話了,頓時有點同情她,覺得上天真操蛋。若要他投胎成女人,至少讓他喝個孟婆湯。
現在帶着前世的記憶,還怎麼做一個女人?!
沒有人能做得到吧,況且蕭稷本就是直男。
兩人沉默了一會,落後了衆人許多,更撇開了宮人,蕭稷停了下來,表情有些認真,道:“蕭崢,你想要這皇位嗎?!”
蕭崢怔了一怔,似笑非笑道:“怎麼?你要讓給我?!”
蕭稷道:“你失蹤後,孃親十分傷心,十二年裡若不是有父皇哄着,怕是心結難鬱,他們一直在找你,如今你已回來,我又怎麼能與你同室操戈,傷他們的心,況且我對皇位也沒什麼執念,不會與你相爭,這皇位,你要坐便坐,只是以後多陪陪他們,他們都是很好的父母。雖然未相處過,但他們真的很愛你,莫要傷了他們的心,你我之間更不能相爭,只會傷他們的心……”
蕭崢哈哈大笑道:“難不成這世上就你一人灑脫?!我自由慣了,誰奈煩坐什麼皇位,這種操勞命的東西,我纔不稀罕。你要坐便坐,問什麼我,我回來又不是爲與你爭這玩意的,別胡思亂想了……”
蕭稷道:“你以爲我在試探你?!”
蕭崢認認真真的看着她,道:“不是,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放下了,我也放下了,前世之事猶如雲煙,再沒有什麼不甘心。儲君之位,我不會與你爭,你放心。況且說這些都太早,父親他怕是有的活呢?!只怕他活的比我們還要長……”
蕭稷額上青筋跳了跳,道:“你別打岔,我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蕭崢道:“我只當個逍遙王就成,自由自在的多好,你從小就被慕相當儲君教養長大,你比我會更適合那個位置……只要有我一日,就會擁戴你一日。”
蕭稷一怔。心裡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蕭崢卻促狹一笑,道:“況且……你成爲女皇,萬不會沉迷男色,精力也只能用在政務上,我自然忠心耿耿,十分放心……”
蕭稷覺得已經壓抑不住內心的火氣,心裡的肝火直線上升。
蕭崢卻哈哈一笑,提着輕功往前去了。
蕭稷反應過來,隨後跟上,她武功也不差,兩人不分伯仲。
兩人相貌相似,神態甚至都有相同之處,同來竟有些雌雄莫辯,宮人們看到,莫不驚豔。心中暗歎,這對雙生子,實在是太像了……竟分不出誰是皇子,誰是公主,只要他們不說話。
兩人到了席上,衆人十分欣慰。
此時上皇已經到了,還沒等蕭沛開口,蕭崢就拉着蕭稷上前道:“快拜見祖父,祖父,這是蕭稷,我姐姐……”
上皇見他語氣中多有維護,心中再不滿,此時也淡了,他眼神稅利的看向蕭稷,帶着打量,道:“……這是朕從江湖中尋來的,第一次見面,給你罷。”
說罷塞了一個盒子到了蕭稷手中。
蕭稷笑着道:“多謝祖父。”
上皇點點頭,坐下不語,只是看着兩人十分相似又投緣的神態,竟是有點失語。眼神十分複雜的在兩人手上轉來轉去。
蕭崢笑道:“你可得好好謝謝祖父,這可是寶貝,花了許多時日才尋來的……”
兩人打開盒子,發現是一塊玄鐵。
蕭稷眼睛都亮了,道:“好鐵。”
玄鐵舉世稀珍,想要尋到一塊,十分艱難,而玄鐵新兵,已許久不曾尋到過,這當真是寶物不提。
蕭崢笑道:“此鐵可鑄天子劍。每一任國君都該有屬於自己的天子劍。姐姐他日爲儲君,我定如姐姐手中之劍,爲姐姐所用,同心不負,萬死不辭。”
說罷,他就端起了一杯酒,道:“姐姐,請飲此杯,我們姐弟一母同胞,雖從小不在一處長大,但是弟弟定會擁戴姐姐,此生對姐姐只會忠心不二,萬不會有異心。”
蕭稷怔了怔,看着他,心中道:你何必如此?!
蕭崢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
上皇眼神複雜,到最終,卻是嘆了一口氣,不再看二人,想來也是默認了。他只是沒有料到蕭崢一回來就說這樣投誠忠心的話,所圖也不過是爲了堵住自己的念頭,順便堵住朝臣因他而回來產生的動搖的心。
上皇有些心塞,玄鐵是他所送,這等於是默認了此事。
在天家,誰說姐弟兄弟間沒有君臣。
現在,不就已經分了君臣?!
上皇心裡沉沉的,拿着杯子,竟半天不吭聲。
同樣眼神複雜的還有慕無雙,他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可是看上皇如此,再見蕭崢眼中不似作假,一時不能發表言語。
這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不可能現在就能下定論。
倒是蕭沛和傅傾顏心裡頭悶悶的,可是他們什麼也不能做,孩子們的事,必須由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倘他們插手,只會讓兩人更復雜。以後更不會和睦。
所以現在他們只能袖手旁觀。
筱竹,月華,以及傅宇恆也是說不出話來。
傅翎與傅修也沒說話,只是盯着二人看,尤其是他們的表情,似乎是想看出個端倪來。
倒是大太監一人站在旁邊,似乎是有點緊張,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表情十分糾結。
各人神態複雜。
傅傾顏與上皇坐的位置隔了很遠,她也未與上皇行禮,只全當沒看見,能當沒看見,已經是極大的忍耐了,若不是因爲兒子回來,她哪裡能忍受得了?!
上皇自然也無視她。公媳二人,全當對方不存在,這略詭異的氣氛,此時,真是微妙至極。
蕭崢見蕭稷不伸手接酒,便單膝跪了下來,道:“我今日立誓,他日姐姐爲君,我爲臣,定會輔佐姐姐,忠心不改。姐姐,請飲此酒……”
蕭崢雙手舉起了酒杯。
蕭稷有點難受。這個人,怕他自己攪入奪嫡之爭中,這麼一回來就早早的表明心跡,甚至不惜用這樣投誠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等於立誓。
他甚至願意矮自己一頭,不光是姐弟,更是君臣之別。
蕭稷心中有點難受。
而慕無雙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蕭崢到底是怎麼說服上皇的?!若是真心上皇怎麼可能會同意?!
“姐姐……”蕭崢見她遲遲不接,便道:“姐姐可是不信我?!”
“並非如此,儲君之事,爲時尚早,你又何必呢?!”蕭稷道:“這酒我是萬萬不能喝的,你快起來,父皇如今正值壯年,立儲一事,不必着急。我們姐弟只二人,以後……能者居之,可好?!”
蕭稷說完就去扶他,蕭崢卻不肯起來,道:“我早有出海之心,以後願逍遙於海上,爲朝廷開疆闢海,姐姐若要留我在朝中,我也是不願的,此次回來是爲了全父母親思念之情,姐姐,你若不喝這酒,我就不起來……”
蕭稷表情簡直是嗶了狗一樣的。沒料到蕭崢竟會玩這一招,古人的方式。
蕭稷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眼底沉沉的,半天沒說話。
這事竟僵持下來,大殿之中十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
蕭沛有點難受。
身在皇家,即使是親密無間的親人,也必須分個君臣之別。
他心裡悶悶的,閉上了眼睛。
上皇見蕭崢如此,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先起來吧,崢兒,你這麼跪着倒叫你姐姐爲難,儲君之事,確實爲時尚早,你急什麼?!你若真無爭儲之心,祖父便替你問一問。稷兒……”
上皇開口,眼神尖銳的道:“倘崢兒願爲爾臣,你他日爲君,可願立誓,永不會傷及手足?!”
蕭稷心裡更是鬱悶至極,道:“祖父說這些,確實尚早,只是祖父既問,孫女卻不能不答。”
蕭稷道:“以後不管誰爲儲君,都絕不會傷害彼此。有我在一日,便有他在一日,孫女絕不會傷自己親弟弟半分……否則定會不得好死。”
上皇見她這般立誓,心中也淡淡的惆悵的應了一聲。
這個孫女,氣度不凡,恐絕非久居人下之人,而崢兒江湖野性難馴,怕是真的適應不了朝廷。
罷了。若是蕭崢不爭,他也認命了。得到這一誓言,他便閉上了眼睛,不再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