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大營也全部遷入京中各處,全城戒備。
拔禿離京三十里處紮下營來。
此時,已是真的兩軍對峙。局勢十分緊張。朝中也是亂糟糟的,有人主張求和,投降。被傅宇恆一力鎮壓下去了。
而拔禿紮下營後又開始不動了。
“拔禿爲何不進京,他在想什麼?!”月華急道。
“如今佈置妥當,只等拔禿進京……”傅宇恆道:“可是他若在京外不動,事情就難辦了。”
傅傾顏道:“我寫封信去,倘若他還不進京,我只好出城去迎了……”
兩人吃了一驚。“妹妹?!”傅宇恆的臉色全是着急。月華道:“皇嫂不可,萬一拔禿將皇嫂掠去,皇嫂的名節就毀了……”
“名節,我還有什麼名節?!”傅傾顏道:“國破家亡在眼前,還有人有閒情關注這個,也是閒的無事可做。”
傅傾顏諷刺一笑,道:“月華,不必理會朝中老臣,我意已決,倘若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京中就靠你們了,那拔禿不會傷害我……”
月華紅了眼睛道:“皇嫂不顧自己,也要顧着腹中的胎兒啊,那拔禿定然已經知曉皇嫂懷有龍嗣,他萬一……萬一……”
傅傾顏道:“到如今,我也只能盡力一博,能少犧牲些人,是最好……”
“妹妹……”傅宇恆臉色發白,道:“從小到大,你都這麼固執……”
傅傾顏道:“做出的決定,八匹馬也拉不回,我就是這樣的人……”前世因爲軟弱失去了太多,而這一世,她想要保住自己的人生,就必須在適當的時候做出犧牲,不能軟弱,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無論與他周旋多久,哥哥做好準備便是,無論花多少時間,我都會將他引入京中……”傅傾顏道。
傅宇恆道:“萬一他喪心病狂的用妹妹要脅京中呢,到時我便定會因你掣肘,妹妹……你不可去冒險。”
他拼命的想要她打消這個主意。
傅傾顏道:“哥哥彆着急,我先寫信送去……”不過她信中並未透露出讓他進京之意,只言明多年不見,有些想念,也不知時移事易,心與人變了幾何。
寫好信之後,傅傾顏道:“着使臣送去,朝中定有能用得上的使臣,許多臣子還是明事理的,事到如今,什麼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達到目的。”
傅宇恆握了握拳,接過信道:“我知道了。”
月華拉住他的胳膊道:“找一能言善辯之人,務必儘量將拔禿誘入京中,不能讓皇嫂冒險……”
傅宇恆道:“我知道,你放心。朝中有這樣的新臣,能豁出生死,也不妄論計謀好壞。”
月華與他擔心對視一眼,傅宇恆便匆匆去了。
如今兩軍對峙,這宮中上下,也十分緊張起來,大臣們都噤若寒蟬,臨危之時,才能看出人品高低,以及人性之惡劣懦弱。
傅宇恆此時才發現,有很多都不堪大用。於是強硬的擼了一批下去。該下獄的下獄。尤其是主降一派。
傅宇恆自然受盡苛責,可是事急從權,他也顧不上是不是越權了,他要想保住京城,就必須摒棄愚蠢,強硬到底,這京中才有一線生機。若是開戰,打起硬戰來,絕對是僵持着。
使者便帶着皇后的書信前去拔禿陣營了。只是他到了之後,卻並未見到拔禿,拔禿似乎有意晾着他。他也並未急着交出信,見不到人,他是絕不會交出信的。
只是想到可能拔禿也不好應對,至少他不全是沒腦子,心中思索了很多。
既在敵營,乾脆也不急了。他知道急也無用。
拔禿既然不是完全沒腦子,就說明,他與皇后之間的心理戰,還有的拉鋸,既是如此,京中就是暫時安全的,拖些時日,援兵也能儘快趕來。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對京中有利無弊。
傅傾顏等了幾天都未等到使者回來,更未等到拔禿的回信,心中便知道,這個拔禿沒那麼好對付,只怕不是幾封信就能將他誘進京中來的。
拔禿定然在等她用更大的籌碼。
這些信中的情誼不夠。
傅傾顏知道,她也必須得付出一些代價,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早先既已決定讓自己作誘餌,此時就更不會退縮。
杏雨將早先毒聖留下的幾瓶毒藥拿了過來,欲言又止道:“娘娘,這毒稍有不慎,便會自傷其身,娘娘腹中有皇子公主,莫要傷着了自己。”
“毒聖不是留有解藥嗎?!”傅傾顏道:“我不會有事的,況且這毒也只是用來以防萬一,若是拔禿執意不肯進京,我也只能親手毒死他了,他一死,異族軍定會亂了套,屆時自可一點點擊破。”
“可是娘娘呢……”杏雨急道:“娘娘怎麼脫身?!”
她蹲了下來道:“娘娘,讓杏雨陪你一起去吧,娘娘一個人,我不放心……”
“你的力氣還沒我大呢,跟過去能做什麼?萬一涉險,你就是死路一條……”傅傾顏搖搖頭道:“你還要等黃志回來,別任性,替我看好鳳儀宮,等我回來,知道嗎?!”
杏雨眼淚掉下來了,哭的不能自已。
稍有不慎,就是一屍三命,娘娘怎麼能這樣任性,誰的勸也聽不進去?
並非非要走這步險棋的,大鳳朝兒郎千千萬,何苦娘娘非要自己將這一切攬到身上。
攬到身上,既使功成,也不知要揹負多少質疑和罵名。
杏雨哭的難受不已。
傅傾顏撫了撫她的背,道:“別哭,出去吧,我靜一靜……”
杏雨依言出去了。
傅傾顏依次在各種毒藥中加入了生命之水,這毒藥,便無藥可解……
她只帶了一顆解藥,上面潤有生命之水,倘若她誤中毒,可保自己一命。她將解藥納入懷中,藏在貼身之處,並不肯離身。
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能讓自己涉險,讓自己的孩子擔一絲一毫的風險。
在敵營殺了拔禿,只是迫不得已,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誘他入京。只是,真到萬不得已,她怎麼脫險,還需想個萬全之計。
傅傾顏撫着肚子,低聲喃喃道:“……我的孩子,你們一定要爭氣,孃親不得不這麼做,你們一定要平安。”
她的小腹微起,着單衣時,倒是能看清一點突起,只是身着寬大鳳袍時,一點也不顯眼了。她本就清瘦,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懷了胎的孕婦。
傅傾顏有點不安心的睡下了。
睡夢中頗有些心神不寧,一直在翻身。
杏雨聽到動靜,便輕手輕腳的進來關了窗子,將燈熄了,只留有一盞。
出來後,正好看到月華過來,月華一臉焦急,她看杏雨眼睛也紅着,便道:“皇嫂睡下了嗎?!”
“睡下了……”杏雨道。
月華有些焦急,道:“皇嫂真的決定了嗎?!”
杏雨點頭,道:“若是再過幾日,那使者還不回來,娘娘就會出城去迎,她身上還帶了毒聖當初留下的毒藥。”
月華吃了一驚,焦急的來回走動起來。
“援兵遲遲未現身,也不知何時能到,真讓人憂心……”月華焦急的道。
“公主,若是求助上皇會如何?!”杏雨道:“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娘娘冒險。”
“不可……”月華搖頭道:“上皇是什麼人,宇恆與我說過,此事不能讓他干涉,不然只會變得更復雜。娘娘也保不得什麼安全。”
杏雨道:“那就沒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那使者能完成使命,只是這麼久都未回來,只怕已凶多吉少……”
月華道:“如今竟然是毫無辦法。”
月華的臉上全是焦色,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月華到底也是未經過什麼事的女子,雖是如此,也能想象得出傅傾顏孤身犯險的驚險。自然更是糾結。
杏雨也是如此,與她二人走來走去,竟是沒有半點辦法。
兩人哀嘆了半天,到最後也無可奈何,只能散了。
半夜狂風大作,傅傾顏半夜被驚醒,雖已是秋夜,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起了身,感覺身上溼乎乎的十分難過,孕身本就躁熱,乾脆從榻上起來,也未叫人,只是自己去推了一些窗子,感覺有涼爽的風捲進來,一吹甚是涼快,她一貪涼就沒及時關窗,直到身上汗幹了,纔將窗子關了起來。
暈暈乎乎的正準備轉身,卻見燈下有一人影跪在那裡,身上全溼了,一身黑衣,身上正滴滴溚溚的往下滴着水,很快那一塊就被淋溼了。
傅傾顏吃了一驚,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一眼就認出,這是暗衛。
暗衛眼中帶着一點不忍,卻還是道:“娘娘,皇上失蹤,如今怕已落入陵王之手……”
傅傾顏像被雷劈中一般,臉色慘白,直直的看着他,眼睛已是直了。
失蹤?!
她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只看着暗衛,整個人眼前都開始發懵。
暗衛道:“……慕相不敢告訴娘娘,毒聖與石塘已帶大軍往京中趕,只是還需很多時日才能到,屬下拼命往回趕來只爲告知娘娘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