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躲開,此時也是大怒不已的時候,兩人當下就吵了起來。
外面的小太監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生怕禍及自身,可偏偏這兩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他們即使想勸架也沒那麼大能量……只能眼睜睜的聽着裡面的動靜,噼裡啪啦的摔着……
待房間裡的東西都被砸了個稀巴爛,上皇也累壞了,乾脆坐到丹陛上喘氣,恨恨的盯着兒子。
蕭沛也瞪着他。兩人一步也不肯相讓。
“你還委屈了不成?”上皇憤怒的喘着氣道。
“我本來就委屈,父皇既然認爲這是什麼齊人之福,乾脆送給父皇享用就是了,這些女子本就心術不正,如此更是兩全其法……”蕭沛道。
“你……”上皇噎的厲害,差點背過氣去,臉上又青又白,眼中全是憤怒,道:“你這個逆子……現在外頭傳言說朕搶了你的妃妾,朕成了什麼人了?!你說,這話可是你縱着傳出去的?!”
蕭沛不說話,眼裡倔的很。
“好好好,你倒是會掐人頸子,會揹着朕來陰的了……”上皇氣的不輕,臉色極度難看。
“這不是父皇先給我找麻煩的嗎?!”蕭沛道:“不然我也不至於如此了……”
“哼……”上皇冷笑道:“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完完全全的被那丫頭給擺弄的連是非也不分了。早晚有一天,這江山也被她給哄去了……”
蕭沛到嘴邊的那又如何到底是吞了下去,就怕上皇多想,所以乾乾脆脆的只翻了個白眼。
這一孩子氣的舉動,到底是將上皇給噎的不輕,指着他道:“……你,你……你這逆子。”
他撈起手邊的東西就往他那兒扔,蕭沛壓根就不在意,反正砸到身上也不疼。
“滾,滾……滾……”上皇道:“朕不想看到你。滾遠點去……”
蕭沛道:“不看到也好,免得父皇氣壞了身子骨,我真走了……以後別這麼幹,若是父皇還這樣,我以後就更不客氣了。”說罷頭也不回的去了,直把上皇給氣的差點一個倒仰。
“逆子啊……”上皇氣的不輕,錘着胸口。
蕭沛出來後纔有些懊惱,原本是想好好說話的,也不知道胸口裡有一口氣,然後就成了這樣。
他若回去安撫上皇,到底現下這口氣咽不下去,心有不甘。
他頓住腳步,輕嘆一聲,罷了,讓彼此冷靜幾天,到時再說吧。免得氣頭上來,又要吵翻了天去……
蕭沛無奈不已,轉身走了,只打定主意,下一次軟和一些,讓上皇心疼心疼自己,也許就不會再這麼做了,到底是自己生父,吃軟不吃硬的。
小豆子猶豫的道:“……皇上,咱們就這麼走了?!”
蕭沛頭疼的道:“現下朕與父皇都不冷靜,還是等冷靜下來再說……”
“奴才知道皇上心裡有氣,可是若是這麼走了,怕是又有不好的傳言要傳出去了……”小豆子道:“如今外頭對宮裡的傳言也不少,再有這些,不是更亂嘛……”
蕭沛臉色略微陰沉,道:“他們對宮裡的事還是這麼有熱情……”
小豆子便不敢再說話了,直直的跟上蕭沛的步伐。
上皇氣的坐在空蕩蕩的殿中,更覺失落和寂寞,此時他才恍然發現身邊竟連一個宮人也沒有。
是了,自己脾氣不好,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早早的就躲出去了,哪裡還敢靠近他半分。
上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若是大太監在,只怕早已經進來收拾,並安慰自己,撫着自己的背了。
他往身後大太監經常站的位置去看,卻發現空空蕩蕩的,以往形影不離的人,如今不在身邊,越發的顯得寂寞難以承受。
這個老東西。
上皇漸漸的冷靜下來,“來人……”
殿外進了兩個小內監,跪在地上,有些瑟瑟發抖。上皇有些不愉,這些人就這麼怕自己殺了他們嗎?!
上皇略微有些氣憤,不過到底是沒計較,落實自己的殘忍名聲下去,更也不想讓大太監因爲擔心他們而休息不好,忍了忍,便道:“將這裡收拾了……”
“是……”兩人扶在地上,應了聲。
上皇看着他們略微皺了眉,道:“吳總管的徒弟呢?!”
“還在吳總管那兒服侍着……”小太監低聲回頭,心裡頭卻已是戰戰兢兢。
上皇一怔,略站了站,道:“朕去瞧瞧,你們不必跟着了……”
小內監應了聲,卻是輕輕的幾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呼吸,上皇是習武之人,又如何能聽不出來,便更覺不爽,乾脆出了殿,大踏步的往側殿去了。
此時小太監正服侍着大太監喝湯藥,大太監略微皺着眉,抱怨着苦。
小太監便嘀咕着道:“再苦也得喝下去病才能好,這些可是皇后娘娘費心找來的,宮中雖有份例,可是娘娘是聰明人,也怕人說閒話,弄來的都是從宮外尋來的藥,還有一根百年參,卻是娘娘的嫁妝,師父好歹喝了纔不枉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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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心善。”大太監笑着道:“只是參味卻是最苦不堪言的東西了。”
小太監正想說話,卻聽屋外道:“給一支參就是心善了,朕看就是假菩薩。”
小太監一聽是上皇的聲音,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道:“給上皇請安……”
上皇擡腳進來,看了他兩眼,冷冷哼了一聲,小太監冷汗直冒。
大太監也有些不安,忙道:“上皇怎的來了?這地兒污晦,污了上皇的眼可怎麼好?!”
“皇后來得,朕就來不得?!”上皇道。
大太監苦笑不得,看上皇一臉不愉,忙道:“娘娘只是順腳來看看老奴,上皇別多心纔好……”
上皇不說話,小太監忙搬了椅子過來,又用袖子擦拭了,上皇這才坐了下來,只是卻沉着臉。
大太監見上皇像有心事,便擺了擺手讓小太監出去。
小太監有些不放心,看了大太監幾眼,這才偷偷出去了。他覷了上皇一眼,看他面有極怒之色,想必定是有事發生,出來便去前面打聽了。
“上皇……”大太監道:“可是有什麼心事?!”
“你說,朕是爲他好,爲何,他卻不明白朕的苦心,爲一個女子,總與朕較勁吵架?!”上皇道:“……如今他倒是聰明,將賢妃與容妃加上一個太字,就成了朕的妃子。”
上皇一說都膈應起來,心中十分不愉,道:“簡直豈有此理,這樣的事說出去都要讓人笑話不堪。這兩個女子,以後讓朕怎麼處理她們?!”
寵幸,別搞笑了,蕭沛不膈應,他還膈應呢。
這兩個妃子大約是要在宮中獨孤終老了,偏偏還要頂着太妃的名頭。如此一來,那兩個重臣是得罪了他們,他們若說心中不記恨於他,上皇都不相信。
這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事,偏偏上皇懊惱,卻還不能公然叫疼,甚至是斥責皇帝。
這樣憋屈的體驗,上皇是第一次體會,簡直酸爽的不是滋味。
大太監聽了便心下暗笑,此事小太監也早與他說過了,他道:“可是與皇上吵了架了?!”
“這個逆子,他還委屈了?!也配輪得到他委屈……”上皇心中有氣,也不坐了,站了起來走了兩圈,怒道:“朕才委屈呢,他還生朕的氣,與朕叫板了。”
上皇氣憤不堪,懊惱不已。
大太監輕笑着道:“上皇並非是爲這兩個妃子而不高興,皇上的態度纔是至關重要的因素,是嗎?!上皇與皇上一對父子,都是這樣,明明都是至親之人,可偏偏非要因這些事鬧的這樣僵,上皇,老奴說的話也許不中聽,皇上若執意而行,就隨他去罷了,上皇這樣攪合,皇上再反擊回來,只會攪的朝堂大亂,也得罪重臣,反而十分不利……”
上皇道:“你也幫着他說話……”
“老奴是看着皇上長大的,不是看在皇后面上,而是看在皇上與上皇的情份上,再這樣下去,父子情份,總有一天得要耗盡了……”大太監道:“皇家親情本就脆弱,經不起耗啊……”
上皇微微垂了眸,道:“是啊,他如今已是皇帝了。”
大太監道:“既使是皇上爲太子時,在此事上,可曾順過皇上的意,那時不順,現在更不會順,這是皇上從始至終的堅持,上皇不如放寬心,隨皇上一回罷,皇上癡情,何必非要這個時候打他痛腳呢?!”
“老奴雖感激皇后,可思考問題,向來都是以上皇爲主的,還望上皇明鑑。”大太監道。
上皇坐了下來,微微閉了閉眼睛,道:“這些年,朕忽略你了,你雖跟在朕身邊那麼久,卻從來未得到過什麼重要的東西,是朕欠你……朕這一生負了太多人,唯獨不負皇帝,可是,兒子大了,有些心意卻是不隨自己了……只是你好好養傷,待好了,再來朕身邊當差。”
大太監淚流滿面,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哆嗦的話,“是,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