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看着昏過去的十幾個大臣,皺眉嫌惡道:“……敢血濺後宮,污了後中聖地,還想青史留名,朕偏偏不成全他們,來人,摘了烏紗,死了的拖入亂葬崗,不得安葬,還活着的,奪其官位,以待後效。”
“是……”早有侍衛等人一涌而上去清理了。
歸帝一發怒,便離去。
宮人們也忙着清洗柱子和血跡。
也暗歎歸帝只怕已步了宣帝后塵。坐上帝位,果然都是一樣的。
大太監聽聞此事,便報與上皇聽,上皇本就心急如焚,爲大鳳朝的安危,如今也是鬆了一口氣道:“他肯出來主事,終於有了一個爲帝者的擔當了,沛兒終究是長大了,也有了爲帝王者的尊威。”
“皇上爲太子時,並不是如此,怕是這一次這些大臣,觸了陛下之逆鱗,陛下心中不悅,這才發了威怒。”大太監道:“陛下對臣子們發下話了,說若是沒有能定敵之計之能之才,便不要多嘴多舌,賣弄口舌技巧,搬弄是非,否則,便奪了官帽,陛下也不殺他們,弄的這些大臣們是又羞又臊,想管後宮之後,卻又沒有這才能,像是被陛下給拿住了七寸似的,此次他們沒有證明他們的忠心,倒證明了他們的無能……”
上皇聽了終於心情好的笑了起來道:“這些人在這種時候生事,就該殺。不過沛兒做的更好,就羞羞這些大臣們的臉……”
“有些大臣在寢殿內沒死成,回了府中後自覺沒臉,又覺被皇上打了臉,羞臊難當,有些想要留書懸樑自盡,結果卻被陛下的暗衛給攔住,弄的更像一場鬧劇,比之後宮婦人也不如,這些大臣,怕是再也沒臉敢入朝爲官了……”大太監笑着道,“如此一來,他們想要給陛下安一個羞辱臣工的名聲,怕是不可能了,這樣的鬧劇,傳出去誰信呢?有才之士,怕是在這種危急時刻,也會入京的……”
上皇點頭,道:“沛兒還是有沛兒的仁心,若是朕當年,定然會殺了他們,殺雞儆猴,如今看來,倒是成全了他們的名聲,倒真真是可恨,沛兒這樣好,如此一來,他不動殺戒,現在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一些能人異士聽了,定然也不至於不來京……”
“是啊,上皇,反正這些大臣是自個兒尋死的……”大太監笑道:“只是陛下不讓他們下葬,更是下了斥責書,說是危急時刻,只會尋死,只求身後名的大臣不配下葬,受史書追捧,這種人死了活該,斥其無德無才無能,只會鈷名釣譽,並且有脅帝王,其它的本事,是一分沒有……這下來的狠,又絕,有些大臣們哪怕生了此心,倒也不敢再做了。這朝中啊,還是第一次如此上下一心呢……”
上皇輕輕的笑了起來,心情好到不行。
“沛兒這招好,太絕了……”上皇笑倒,道:“只怕這次他是得罪了這些大臣了……”
“皇上還年輕,依老奴看啊,他是想換一換血,朝中一些尸位素餐之輩,怕是呆不長了……”大太監道:“皇上爲太子時,身邊倒也集中了不少學子,如今這些人已經歷練的差不多了,也能獨擋一面,雖然不是個個是才華橫溢的,卻都是那些老實做事的人,皇上就喜愛這些人,如今陛下又廣發英雄貼,甚至不拘前臣遺老遺少,只要有才能,俱可入京爲官,假以時日,朝中定是一番新氣象……”
“早該如此了……”上皇道:“論心胸,朕不及沛兒,這也是沛兒超越朕的地方。”
“以往倒不可行,現下趁戰事,卻是最好的時機,依老奴看邊關戰事,雖然吃了敗仗,卻是福禍參半,失去的城池遲早都能奪回來,可朝中經此一事,怕是以後會有新的繁榮……”大太監笑着道。
“朕早就厭煩了這些舊族老臣們,如今能開拓一番新局面,自然是極好的……”上皇道,“沛兒如此有魄力,朕也高興。”
“原先老奴也沒瞧出來陛下有這樣的魄力呢……”大太監笑着道。
“小看了朕的兒子不是?!”上皇輕笑起來十分高興的道。
“老奴可不敢,陛下到底是上皇的親子,血脈相承,自是不同的……”大太監恭維的笑道。
上皇心花怒放。十分高興。他輕笑着道:“朕就知道朕的兒子,親手培養出來的孩兒不會讓朕失望,如今看他比朕做的還要好,魄力有之,柔軟也有之……”
“他這是被逼的啊……”上皇道:“人被逼到了極限處,他自然是想要快些的有效率的結束一切,沛兒是個比朕強的人,至少如今皇后如此了,他也沒有自暴自棄,是個好孩子……”
“青出於籃而勝於籃,上皇自然高興兒……”大太監笑道。
上皇笑着,臉色雖還有些蒼白,心情卻極好,道:“看他這樣成器,朕之前被這些大臣們氣傷的心又活過來了……”
大太監道:“如此,陛下更應當保重身體纔是……”
“對了,有沒有名醫慕名而來?!”上皇道。
“有是有,只是多是些庸碌之人,這些人哪裡敢讓上皇測試他們,太醫院的太醫們親測一二,便可擊敗,所以,第一道關都未過,自然不敢報給上皇……”大太監道,“本來是想慕名來的名醫,先過太醫院衆太醫第一關,再過胡太醫第二關,第三關纔是上皇這兒,如今,這些人是連第一關都過不了,上皇,說句不好的話,怕是……怕是……”
上皇的臉色沉了沉,道:“皇后若有不測,沛兒也不知如何,朕太瞭解他,他現在強撐着的一切,都是爲了皇后……”
“上皇切莫心急,聽說慕無雙已經去了江南請毒聖了,他是毒之集大成者,定有辦法的……”大太監道:“不管如何,總能留住皇后的一條命……”
“真是處處都離不了這個慕無雙啊……”上皇頓了頓,道:“沛兒太過倚重他,如今皇后之事倚重於他,待他歸來,朝中無謀士可用,怕是沛兒定要將他調往邊關……傅宇恆一人,如何能與彭將軍抗衡異族?!”
大太監道:“上皇,若是慕無雙能解決邊關之憂,豈不是極好的?!”
“可他也會立不世之功,沛兒太過倚重他,遲早會立他爲相,他文能文,武能武,不世之功,如何賞,封王,又拜相?”上皇沉着臉道:“又一權臣。”
“權臣也有權臣的不同,且要看他可有不臣之心……”大太監道:“以老奴看,若皇上始終於禮相待,往後之事,倒不可測,上皇也不必過於憂心,當下之急,纔是重中之重……”
上皇道:“朕是怕沛兒不忍心卸磨殺驢,又愛惜其才,以後便是大麻煩……”
大太監知道他疑心病又犯了,便不再多勸,只笑道:“陛下如今能獨擋一面了,上皇也該鬆口氣,好好養養纔是,以後的事兒,陛下如何決斷,依老奴看啊,自有聖裁……”
上皇應下,苦笑道:“你不說,朕也知道,真是老毛病又犯了,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考慮事情時,總是先是猜疑。可是,身在帝位,無法信任何一人……”
“上皇,喝藥吧……”大太監端了藥上來。
上皇抿盡藥汁,苦的頭疼,擰着眉道:“一點子咳嗽也要吃這許多藥……”
“不吃如何能好,陛下那邊又勸不住,萬一陛下熬不住病了,上皇身體好些,也能勉力支撐。”大太監道:“大戰之時,不同於常。”
上皇道:“有你在朕身邊,朕的許多事情都想明白了許多……這麼多年,你也是變着法子的勸着朕,讓朕少犯不少錯誤,雖然你人微言輕,可朕如今想想依舊感激你……”
“上皇?!”大太監十分感動,道:“說這些做什麼?!這是老奴份內的職責。”
“朕只是有感而發罷了……”上皇歇了口氣,笑着道。
“上皇這是!?”大太監深有預感,微微一凜道。
上皇道:“知朕心者,非你莫屬啊……”
他輕笑一聲,道:“……朕怕是一時不能入道觀了,本想禪位後就入道觀的。可是,這裡朕丟不下,不放心。”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他都不放心。
“況且,朕手上罪孽深重,雙手都是血腥,如何敢去污了大道者的眼,心還在塵俗,怕是再怎麼修道,心也不乾淨的……”上皇道。
“上皇不去,老奴高興,可是上皇何必說這些戳人心窩子的話?!”大太監道。
“朕說的是實話,朕若去了,怕是要下地獄,就該當在這宮中老死也罷了……”上皇道:“到底不好去攪了玄虛真人的清淨,朕也沒這麼大臉。”
大太監正想再勸,卻聽見外面小太監回道:“皇上駕到……”
上皇一笑,道:“說他他就到了,快請進來……”
大太監忙去給歸帝打簾子。
蕭沛滿是疲憊,卻是禮道:“給父皇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