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已去叫了,”大太監笑着道:“如此天時之刻,只怕太子定要攜太子妃一同去的,待新帝接了天命授與,一定會先封后,想必定是要與太子妃一道去的……”
“罷罷罷,隨他去……”宣帝笑道:“雖說從未有女子在場的先例,可他若成一國之君,想護着一個心愛的女人都做不到,還談何做什麼君王,就由他去,也讓他高興高興吧。走,我們先走。”
因爲朝中事務繁多,並沒有去泰山,也只在宮中舉行這場大典。
宣帝喜氣洋洋,帶着身邊的宮人來到前殿之上。百官立即下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前殿之上,全是金色的綢帶和紅色的五爪龍旗幟在飄揚着,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莊嚴和威勢來。
宣帝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激情,彷彿看到當年他上位時的雄心壯志,和大好山河的美景時的心情。
“衆卿家平身!”宣帝笑着坐在了龍椅之上,此時立着香案,以及祭天用的牲畜等物,並且設了兩個並行的龍椅,一切皆已準備就緒,禮部的人萬分緊張,而欽天監的人,也是細數着時辰,也是緊張不已。
宣帝看着文武百官,爲首之人已赫然是慕無雙在列。他細細的看了他一會,笑着道:“衆卿皆是大鳳朝的有功之臣,更是朕與太子倚重的能臣將才,以後爾等要盡力竭力輔佐新帝,完成太你好祖之遺訓,以及統一山河的霸業,還百姓一個千秋盛世……”
衆臣聽了,便又都跪了下來,道:“臣等莫不領命,定爲新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宣帝聽了便笑道:“衆卿平身吧……”
衆臣這才都站了起來。
太子已攜太子妃一同過來了,宣帝看到這一對璧人,心中有一股說不清的自豪感,甚至眼眶都有些熱。
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子年少時,他就已無數次的想象過他的這個兒子會長成多麼優秀的青年,可是直到親眼看到的這一刻,他才明白,之前所有的想象都不夠形容他此刻的驕傲,這是一種來自骨子裡傳承的自豪。
這個兒子,流着他的血,繼承了他所有的願望的太子,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孩兒,有着元后的忠厚,也有着屬於他的精明。
宣帝站了起來,看着太子走上前來。他卻已是眼眶紅了,喃喃道:“好,好,好……”
“兒臣拜見父皇……”太子與太子妃同跪下來請安。
宣帝立即將他扶了起來,道:“天授禪讓禮後,你也是帝王,對朕不必再自稱臣……”
“是,兒子明白了……”太子道。
宣帝看太子眼睛下面還有一些青黑,知道他對國事十分看重,從不敢懈怠,哪怕到了這種時刻,他也從未真正的懈怠過,甚至兢兢業業的一點也不激動。
這樣性情的孩子,權勢之心從不會看的那樣重,可他也不會輕忽。所以宣帝纔會不曾防過太子。
這孩子的心性,他太瞭解了。
“太子,成爲新帝當要繼承太你好祖遺願,萬不可負天下萬民,帝王肩上的重擔,你可明白,一定要好好的擔着,萬不可出半點差錯!”宣帝道。
“兒子定不負父皇所託。不讓父皇失望!”太子道。
“好,好,好……”宣帝連連點頭。
禮部的官員冒汗上前道:“陛下,太子殿下,吉時已到……”
“好,立即上香,朕要領太子祭天,禱文拿來……”宣帝道。
“是……”禮部的官員立即去了,將早就起草好的禱文遞給了宣帝。
九柱香點燃,放進九座鼎中,已有宮人將禽牲等殺了取了血滴入盆中,宣帝洗淨手,開始對天宣佈禪讓禱文。
底下衆臣也都一一跪了下來。
禪讓過程莊嚴有緒,甚至整個行儀下來,竟有一百多道程序。
直到太子五爪龍袍加身,戴上冠冕,禮纔算真正完成,從辰時,一直到午後,才真正的結束。
宣帝將新帝扶到龍座上,道:“從今以後,太子已爲新帝,衆卿可遵朕爲上皇。”
“臣等拜見陛下,拜見上皇……”衆臣也已是累極,忙跪了下來。
宣帝心情卻極好,道:“爾等也可爲新帝擬一新號,禮部可有章法?!”
“回上皇,回陛下,臣等已遵祖制,新擬一封號,號爲歸帝,歸,取意天下歸心,統一也,不知可否,還請上皇與陛下聖裁?!”
“皇帝覺得如何?!”宣帝笑問蕭沛道。
蕭沛點頭道:“不錯,既然禮部與欽天監都說這字好,便取這一字吧?!”
上皇也點頭,笑道:“不錯,禮部和欽天監此次都很用心,皇帝定會下旨賞你們……”
“多謝上皇,多謝陛下……”底下人都大喜。
“此次衆卿都辛苦了,賞賜恩旨,會在幾天後下發,”歸帝笑着,遂已將太子妃牽了過來,道:“朕今日受父命,得天授,太子妃爲朕元配,第一道旨意也理當爲太子妃下發恩旨封后……”
禮部官員見歸帝如此在意太子妃,便道:“既是元配,陛下號爲歸帝,皇后也理當爲歸後。”
“甚好!”蕭沛笑着道:“便封太子妃爲歸後,封后大典擇日再舉行。”
傅傾顏卻笑道:“何必再舉行一次,勞民傷財,如今戰線告急,只要名正言順,封后大典大可不必再辦……”
蕭沛一怔,道:“可是卻委屈了你。”
“有你在意就好,我不委屈……”傅傾顏搖頭道:“大典不過是給外人看的……”
蕭沛心中一熱,道:“好,都聽你的。”
“皇后記掛前線戰事,不想勞民傷財,封后大典不必再辦,只是儀式卻一樣也不能少……”歸帝道:“禮部侍郎……”
“臣在……”
“皇后既不想浪費,愛卿可簡單的備一禮程,待朕與皇后親封纔可。記住,該有的儀制一樣也不能少……”蕭沛道。
“是……”禮部侍郎領命又立即退下。
蕭沛道:“自此後,遵父皇爲太上皇,遵太后爲太皇太后……”
衆臣跪下,山呼萬歲,自是領命。
上皇笑道:“其它的,待新帝上朝後再議,今日大典,衆臣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番,待到晚間夜宴,衆卿家再行進宮……”
衆臣都鬆了一口氣,笑着退下了。站了一天,跪了大半天,也是不容易。
上皇笑着道:“沛兒,你與皇后也去休息吧,今日是個高興的日子,待到晚上,一定要暢飲,這些日子,你也累着了。今日便高興高興。”
蕭沛看的出來,上皇很高興,便笑着應了,叮囑大太監扶着上皇好好的回去。
上皇便笑眯眯的走了,走時腳步如風,肩膀挺直,彷彿卸去了肩上的一任重擔。
傅傾顏看着蕭沛,從二皇子,到太子,再到歸帝。
他一步步的成長,可他卻如終如一的是自己的蕭沛。
他與靖王蕭若宸是兩種不同的人,而她今生也完全是不同的人生。
這一生,是她無比珍惜的人生,無論誰想破壞,她都不會輕饒了對方。她的眸中閃現過一抹說不出的銳利。
“今日累壞了吧?”傅傾顏道:“我給你捏捏肩膀。”
她的眼神濡沫,帶着溼氣,如孩童一樣的稚氣認真。
身處高位,蕭沛只想要保住這一切,誰也不能奪走搶去。
她依然稚嫩的手卻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肩膀,十分有力氣,力度竟適中。蕭沛不由輕笑握住她的手道:“顏顏的力氣實在與你的小身板不搭。”
“天生神力……”傅傾顏輕笑道:“不是好事。”
“所以這事,除了我與你,還有宇恆,誰也不知道……”蕭沛道:“高處不勝寒。接受天命,卻有些戰戰兢兢,我怕身不由己,很怕很怕會護不住你。顏顏,剛剛我站在父皇身邊,心中想的卻是你……”
“怕什麼?!”傅傾顏道:“我也會護着我自己,護着你,絕不會讓任何人破敗我們之間的感情。相信我……”
“嗯。”蕭沛重重的應了一聲,心中才漸漸的溫暖起來。
“都說帝王之尊,令人入魔如怔,可我卻覺得剛剛接了天命,肩上竟是一沉,如墜冰窖。責任重大……”蕭沛嘆了一聲道:“有顏顏在,我纔有信心一定能做好。不敢說比父皇做的更好,但我會盡力而爲……”
“還有慕先生和我幫你呢,”傅傾顏笑道:“不必怕,如今不過是不適應,待適應了也不過如此。”
蕭沛點頭,道:“父皇依在,爲表尊重,在父皇仙逝前,就不必改元了,好不好?!”
“聽你的,”傅傾顏道:“我相信父皇也會很高興。雖他不在意這個,可這卻是你對他的孝心。他自然高興。”
蕭沛點頭道:“那便駁回禮部的改元的摺子。”
帝后旁若無人的說話,慕無雙卻還未退下,不由上前笑道:“古往今來,皇上是史上第一人,由始以來,改立帝君時,要不就是朝政動盪,要不就是血流成河,只有皇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