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一場婚事竟辦的如此奢靡成風,聽說陛下爲那傅傾顏置辦的嫁妝就有數十萬件,金銀糧田無數……”宮嬤嬤道:“只有皇家爲公主出嫁置辦嫁妝的,卻從未有過爲娶進宮的太子妃置辦嫁妝的,這可是首例,況且這份例,這格局,早非是公主可比,現在宗族人等也都紅了眼睛,各位出嫁的公主們也是心中不憤,太子與陛下這一舉,可是將宗族人等都得罪光了,就連奴婢看了都心中惶恐的很……”
太后沉着臉不再說話,眼中已是紅光,帶了些戾氣,手也緊緊的握了起來。
“陛下與太子此舉,怕是盡失宗族人心,現在就連大臣們也都議論紛紛,太子更是連其它的側妃侍妾一個都不肯娶,大臣們哪肯甘心……”宮嬤嬤道:“聽說太子一心的倚重那慕無雙,他儼然已成太子身邊第一人,風頭無人可比,就連朝中重臣也得退居二線,陛下竟也聽之任之,完全放權,太后……大鳳朝外有佞臣,內有妖后,只怕以後大鳳朝定要敗在這佞臣妖后手中……”
太后越聽臉色越是難看。
“那慕無雙到底有何才能?!”太后道。
“不知,只是卻只是個江湖人士,連功名更是沒有,他這般的專權得寵,早引得朝中進士不滿……”宮嬤嬤道:“聽聞此人是太子與傅傾顏從江南帶回來的,誰知他是什麼出身來歷,派人查也查不出到底是何底細,萬一是來歷不明,心思叵測之人,這可如此是好?!”
“他做了什麼?!”太后道。
“聽聞他下達了不少新政措施,還減了賦稅,現在人人皆知國庫空虛,他竟要減稅,朝中臣子怨聲載道,好不甘心,戶部更是與他衝突幾回,誰知太子竟罷了戶部官員的職,找了新士子頂了上去,如此之事無數,現在京城更是議論紛紛,說太子重用佞臣,只怕會影響國祚啊,太后……”宮嬤嬤苦苦的道:“這些日子不少官員想要見太后,只是陛下管的甚嚴,那些人進不來,但也給奴婢遞了話,太后,這可不能不管……以後那傅傾顏得寵,陛下又放了權,又說要禪讓於太子……妖后與佞臣當道,大鳳朝危矣!”
太后的臉已是鐵青了,連錘了好幾回胸口道:“是哀家對不起先皇,那妖女,哀家定要除了她……”
“太后要早下主意纔好……”宮嬤嬤道:“只是此事卻需細細謀劃。”
“貞貴妃如今也是託大了,竟事事拿託詞敷衍太后,對太后早已無半分尊心,這個貞貴妃……”宮嬤嬤道:“每次來慈寧宮都陰陽怪氣,說太子大婚如何奢靡盛大,奴婢聽了實在氣憤。”
“這個賤婢出身的貴妃,見識淺薄,只知人云亦云,討好皇帝和太子,不必管她,現在不過是小人得志,以後有她哭的時候!”太后道:“現在當務之急,卻是這個傅傾顏,哀家今日一試,沒想到太子對她的反應這般的大,以後她若得勢,這可如何得好?!”
“想找其它女子分寵也無人可做到,這些女子的顏色實在說不過去,竟連傅傾顏的半分也沒有,以後可有何勝算……”太后哀哀的怒道:“賤人,青007樓妓子之女,再美貌,又能如何,太子竟不分好歹,不識食人之花,竟錯把這霸王之花當成是白蓮一樣疼愛,簡直,簡直……有違列祖列宗之遺訓。”
“太后息怒!”宮嬤嬤勸解道:“等她進了宮,再慢慢搓磨便是,左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如何能抵得過這後宮的手段……”
太后輕輕的喘了一口氣,疲累極了。
這一生,怕是與皇帝爲敵,又得與孫兒爲敵了。
冤冤相孽,何時是休。
太子出來後心中就有一股說不清的鬱氣,表現在臉上,表情自然就不怎麼好看。
“回東宮……”太子恨恨的道。
小豆子應了聲是,便忙跟上了。
途徑御花園時,便遇上了等候在亭子裡的貞貴妃。
“得知太子殿下被太后叫過去,本宮一直在這等候,有幾句話想與太子說……”貞貴妃笑着道。
太子心道,這後宮只因他娶親之事,竟如此不太平。
他笑了笑,道:“不知貴妃有何事?!”
“本宮只是有心提醒太子幾句,要小心太后,聽聞最近幾日不少失勢大臣,宗室之親,以及一些沾親帶故的士族子弟十分不甘心,到處在找人帶消息進後宮給太后,就連本宮這兒也聽到了不少……”貞貴妃笑着道:“這些人不安份,只怕會給太子殿下添堵找麻煩,還望太子殿下多多防備,平日裡本宮也沒機會見到太子,還是今日得知太子來後宮才能見上一面……”
“多謝貴妃提醒,貴妃在這後宮果然消息靈通……”太子道。
“在這後宮之中,若不多長個眼睛,多長個耳朵……”貞貴妃輕笑道:“只怕本宮也沒命活到現在……”
太子聽了心中咯噔一聲。
“本宮所說,太子心中應當有數,還望太子替傅姑娘多長個心眼吧,這後宮啊,想要弄死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方法太多了……”貞貴妃道。
太子心中已是警鈴大作,繃緊了嘴脣,卻慢吞吞的道:“多謝貴妃提醒……”
貞貴妃點到即止,也就不再提了,便笑着道:“太后與太子說了什麼?!本宮見太子眉間有鬱色,應是不歡而散……”
“太后讓孤另娶他人,納她爲姬妾……”太子冷淡的道:“可惜的是,她就得爲正妃。旁人說的孤偏不聽,旁人越是非要孤這麼做,孤就非不做。況且……”
他的眼眸變得柔了些,道:“她一生爲名聲所累,這一次,孤要讓她名正言順。”
貞貴妃聽了若有所動,道:“一個女子能得一個男子這般的心意,哪怕是死也是值了。傅姑娘好福氣,能得太子殿下如此敬重……”
太子聽了不說話,只是眼底的溫柔卻如水。
說了幾句,貞貴妃笑道:“天色不早,本宮得回宮了,太子請便……”
“告辭……”太子略拱了拱手,便離去了。
貞貴妃輕輕哼了一聲,身邊的宮女看着太子揚長而遠去,消失的身影,笑着道:“娘娘,現在倍感珍惜,也不知以後可會一直如此,這後宮女子,新的取代舊的,可是常事……”
“可是蕭家卻總出癡情種呢……”貞貴妃輕笑道。
“可是當初元后是在陛下最深情時離世的,所以陛下才念念不忘,若是時日長了,也不見得陛下就這般的懷念至死……”宮女笑道:“元后若真活着,此時人老珠黃,只怕陛下看也不得看一眼……”
“你這丫頭就是一語中的,”貞貴妃輕笑道:“若是活着,放在那裡,便不會這般的想念,只要死了,我們活人是永遠都鬥不過的,本宮爭了多年,誰能爭得過,陛下心中的白月光?!”
“這宮中年輕的妃子無數,如果元后還活着,只怕與本宮一樣,早就不得不退居三舍了,就連太子也不一定能得陛下如此看重……”貞貴妃道:“元后死的可真是時候,保住了太子一生的榮寵與尊貴前程,值!”
“娘娘,天色涼了,回宮吧……”宮女道。
貞貴妃喃喃道:“可惜本宮卻未有一個孩兒,他人生的,總是人心隔肚皮,又怎能與自己的孩兒相提並論?!”
“早些年沒有,到如今再想也是癡妄……唉,總是心有不甘,遺憾的很。”貞貴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宮女道:“貴妃多與那些小公主們走動,以後也能多一個親近的人,到老了有她們來往着,倒不寂寞……”
貞貴妃輕笑着應了,這才轉身回了宮。
回了東宮,太子輾轉睡不下,小豆子看他狂躁,但點了安神香,道:“殿下,派人去傳了話了,蘭苑那邊並沒有回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太子道。
“是,傅姑娘並未說什麼……”小豆子道。
“這個小沒良心的……”太子嘆了一口氣,實在坐立難安,又道:“小豆子,後宮手段,果真陰毒嗎?!是不是真的能不聲不響的弄死人……”
小豆子聽了吃了一驚,道:“殿下這是何意?!”
“孤竟不知後宮如此兇險,你以往在宮中呆習慣了,能聽到孤聽不到的,看到孤看不到的,可真是這麼回事?!”太子道。
小豆子跪了下來道:“太子這樣問,奴才本不該提陛下後宮之是非,可是後宮手段,確實慘烈……”
“說說看……”太子擰眉道。
“宮中每年都有不聲不響,悄無聲息沒了的宮女太監,都是因爲看到了不該看的,聽到了不該聽的,被滅口了,還有一些位份低的小主,哪一天,突然就暴斃了,只需略施手段,這後宮吃人的法子多着呢……”小豆子看了一眼太子的臉色,又道:“聽聞當初有一位小主,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突然暴斃的,當時她還懷有身孕,人與胎兒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