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顏淡淡的,其實心中已然十分不悅。
“姑娘難不成是早就猜到了他會來嗎,姑娘也不防備一些,萬一他真的動了手,讓夫人多傷心?!”荷香幫她處理完傷口,道:“姑娘,換下里衣休息吧,我守着姑娘……”
傅傾顏換了衣服,便道:“不用,你去休息吧,我自己睡。”
荷香跺腳道:“姑娘真是心大,竟也不怕……”
“放心,他不會去而復返的……”傅傾顏笑着道:“他不會傻到現在就毀了自己的前程,在他眼裡,我的命哪抵得上他的前程重要,不過終有一天,他會後悔的……”
荷香看她心意已決,只好關上窗子,帶着髒衣服帶着門出去了。
傅傾顏吹熄了燈,過了一會兒便睡着了。夢裡夢外,全是前世之場景,一醒來,如同噩夢一般,讓她總是剛醒之時,心神不寧。
前世之種種,依舊如心病,哪怕重生,也從未過去。
這一生,她只怕再也忘不了前世之事了。傅傾顏露出一個諷笑,剛起了身,杏雨和荷香就先進來了。兩人面帶焦急之色,剛想說話,拂冬也進來了,兩人便忙停了口。
拂冬笑着道:“我來服侍姑娘梳洗吧……”
“梳洗這種小事就讓杏雨和荷香來既可……”傅傾顏笑着,已經籠住了脖子上的衣服,攔住了傷口。
“姑姑不如去廚房看看,姑娘的粥品可好了,吃過了再去見夫人也一樣……”杏雨笑着道:“我和荷香雖對梳妝之事不大熟練,但是總是要學的,姑姑也要適當放手,以後我們才上手得更快啊……”
“你們這兩個牙尖嘴厲的,以前倒沒看出來這般能說,都是姑娘給縱出來的,罷了,我去瞧瞧……”拂冬笑着,似什麼也沒看出來的走了。
她一走,杏雨才急道:“姑娘,這麼大的事,你也瞞得住?!”
傅傾顏搖搖頭笑着道:“別說了,幫我找件高領子的衣服來,遮住了要緊……”
杏雨看了看傷口,心疼不已,又擦了藥膏,然後幫她穿上衣服,梳了妝,洗了臉後,拂冬已經帶着小丫頭端了粥進來了。
傅傾顏用了一碗,這才起身去了蘭氏那兒,杏雨和荷香都跟着。拂冬留在屋裡。
三人一走,拂冬在屋子裡掃了一眼,倒沒發現不妥之處,只是她擰着眉頭覺着,她雖是宮中賜下來的,卻遠不如杏雨和荷香能取得傅傾顏的信任。
最近這些日子,她明顯的感覺到傅傾顏對她稍疏遠,而杏雨和荷香,好似對她也多有提防。
拂冬擰了一下眉頭,又出去了。
傅傾顏來到主院時,蘭氏道:“吃過早飯了嗎?!要是沒去,去前院跟你哥哥一道吃……”
“夫人……”荷香走上前跪了下來道:“昨晚出大事了……”
蘭氏吃了一驚,道:“怎麼了?!”
荷香不顧傅傾顏的阻攔,將昨晚自己所見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蘭氏氣的倒仰,道:“那個傅宇焞,我叫人將他抓過來問個清楚……”
“孃親,現在正是進宮關鍵時刻,別再節外生枝了,若是連他也進不了宮,只怕聖人也得起疑心,以爲我們府上有什麼問題……”傅傾顏道:“若是惹得龍顏大怒,對我們沒好處……”
“可是,可是你……”蘭氏看着她領子裡的傷口一陣後怕道:“傷口再深一點,你連小命都要沒了……”
“哪兒那麼嚴重了,孃親,不過是破了層皮罷了……”傅傾顏笑着道:“他過來不過是想嚇嚇我,讓我怕一怕罷了,沒孃親想的那般嚴重。”
“太過份了……”蘭氏氣的發抖。
“孃親,別生氣……”傅傾顏道:“他不敢如何的,他還想進宮呢……”
蘭氏依舊氣未消,仔細看了傷口,臉色鬱郁的將她的傷口又塗了些藥,然後緊緊的握緊了傅傾顏的小手,手心冰涼。
“孃親,去看看哥哥吧?!”傅傾顏哄着她道。
蘭氏應了一聲,傅傾顏瞪了一眼荷香,微微嘆了一口氣。
蘭氏看到了,便勸道:“她們也是爲了你好,是我不好,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院子周圍得多加上護衛了……”
傅傾顏點了點頭,因爲着急,便匆匆的去了前院。
蘭氏感覺傅宇恆精神好了許多,終於鬆了一口氣,道:“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就是腿又疼又癢,實在難受極了……”傅宇恆道。
蘭氏喜道:“癢纔好,癢是長骨頭才這樣的,你可別亂撓……”
“疼尚可忍得,就是癢實在忍不得……”傅宇恆微微嘆了一口氣,又道:“孃親,你的臉色不大好,可是有事?!”
“還不是你妹妹,讓我操心,昨晚,傅宇焞竟然拿着刀去了你妹妹閨房中,傷了你妹妹……”蘭氏道。
傅宇恆吃了一驚,道:“什麼?!”
“他實在膽大妄爲,如今還未完全長大,就已經有如此的兇心,日後等他長大,還不知有多兇狠……”蘭氏道:“以後宇恆,你要萬萬小心……”
“我看看,傷哪兒了?!”傅宇恆道。
待看到傅傾顏脖子上的傷時,怒道:“他這是想殺了你……”
“嗯。”傅傾顏道:“我知道,只是顧及前途,不敢殺罷了,等他有一日,不必再顧忌之時,我們母子三人,他一定會殺之而後快……”
“可惡至極……”傅宇恆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傷了傅綿錦,他當然要給我些顏色看看,就像他傷了你,我給傅綿錦一點厲害瞧瞧一樣,哥,你也別太生氣,只是這仇結下了,以後麻煩着呢……”傅傾顏笑着,倒是一點也不怕。
傅宇恆最心疼這個妹妹,一看她這樣,倒比她還要着急。
“他簡直欺人太甚……”傅宇恆道,“今日就敢潛入你閨房,以後,還不知會有多兇的行爲,我實在容忍不得……”
“好了,哥,你先好好養傷要緊……”傅傾顏道:“現在的他尚不足爲懼,以後就一定了,哥,你可一定要強大起來,不然不是他的對手,他日後萬一真的得了勢,一根指頭都能將我們捻死……”
“……嗯。”傅宇恆點了點頭,鄭重的,吁了一口氣道:“我一定會出息的,我絕不會讓他有傷害我們的機會,再也不會……”
傅傾顏吁了一口氣,終於開始了嗎?!
一切,已經朝着未知的方向去了。
她看着傅宇恆眼中的憤怒,知道他經此一事,成長了許多。這樣也好,總好過他什麼也不知道的在胡思亂想,還以爲全府太平。
認識到這些醜陋之事,倒是好事。
傅宇恆握緊了傅傾顏和蘭氏的手,第一次,眼中帶着只有成年男子眼中才有的決心。
人生,從不是坦途,坎坎坷坷,跌倒過多次,才能再爬起來。
但她相信,有她步步爲營,哥哥也成器,孃親也已覺醒,就不信會贏不了這次人生。
兩日過後,傅宇焞終於進宮。他萬分不安,卻只好留下妹妹在府中,自己進了宮。
他發誓,定要取得六皇子的信任,成爲他身邊第一人。以後權勢不可擋,就再也沒有人敢傷害母親和妹妹。
他可以爲所欲爲的對那對母子三人進行報復,等待這一天,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相信着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啊……”自傅宇焞走後,傅綿錦又不平靜起來,她時醒時夢,整個人恍恍惚惚,如同夢遊一般的活着。
每天裡總要發作幾天,像瘋子一樣,有時候能將身邊之人當成是傅傾顏,每每總能折騰的人仰馬翻。
而她瘋了的名聲,也漸漸傳出去了。
等到傅綿錦漸漸的恨意上頭,藥效漸失,清醒之時,得到這樣的結果,她如何能甘心?!
她幾乎是失控大叫,大聲的叫着傅傾顏的名字,恨不得劃花了她的臉才甘心。可是如今她傷着,母親不在,哥哥進了宮,她竟孤立無依。實在心有不甘。
看傅綿錦又發瘋了,鈺棋強撐着道:“……姑娘,請你暫時忍耐,如今府中沒人爲姑娘做主,若是姑娘真的惹了他們,只怕只有吃虧的份啊,姑娘,請你暫時好好養傷要緊,等養好了傷,一切纔有可爲,無論如何,大少爺已經進了宮,一旦他得了助力,以後夫人回府之日也不遠了,到了那時,姑娘做什麼纔有底氣,現在只能忍了……”
傅綿錦喘着氣,忍受着手上的疼痛,道:“……你讓我忍,可是我怎麼忍得下去……身上的傷,腿上的疼,還有瘋了的名聲……怎麼忍?!我和母親竟被他們害得如此悽慘,這樣的恨,蓋天滅地,恨不得挫骨揚灰,我才能消心頭之恨……”
“姑娘,以後請你無論如何安靜些罷,再這樣傳下去,姑娘瘋了的名聲,怕是再也消之不去了……”鈺棋哭道:“老太太知道了也氣倒了,到如今,已臥牀不起,因爲幫不上忙,實在也是心有不甘,看姑娘被人欺負到如此,老太太的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