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慶幸的道:“也許夫人死心了也好,這樣的人,怎麼值得夫人真將一生託付?!”
“幸好現在也不算晚,我雖心疼夫人,但這樣明明白白的活着,總比糊糊塗塗的活着強,雖然很不如意……”筱竹道。
“看清一個人,原來如此的齒冷……”蘭氏道:“這樣的一個人,也許這纔是他的本性吧。真是沒想到,論心腸歹毒,我,哪怕是林菀,也不及他,他的眼中根本就沒有這些人的命……”
蘭氏也微微顫了一顫,略有些疲憊。
“好在,現在太太被關了靜安寺,想來這一次,老爺出征,林府哪怕想對夫人做什麼,也心有餘力不足了,夫人也能應付得來……”筱竹道,“這也是因禍得福了。”
蘭氏點點頭,道:“這樣自保終非長久之計,罷了,等他出徵回來,一切再另行謀算,這期間,我只管照顧好我的兒女。筱竹,幸虧他要出征了,否則想到我這身子好了,又要服侍他,就覺得很可怕,我不想這樣……他走了也好,也能讓我有時間,好好的休養調適一段時間,我的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來恢復,筱竹,我好累啊……”
“夫人還這麼年輕,說什麼累呢,一生還長着呢,哪怕老爺如此,夫人也能找到旁的樂趣,比如哥兒和姐兒啊……”筱竹勸道。
蘭氏疲憊的點了點頭。
筱竹安慰她一番,又勸她吃藥,剛躺下,傅大人已經回來了。
蘭氏與他溫柔的說了一會話,然後低下頭慚愧的道:“老爺出征在即,十分兇險,我十分害怕,本想與老爺溫存些時日,只是,老天都不給我這個機會,蘭兒很遺憾,若是老爺實在想,便讓旁的姐妹服侍吧……蘭兒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了,老爺,我……實在羞愧……”
“你的身子不好,又不是你的錯,不用如此……”傅大人道:“戰事在即,公事繁忙,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你如今躺着,我哪還有心情做這些事……”
蘭氏道:“謝老爺體恤了……”
“你我之間,永遠不要說謝……”傅大人羞愧的道:“若說如此,應當是我慚愧纔是,是我沒有護好你,才讓你有此難……蘭兒,我離開的時日裡,你好生休養,等我歸來,給你爭誥命……”
蘭氏應了一聲,疲憊的睡下了。
傅大人眼神略微複雜的看了她好久,他知道蘭氏肯定是知道這事與林氏有關的,可是,這一次,她卻什麼也沒問。
可是,傅大人已經感覺到與她略有些生分了。
以往的蘭氏是不會這樣的。現在哪怕她語氣沒變,但感覺上就是生分了一些,這種感覺,略讓他有些不舒服,可他就是心疼的發不出火來。
這樣的蘭氏,哪怕是生氣,也是隱忍的,傅大人心裡是真的有點愧疚。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金蘭院。
然後再去的時候,蘭氏不是剛吃過藥睡着了,就是還未醒。如是三五次,傅大人終於明白,蘭氏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蘭氏只是懶得見到他。
傅大人雖心有愧,卻也並未太過放在心上。
太醫進了宮中面見聖人,提了蘭氏所中之毒的事,便道:“蘭夫人中的毒的確是林府秘藥,沒錯的,只是蘭夫人喝的少,所以才中毒稍輕,加上救治及時,這才救回一條命……”
“林府秘藥?!”聖人笑了,只是聖顏上卻完全沒有笑意該有的溫暖,卻是森冷,眼中一片冰冷。
“沒想到過去這麼久,這秘藥竟然還存在……”聖人冷笑一聲,道:“這林府可真是不作不死……”
太醫不敢再多提,畢竟這算是前朝舊事了。
聖人冷冷的哼了一聲,太醫是大氣也不敢出。
“你觀之傅府中人如何?!”聖人道。
太醫想了想,道:“一切都好,蘭氏溫柔可人,難怪她能得傅大人的寵,長久不衰……其它的,倒沒有注意到,老臣一直在調製解藥,實在沒有過多注意。”
“原來如此……”聖人知道他一心鑽研醫藥,只怕也沒注意太多,只笑着道:“那蘭夫人果真傾國傾城?!”
太醫道:“老臣有幸近觀之,她雖中毒臉色蒼白,但顏色的確是,令人驚豔……”太醫說的還算保守。
“比之後宮如何?!”聖人笑道。
“這……”太醫心驚肉跳的很,道:“……後宮諸娘娘老臣也未見全……”
“說實話……”聖人笑着道,可是語氣中卻不是這麼回事。
太醫跪了下來道:“請恕老臣直言,後宮諸娘娘中,確無人能出其右,但蘭氏出身低微,光論顏色尚可勝出一二,但論其才,不及後宮娘娘萬一,她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女子,陛下大可不必拿她與後宮諸娘娘相比……”
“後宮諸人,要那麼多才學做什麼,朕用她們又不是用來治理朝政的……”聖人冷哼道:“……愛卿,你是說,在女人上,朕的後宮女子竟都不如她,這傅卿倒是好福氣,都超過朕的豔福了,可惜竟也不珍惜……”
太醫一大把年紀了,聽了此話,一時間轉過三五道心思,竟冷汗涔涔也不敢搭話了。嚇的只低着頭不說話。
“有機會,朕倒是想見一見這傾國傾城的絕色……”聖人笑着道:“你先退下吧……”
“是……”太醫恭身出來,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心中難免的就想,莫非是皇上也有了獵美之心,這對大臣之妻起了心思,可是昏君所爲……
或者只是,皇上只是對傅大人起了防備之心?!現在就已經盯的如此緊了,想一想皇上是明君,的確像後一種。
傅大人有此美人,的確超過了聖人,難怪聖人要不高興了。這可是大忌諱,哪怕是女子之美上,也不能超過皇上的……
太醫複雜的出了宮。他剛走,聖人的臉已經拉了下來,眸中似含着冰雪。
“爲一個區區女子,如此瀆職,他都幾日未曾去兵部了,戰事在即,他倒是有心得……”聖人冷笑道。
大太監道:“若說傅大人愛美,可不見得……”
“查到了什麼,直說便是……”聖人道。
“蘭氏所中之毒是林府所爲沒錯,”大太監道:“傅大人明明知道,卻並未向聖人言明,林府之事的輕重,想必傅大人也是知曉的,可他卻裝糊塗,他不是想保林府,只是爲了趁火打劫……”
“他做了什麼?!”聖人疑惑的道。
“蘭氏中毒以後,傅大人將林氏關進了靜安寺,府中所有林家奴僕全部打死,非常殘暴,連三歲稚子也沒放過……”大太監又道:“……又以此爲要脅,去了林府,與林老太爺密談許久,出來後,林老太爺當即昏倒,臉色慘白,卻對所談之事閉口不言,而傅大人手上持有一密匣……”
“與林家交易,難道他想造反?!”聖人冷哼道。
大太監道:“倒並不是如此,而是因爲他貪。”
他頓了一下,道:“此事機密,老奴的人也未在林府中查到什麼,直到回了傅府,才知傅大人竟從林府中要來了至少五十萬兩黃金的銀票,以及祭田店輔等等之物,官府過手之時,才查到線索,價值非常可觀,數量暫且沒有查出具體的來……”
聖人大怒道:“他要這麼多錢做什麼?招兵買馬?!”
大太監搖搖頭道:“不知,只是由此事可以看出此人十分貪婪,陛下可用此人,但卻也要小心用此人,依老奴看,他並一定有反心,但有所求是真的,老奴知陛下惜他之才,但也輕看他的品行,但是這樣也許是好事,人有貪心,纔有不可爲,他生性殘暴,府中奴僕說打死就打死,毫不留情,對寵愛女子中毒之事,也能拿來當籌碼,這樣的人,自私自利,可是也因爲他有這樣的品性和缺點,才讓他變得可用,陛下,若是傅大人真的大公無私,以後,纔是真正要防備之人呢。老奴也聽過戲,戲中多少的大臣,十分無私,能將國007軍變成家軍,也未嘗沒有的……所以老奴以爲以他的品行,可用,但不可大用,用來打仗倒是不錯的,其它的,他若想做什麼,只怕沒這個心智……”
聖人的臉色微微好了些,道:“他若只是貪,倒也罷了,這點我倒可忍得。殺死一衆奴僕,要脅丈人,勒索錢財,這樣的把柄,先留着吧。”
“是……”大太監笑着道:“所以老奴才說這樣的人不足爲患,陛下剛剛也是氣糊塗了,纔會一時蒙了龍眼,老奴未生氣,倒看得清明,是人都有缺點,這樣的缺點對下人來說還真的不算什麼,這宮中大小太監宮女的,哪一個不貪財,傅大人貪財又好色,這樣的人,陛下想用,其實更好用,也因爲他的眼界只這麼點,只能看到這點子眼前之利呢……”
聖人一想,就是這個理,對大太監的一點防備心也打消了,笑着道:“難不成,你在背後也貪了不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