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青樹縣裡被抓了也可以通過人脈關係解決,但他畢竟不想做違法亂紀、有損國法的事情,更何況父親還是個倔脾氣,估計不會爲了他而因私廢公。
反正青樹縣縣城並不大,又不像京城一樣堵車,坐出租車到任何地方都很方便,傑森和唐魏也不是外人,沒必要裝腔作勢的開豪車、吃大餐。
“還是小縣城舒服啊,過了紅綠燈,車子隨便跑,從來不堵車吧?”
唐魏望着窗外乾淨的道路、稀少的車輛,青樹縣比他想象中還要窮一些,估計還沒有他們磐雲市的一個區大,但環境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堵車?青樹縣沒有多少私家車,摩托車和自行車還挺多!”
申大鵬簡單應了句,出租車司機在前面煩躁的插嘴,“出租車也不少了,現在就有一百多輛,據說年後還要增加一百輛呢,這麼屁點的小縣城,二百多輛出租車,再加上一堆三輪車,以後誰都別想賺錢了。”
“二百多輛出租車,算多嗎?”唐魏不以爲然,在他看來,幾百輛出租車車而已,還不及他家鄉磐雲市的一半。
“你沒考慮到青樹縣到底有多大地界,多少人口,出租車司機也不容易。”
申大鵬前些日子剛跟謝廣珅聊過天,算是大概瞭解了縣裡出租車的情況,如果在現有情況下再增加一百輛出租車,只怕司機師傅想賺錢會更加艱難。
“不只是我們出租車司機不容易啊,這年月,下崗待業的比上班的人都多,要是出車禍撞到十個人,得有八個是下崗的,日子不好過嘍。”
出租車司機牢騷幾句,好奇眼神時不時通過後視鏡偷瞄傑森,在北方小縣城裡,外國人還是很少見的,好不容易見一次,自是會多看幾眼。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申大鵬點頭苦笑,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只是大部分人都把自家的難處藏着掖着,選擇性的把精彩的生化展現在外人面前而已。
申大鵬開了公司,建了廠房,年終報表也顯示賺了幾個億,可是呢?能真金白銀擺在眼前的資金能有多少?還不是要繼續做新品研發和市場拓展,全部都得後期投入?誰知道會不會某一個環節出錯,資金鍊一斷,全盤皆滅。
最主要現有公子都在青樹縣,而縣裡相對落後是擺在眼前、無法改變的事實,一個縣城,基本上所有國企廠子都在經濟改革的大浪潮之下傾覆,一批批工人失去工作、下崗待業。
再過些年,除了房地產經濟鏈,其他各行各業都會舉步維艱,申大鵬一己之力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又想自己賺錢,又想帶動家鄉經濟,兩全其美的事情並不多,就算有,也必定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更何況縣城的人口和消費十分有限,個體經營很難從頭做起,尤其是在國企廠子工作過的工人,一般都只會流水線生產的其中一門手藝或知識。
而且大部分工人也都習慣了國家待遇的安穩環境,臉皮薄、能力弱,哪怕得到幾萬塊的工齡買斷資金,也很難成功經營一處個人的營生。
多少人自認爲進了國企就可以捧着鐵飯碗吃一輩子,多少人在國企經營轉型期仍抱有幻想,多少人習慣了國企裡面日復一日的簡單生活,習慣了企業裡面溫室安全的小社會和人脈關係,不想、也不敢踏入真正繁雜的社會。
像是各個大學裡所謂的才子佳人,無論你是普通大學生,還是幾十人的班長,哪怕是學生會主席,這都只是學校小社會裡的認可程度。
等到畢業進入真正社會的一天,那僅僅只是履歷上一筆帶過的無效文字而已,在招聘公司的眼裡,大學四年裡的種種豐富經歷、看似高大上的學歷,還不如在公司實習時打雜倒水的一年時間。
其實,罐頭廠的工人算是幸運的,廠子剛剛倒閉,劉鳳霞的食品廠就全盤接手,雖說沒有了國企鐵飯碗的保障,但工資和待遇比以前更多,在符合市場競爭的環境下,食品廠算是給了他們最穩定的工作條件。
可是,整個青樹縣也也就一個罐頭廠的工人被私企收購,其餘廠子的工人還是要接受工廠倒閉、下崗待業的慘痛現實,下崗失業的人越多,就業壓力越大,縣裡的經濟消費只會更差,如此便形成了惡性循環。
一個青樹縣,是整個國企改制大環境的真實寫照,也是下崗工人必須接受的現實,這是跨時代大改革浪潮下必經的陣痛,國家的政策頒佈,沒人能夠改變,就像沒人能讓社會爲了自己而改變,只有爲了生存,改變自己去適應社會。
這也是申大鵬想要把公司未來轉移到京城的主要原因,國內四大一線城市,三個沿海,只有京城是因爲政治原因成爲唯一的內陸一線城市,也是唯一一個地處北方的一線城市,最主要是距離H省最近的一個,又是他大學所在的城市。
而且京城是他前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哪怕算不得情感上的第二故鄉,至少是四大一線城市裡最熟悉的。
申大鵬前世只是個大專畢業的學歷,能在京城三里屯混成白領,除了起早貪黑的辛勞,就是壓抑自己去跟生活妥協。
到現在爲止,他都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能考上水木大學,並不是因爲自己又聰慧的頭腦和過人的能力,只是因爲他作爲過來人,記下了部分高考內容,但高考和大學只是人生當中的一個插曲而已。
在社會上、生意場裡,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沒有能力,想要憑藉一己之力白手起家直至登上成功巔峰,成功機率花比兩塊錢買彩票中一等獎還低。
所以,他只能選擇相對更熟悉的京城,哪怕沒有熟悉的人脈資源,最起碼還是他曾經生活打拼過的地方,看過一整片平房大院被推到,見過一條條京串衚衕的消失,他也算見證了京城一環又一環的地產開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