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深,街道上連出租車都不見了蹤影,大排檔的老闆慵懶的坐在烤爐前,一如申大鵬衆人沒來時候一樣的無聊。
他沒想到,這夥年輕人的酒量真不是吹得,十幾個人,足足喝了八桶扎啤,而喊得最響亮的那兩個年輕人,果真是最後還能屹立不倒的存在,只不過,兩人也都是迷迷糊糊,口齒不清。
申大鵬也趴在桌子上不起來了,但他並沒有喝多,只是不想讓自己喝醉,他清楚自己酒量比不過孫大炮子,早早就繳械投降,跟王雪瑩一起喝着可樂,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不會像杜越峰一樣吐了自己滿身。
而且他也沒想到,唐魏的酒量也那麼好,八桶扎啤,唐魏和孫大炮子就得喝了四桶,剩下他們十幾個人才喝四桶。
偶爾忍不住盯着唐魏和孫大炮子的肚子,也不見鼓脹,那些酒都喝哪去了?這倆人怎麼連廁所都不去?不憋得慌嗎?
最後唐魏還是敗下陣來,一頭栽倒趴在桌子上,嘴裡還流淌着扎啤酒沫,估計這就是所謂的喝到嗓子眼了,一彎腰、一低頭,直接就淌出來了。
“老闆,我就問你,輪喝酒,老弟我怎麼樣?算不算千杯不倒?”
孫大炮子環顧桌上衆人都已經趴下,想要炫耀也只能找到清醒的老闆。
“兄弟厲害,我估計整個西城區這片,都沒人喝的過你,霸道!”
老闆強忍着惺忪的睏意,打了個哈欠,“哥們,你看這都後半夜了,你們吃好沒有?”
“吃好了,更喝好了,算賬吧,多少錢!”
孫大炮子雙眼也已經通紅,一說話滿嘴都是發酵一般的酒氣,從兜裡掏出了錢包。
“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四,你給我一千二就行了,肉串沒多少錢,你們喝的八桶扎啤就是八百塊……”
“別跟我墨跡,千把塊錢,誰還能騙誰咋地,都不是事啊,一張、兩張、三張……”
孫大炮子正數着錢,趴在桌上的唐魏聽到正在算賬,猛地坐了起來。
“幹,幹什麼?說好了我請客,你,你別跟我搶啊!”
唐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繞着八字走到老闆面前,“一共多少錢?”
“一千二!”
“我給……”
唐魏雖然喝多了,但意識還是清楚的,兩個褲兜裡分別揣了一千塊錢,掏出一千遞給老闆,又從另一個兜數出來兩百,“大咧咧的揮了揮手,一千二,正好啊,下回來可得給我們折扣。”
“好說,好說。”
看着到手的錢,老闆提着的心纔算放下來,剛纔看着這幫年輕人越喝多越,還真怕喝多了耍酒瘋,不給錢也就罷了,要是一言不合把他攤給砸了,明天出不了攤,賠的可就大了。
“你這傢伙,還真挺能喝的,算賬也這麼積極,夠意思!”
孫大炮子沒用踮腳就摟住了唐魏的脖子,這可是他好久沒嘗試過的感覺了,沒想到在京城遇到了一個能夠跟他聊到一起,喝到一起,甚至身高都能相差無幾的兄弟,值了。
“走了,走了,都特麼起來,要睡覺回去睡!”
孫大炮子照着一衆兄弟們的屁股挨個踢樂一腳,把迷迷糊糊的衆人全都折騰起來。
申大鵬也適時站了起來,“都喝完了?喝好了?那撤了吧!”
“唉,鵬哥,你往哪撤啊?剛纔唐魏都說了,過了12點寢室回不去了,要跟我們到賓館睡,你這是……”
孫大炮子正說的來勁,忽然發現王雪瑩在申大鵬旁邊羞紅臉的站着,忽然明白了什麼,捂住了嘴巴,醉酒後的憨笑,“明白了,我們走了,不打擾你們!”
“你明白個屁,我們都一起去賓館!”
反正寢室回不去了,回去也都是一身酒氣,只會給寢室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雪瑩是想着自己白天還高燒,晚上又出來跟男生喝酒,被寢室樓的人知道,又不一定怎麼嚼老婆舌,以訛傳訛,力量可是出奇的強大。
十幾個人肩並着肩走在路上,藉着酒勁,大聲嚎叫着beyond的搖滾歌曲,從《真的愛你》到《海闊天空》,再從《關輝歲月》唱到《大地》。
一首首經典,卻幾乎沒有一句再調上,如果是朗誦比賽,估計他們能拿到不錯的名次。
但沒有一人覺得丟臉、害臊,他們對搖滾樂並不瞭解,但他們能感受得到每一首歌裡面那種自由的感覺,那種奔放的宣泄,肆意的笑傲。
幸好一路上行人和車都不多,偶爾幾輛車疾馳而過,打開車窗看着一羣年輕人的年少輕狂,有的羨慕,有的嫉妒。
這種十幾個人壓馬路鬼哭狼嚎的日子,是很多人年輕時的烙印,難忘,卻不得不忘,只有忘掉了年少無知歲月,放棄了年少輕狂權利,才能在單位、在領導、在上司面前低下曾經發誓永不向命運屈服的頭顱。
當年少已過,當青春不在,當渾身的棱角被打磨的圓潤,才能在社會上博得一席生存的角落,才能得到自給自足、養家餬口的資本。
可是有很多事情、很多感情、很多故事,再也沒有了年輕時狂傲自大的獨有味道,能生活,卻無趣,想有趣,又怕失了生活。
成長,往往就是從不會糾結變得一再糾結,從一羣人,逐漸變成了一個人。
有人說過,成功就要耐得住寂寞,其實,成功應該是放得下過去,放棄所有不被社會所接納的,不論好壞,只有社會認可,纔算走在成功的路上吧。
前世,申大鵬未曾體會過這樣的瘋狂,這一世,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情可貴,看着孫大炮子帶着一幫兄弟摟着腰並肩而行,他是有些羨慕的。
他不能像他們一樣只顧輕鬆的活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時間,不允許他浪費,機會也同樣不能隨便從手中流逝。
第二天一早,申大鵬被電話鈴聲吵醒,睜開眼睛看着旁邊牀上仍舊熟睡的王雪瑩,欣慰的咧嘴笑了笑,這丫頭並沒有像前一次那樣賴着他睡一張牀,這樣雖然少了些親密的接觸,但也少了彼此的尷尬。
申大鵬接起電話,“喂!我是申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