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炮子仗着體格好,負責給大家開路,明明是擁擠無路的人羣,在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衝擊之下,愣是變成了一馬平川。
正在孫大炮子一往無前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用力撞了孫大炮子一下,“哎,哎,你擠什麼呀?看着點,都踩到我腳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喊什麼喊?”孫大炮子的確不是故意的,本來還有些歉意,但是被年輕人回過身來撞了一下,到嘴邊的對不起又憋了回去。
“不是故意的你也踩到我腳了,對不起都不會說,你還這麼橫?”年輕人身上衣着非常樸素,牛仔褲、黑棉服,腳上一雙十幾塊錢的呢子面棉鞋,指向孫大炮子的手還黑乎乎的,像是洗不掉的油漬。
“那你想怎麼地?踩回來啊?”
孫大炮子不講理的把自己的腳探了出去,略有挑釁的瞪着同樣氣憤不已的年輕人,“告訴你,你要是踩我一腳,我也得撞你一下,怎麼樣,公平吧?”
“好啊,來來……”
年輕人正要擡腳,卻被旁邊的一位中年人拽住了,“謝巖,別惹事,不就是踩了一腳嘛,又掉不了肉。”
“爸,你看他那橫樣,純屬找揍,我……”
年輕人還不服氣的握緊了拳頭,可是當他看到孫大炮子後面漸漸聚來的人有六七個,到嘴邊的狠話又憋了回去。
“小子,別害怕,雖然我孫大炮子兄弟多,但是我從來不會以多欺少,今兒個是咱倆事,所以就咱兩個人解決,來吧,踩呀。”
“小夥子,小夥子,別衝動,你看這過節的好日子,別因爲點小事不開心,我兒子他脾氣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替他給你道個歉……”
中年人的話還沒說完,申大鵬邁步湊上來,一眼認出了謝廣珅,“誒,謝叔!”
“大鵬?”謝廣珅緊張情緒頓時放鬆,“這是你朋友吧?你快勸勸,都不是故意的小事,別鬧大了呀。”
“沒事,沒事,今晚這麼多人,哪能沒個磕磕碰碰。”申大鵬拍拍孫大炮子的肩膀,“你別鬧了,都是朋友。”
“認識啊?呵呵,那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本來也沒多大的事,若不是年輕人大喊大叫的講道理,孫大炮子早就一笑了之,現在知道是申大鵬的朋友,更是沒了火氣,“小子,我叫孫大炮子,以後遇到啥事報我名號,在青樹縣多多少少還有點用。”
“你快拉倒吧,不報你名字挨頓揍,報你名字不得讓人捆樹上揍?”
李澤宇用玩笑話緩解了緊張的氣氛,孫大炮子也因爲這句話羞得紅了臉,的確,他早就不在瞎胡混了,現在報他名號,估計還真沒什麼用。
“來來,大鵬,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謝巖,謝巖呀,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申大鵬,那個很講義氣的年輕人,還是全國文科狀元呢。”
“你好啊,你就是那個學習賊好,賊聰明的文科狀元啊,你在我爸他們的朋友圈裡可老有名氣了,都想生個你這樣的好兒子呢。”
謝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但可以看出他對於申大鵬文科狀元的身份還是十分羨慕的,轉而又看向孫大炮子憨厚的撓撓頭,“炮子哥,不好意思啊,剛纔我太沖動了,不知道咱都是朋友,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不能夠。”孫大炮子大氣的擺擺手。
“你要是還生氣的話,你再踩我幾腳也行。”謝巖一看就是個簡單的人,根本不知該怎麼解決問題,說着,把腳丫子探了出去。
“我又不是小孩,至於那麼斤斤計較嘛,行了,我鵬哥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走,一起。”孫大炮子伸手想要攬謝巖的肩膀,胳膊已經擡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高跟謝巖還有些距離,最後只能尷尬的拍拍謝巖肩膀。
“謝巖,你好,聽謝叔說你是學汽修的是吧?看你這雙手,學的肯定很認真。”
“鵬哥你是不知道,出租車那事一鬧,我們家的出租車也快不能開了,我爸總教育我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現在就在修車行找了個學徒的活,琢磨着過個一年半載摸清了門路,就跟我爸合夥自己家開個修車行。”
謝巖比申大鵬年長,按理不應該叫鵬哥,但他剛剛都已經管孫大炮子叫了‘炮哥’,而孫大炮子又管申大鵬叫‘鵬哥’,他也只能跟着叫。
“修車不錯,以後轎車會越來越多,大城市的今天就是咱們小縣城的明天。”申大鵬頻頻點頭,這謝巖不僅能吃苦,還有點聰明勁。
“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爸,你看我跟你說的沒錯吧,我跟學校去過一趟京城,那可是車水馬龍,以後等咱們縣裡的車越來越多,修車的行當肯定賺錢。”
謝巖越說越來勁,尤其是面對着可以理解他的申大鵬,“鵬哥你看啊,先不說以後私家車多不多,就看如今縣裡的政策,馬上就要新增百餘輛出租車,縣裡還有個很大的物流公司,單是這些車輛的維修保養就足夠養活十幾家修車行了。”
“嗯,有道理,有想法!謝叔,您兒子可是不簡單啊。”
申大鵬沒想到,謝巖居然還惦記上了物流園的那些大車,不過謝巖說的很有道理,相比用幾年時間等待私家轎車的普及,現階段修車行最賺錢的目標,必然是行駛裡數居多的出租車和每次長途運貨後都必須檢修的大貨車。
“你別誇他,每天腦子裡就想着不着邊際的事,生意哪有那麼好做,人家出租車和大貨車都有固定的修車點,新店鋪搶生意,少不了一堆的麻煩。”
“爸,你看你總是這樣,前怕狼後怕虎,這也擔心那也愁,就說出租車罷工這碼子事,我就不信你們被拉黑名單的司機繼續去縣裡鬧,縣領導還能不管?”
“行了,你就別說我的破事了,總還提它做什麼。”
謝廣珅前一秒的笑臉瞬間變成黑臉,砸了飯碗已經夠丟人,如今還被兒子當着一羣年輕人的面數落,叫他皮薄的老臉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