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之中,突然分開出來了一條通道。此刻馬老鄉長拄着柺杖,在孫子馬國柱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自從上次那次事情之後,馬國柱就被梨縣特招進了木裡鄉,如今在鄉水利站上班,雖然沒有什麼官職,總算也是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幹部,也算是政斧對馬老鄉長這種老黨員的一種安慰和補償。
“聶縣長,柱子的這份工作,我看,還是辭了吧,這孩子,就種地好了。沒讀好書,那就是他自己的命。家裡有田有土的,有一把子力氣,餓不死人。”馬老鄉長剛纔還那般火爆,沒有想到,一開口,卻是要把孫子的工作給辭了。
聶振邦心中也有些感動,這纔是真正的黨員,這纔是真正的幹部,這個世界,就應該多一些這樣的黨員幹部。不計個人得失榮辱,一切以老百姓的利益爲重的幹部。隨即,聶振邦也笑着道:“老鄉長,您這話可就說錯了,柱子的工作,那是木裡鄉給安排的,而且,柱子在水利站的工作表現得也挺好嘛。這說明,柱子還是勝任工作的,您老讓我辭退一個工作出色的幹部,這不是諱疾忌醫麼?舉賢不避親,您總不能因爲自己當過幹部,就不準子孫當幹部吧。”
聶振邦這麼一說。馬老鄉長倒是不好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了,心中,也是承了聶振邦這份情了。像是馬老鄉長這種人,骨子裡是孤傲的。絕對不會爲了自己的兒孫而去佔國家的便宜。即便是別人主動的,也會被他退回去,不過,現在聶振邦這麼說了,就不同了。雖然明知道還是照顧,卻是沒有理由推脫了。真那樣,馬老鄉長也不近人情了。
隨即,老鄉長目光一轉,卻是放在了廁所上面。顯得有些痛心疾首的道:“小聶啊,這一個月下來,我是早就想去找你了。你這一一個月不在,如今這梨縣,又是烏煙瘴氣了。這些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說着,老鄉長提起柺杖,指了指旁邊的廁所,沒有絲毫的客氣,道:“小聶縣長,你看看,這做得是什麼事情,不就是一個拉屎拉尿的房子麼?幾塊紅磚,幾片石棉瓦,只要上廁所的時候,不掉下去,不就行了麼?一千塊錢能做好的事情,偏偏用出了幾萬塊,我那些捐款,算是白瞎了。這些,可都是書本桌椅,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捐款晚會,那些個企業大老闆。可不是讓你們這麼花的。”
老鄉長的話語,無比的直接,根本就沒有給旁邊的巴雅爾和黃平安任何的面子。以老鄉長在木裡鄉的威信,旁邊,不少老百姓都跟着叫好起鬨起來。
人羣之中,更是傳來了不少奚落的聲音:“老鄉長,您說的對啊。這廁所咱們是不敢進的。這玩意,進去都不知道怎麼拉了。”
聽着這種風言風語,巴雅爾的神色也冷了下,看着旁邊的老鄉長,低聲道:“馬老鄉長,請注意一下您的身份,這麼做,是縣委縣政斧全盤的衡量和考慮,這是代表了梨縣的形象和麪子。”
“狗屁!”
似乎,老鄉長的口頭禪就是這一句話了。此刻,老鄉長的臉色也怒了起來,眼睛圓鼓鼓的瞪着旁邊的巴雅爾,怒聲道:“放屁,巴雅爾。老子當幹部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穿開襠褲呢。跟我來這套,這是縣委縣政斧的意思麼?別給我上綱上線。帶帽子,我相信,縣委縣政斧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就一個廁所,這就影響了梨縣的形象了麼?這就給梨縣增加了面子麼?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把精力放在了教育質量和貧困學生上,感情,你們這不是花自己的錢啊。”
頓了一下,此刻,老鄉長也有些激動,畢竟,年歲大了,精力和體力都有些不濟了。
緩和了一下之後,老鄉長卻是再次爆發道:“巴雅爾,黃平安,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濫用公款,這是違紀,嚴重的違紀,我一定要向上級部門反映。我以一個老黨員,以一個市人大代表的名義,對你們所作出的這些行爲進行聲討。你們,根本就不配當一個幹部。”
巴雅爾神色一沉,和這個老爺子說話,真是無比的麻煩,看了旁邊的聶振邦一眼。巴雅爾也豁出去了。沉聲道:“老馬同志,請你注意一下身份,我還是梨縣分管科教文衛的副縣長。梨縣的政斧工作,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而且,關於梨縣所有學校修建新廁所的事情,我們也是向周副市長請示彙報過的。這是市裡關注的重點問題。你一個退休老同志,知道什麼。說話做事,可是要負責任的。”
這句話,直接把馬老鄉長氣的鬍鬚顫抖,沉默了半晌,馬老鄉長指着巴雅爾道:“好好,今天,我就豁出去這條老命,給你負責人。”
說完,馬老鄉長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柺杖,直接就朝着巴雅爾撲了下去,用結實雜木製作的龍頭柺杖,質地那是剛剛的。一傢伙下去,打在身上可不是輕鬆的。
而且,馬老鄉長根本就沒有留手,幾棍子下去,巴雅爾腦袋就被結結實實的砸了一下,鮮血直流。
此刻,聶振邦也走了上來,打人的事情,適可而止就行。以馬老鄉長的身份,打這麼幾下沒有什麼問題,真要是打多了,也麻煩,畢竟,黨委政斧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威信和形象的。
巴雅爾即使要處理,也是要從政斧這邊進行,就這麼打的話,真把事情鬧大了,聶振邦和張楚斌也脫不了干係。
以聶振邦的身手,直接就抓住了老鄉長的柺杖,輕輕的放了下來,聶振邦也笑着道:“老鄉長,夠了,夠了。我保證,這一次的廁所事件,我們縣委縣政斧,一定嚴肅處理,建成的,我們就不管了。也不可能拆了重建了,在建的一律停工整改。還沒開始的,全部都取消。另外,關於巴雅爾同志和黃平安同志的問題,縣委縣政斧,一定給您,給全縣的老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您看如何?”
這邊,巴雅爾看到聶振邦出面了,隨即也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咆哮着道:“報警,報警,黃主任,馬上報警。無法無天了,還公然攻擊起國家幹部來了。”
這個時候,巴雅爾完全是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此刻,他已經忘記老鄉長在木裡鄉的威信了。
隨着這句話結束,話音剛落下,旁邊,圍觀的老鄉,立刻都轉過身看着巴雅爾,中間,更是有人大聲喊了起來:“報警,我倒要看看,哪裡的警察敢把老鄉長抓去了。要我說,你這種敗類,打死了活該。怎麼老鄉長不打聶縣長,偏偏打你這種人。”
聶振邦的神色也嚴肅起來:“巴雅爾,夠了,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個幹部的樣子麼?鋪張浪費,一個廁所,建設得如此威嚴,你的事情,縣委常委會會議一定會討論。還有你,黃平安同志,身爲教委主任。你就是這樣關心全縣的教育工作的麼?掃盲的工程、挽救失學兒童的希望工程,這些,都是用錢的大戶,你們倒好,揮霍兩百萬,兩百萬啊。從現在開始,你這個教委主任,不要當了。暫時停職。我會親自向張書記彙報。對於你的問題,縣委縣政斧,在經過調查之後,會給你一個明確的公正的答覆。”
頓了一下,聶振邦卻是望着旁邊的巴雅爾,神色陰沉道:“至於周副市長的問題,我也會親自去市委向劉書記和丁市長彙報,我倒要看看,市委市政斧,讓梨縣興建這麼一批廁所,是不是真的能夠爲梨縣換來多少榮譽和麪子。”
聶振邦此刻也動了真火了。你周辰來霸州,這是你周家老爺子聰明。知道梨縣的大發展,必然會帶動霸州市的發展,這樣的話,不管如何,霸州市市委市政斧班子,都會有功績,畢竟,不管是分管什麼,一個地方要是有錢了,發展了,多少,都能夠做出一些成績來。這樣,周辰的升遷資本就有了。可是,如今你周辰既然不安分的等着分功勞。說不得,自己也不客氣了。
梨縣,說句不好聽的,這是聶振邦的起家之地,這裡,就是聶振邦的禁臠,任何人想要染指,想要破壞梨縣的這種發展,就必須要做好和聶振邦死磕的心理準備。
巴雅爾此刻倒是沒怎麼在乎聶振邦,如今,自己可也是有靠山的人了。你一個縣長,還真能把副市長給掀翻了。打死巴雅爾都不相信。你聶振邦有背景,周副市長同樣也有,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有了這樣的一個依仗,巴雅爾的膽氣也大了許多。冷哼一聲,甩手道:“黃主任,我們走。梨縣沒有說理的地方。我們找一個可以說理的地方去。”
看着巴雅爾離開,聶振邦也不阻攔,此刻,聶振邦巴不得巴雅爾能夠把周辰給請過來。這樣的話,正好是順便一路收拾了。如今,自己是佔住了有理的位置,官司不管是打到哪裡,周辰都輸定了。
這邊,聶振邦安慰了馬老鄉長几句之後,一返回縣裡,張楚斌的電話就直接打到了聶振邦的大哥大上面。
一接通,張楚斌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振邦回來了。聽說剛纔巴雅爾被馬老鄉長給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聽到張楚斌的話語,聶振邦也愣住了,這消息,傳的實在是太快了,這纔多長的時間,恐怕如今整個梨縣都傳遍了。沉吟了一下,聶振邦也緩聲道:“張書記,事情有些複雜,我看,我還是去縣委那邊一趟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