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穆雲杳送來的軍需到達軍營的時候,已經是兩日後。
不知道是從誰的口中走漏了消息,這兩日,穆雲杳,一個從沒有進過軍營的女子,卻是在軍營中聲名大噪。
自然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從鎮南王這兩日臉上的笑容就知道。
衆人口中所說的,一準兒的是穆內司如何如何賢良,如何如何體貼民意,如何如何是衆家女兒之典範。
咳,這話是趙一銘聽着底層將士的誇讚翻譯過來的。
爲啥翻譯?
那一嘴一嘴的“穆內司是個好人”,哪兒能讓王爺這麼高興。
王爺要是不這麼高興,他們這些每日覲見王爺的手下,就是穿了穆內司送來的棉衣,心中也暖和不起來啊。
反正都是一個意思嘛!
這軍中一路的高歌讚揚,邢墨珩心中確實是高興。
比自己被衆位將士歌功頌德還要心花怒放,與有榮焉的力量果然十分強大。
邢墨珩心情一好,這兩日又總聽人在嘴邊兒唸叨着穆雲杳,卻是心中更想念那聰慧的人兒了。
可惜啊,穆雲杳的形象只能在腦海裡日益的鮮活起來,縱然是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夜行千里回去瞧一瞧。
如此一來,邢墨珩魔障的連城門分別那日,穆雲杳衣襟上的一顆釦子的眼色和花紋都回憶的清清楚楚了。
面上雖然還是冷麪王爺的樣子,心裡卻是火急火燎的,日日惦記着回去。
俗語怎麼說,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雖然不知道這麟炎國打的是什麼心思,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邢墨珩卻不打算這麼傻等回去了。
如果這樣下去,不知道何時何日才能見到那一身火紅宮裝的靈動小人兒。
“叫楚天闊來。”邢墨珩吩咐跟來的雷霆下去傳人,自己在心中計較起來。
“王爺您找我?”楚天闊進門,見到趙一銘也在屋子裡,不由撇撇嘴。
“是,”邢墨珩直接道,“幾天晚上我親自去麟炎國探一探,你與我同行。”
“好啊!王爺!”楚天闊這些日子被憋得難受,當下就道,“要不要偷襲?我回去叫手下的人準備着?”
楚天闊手下的人,泰半都是原來在南城跟着邢墨珩的人,算是親兵一類了,用起來最是順手。
邢墨珩搖搖頭,“不需要,你與雷霆、雲瀾和我一起,先去探探風聲,回來後再行商議。”
“穆雲瀾已經到了?”楚天闊有些驚訝,“他不是有別的任務,所以要晚些來麼?”
邢墨珩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昨日就到了。”
楚天闊一堵,“我……這……王爺我可不是不關心軍中事兒啊,我又不是他的,不可能成天跟他,更何況只有他一個人做那勞什子的任務去了,又做賊似的悄沒聲的回來了,誰能知道?”
說着楚天闊又覺得不對,轉頭四處看了看,見沒有穆雲瀾的身影才舒口氣,畢竟當着別人的面兒罵人家是賊,也是在是太張狂了些。
“王爺,”見二人說的話,又要被楚天闊攪和的跑偏了,趙一銘不由開口換了一聲。
他自然是想要阻止的,行軍在外,將領是最重要,若是羣龍無首,縱然下面的兵士再厲害也不過是散兵散將。
可看着邢墨珩的臉色,趙一銘又聰明的閉上了嘴。
王爺這表情,分明寫着幾個大字,一定要去。
趙一銘不是楚天闊這樣直來直往沒什麼彎彎繞繞的糙漢子,他沉吟片刻道,“王爺,臣以爲,您既然要親自去探一探,就要做得萬無一失纔好,不若找個藉口,讓其他將軍和其手下的士兵也都打起精神來,若是有什麼情況和意外,您就放個信號,雖然不能先發制人,但至少也可多加一分安全的保障。”
“有理,且照你說的做,我會帶兩枚顏色不同的信號彈,紅色全軍進攻支援,藍色是暗地增派人手。”
見邢墨珩早就已經將信號的事情都想的妥當,趙一銘更加沒有阻止的道理,當下道,“臣定不辱使命,還請王爺也注意安全。”
“我自然會注意安全。”邢墨珩摩挲着手裡的信件,應了句。
從來了之後就沒有過什麼正面的衝突,西關的不少將士,由其是其他將軍手下招攬過來的,有些個都稍微鬆懈下來。
今日午後卻突然得到了練兵的命令,說是王爺要組織一場軍事比賽,贏了的人有大獎賞。
諸位將軍一聽這話,不由雙眼冒光。
這兩日穆內司,說白了,誰都知道這就是準王妃,送來的棉衣可是十分合宜。
既能夠保暖,又不會妨礙將士的動作,薄薄的一層看着不多,卻都是新棉花,又是京中幾個大繡坊的手藝,結實擋風的很!
這還只是京中的準王妃送來的軍需,若是獎品的話,咋也得比這還好些吧?
一想到用的極爲順手的兵器,或者是盔甲和其他作戰保命的力氣,諸位將軍的眼神,甚至都化成了餓狼一樣。
好東西誰不想要啊!上了戰場可以作戰保命的傢伙,天底下有將軍不愛惜自己的兵士,可沒有將軍不想減少損失保存實力啊!
是以,縱然只是一場軍事演練,閒的發狂的諸位將軍和兵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爲了王爺的獎勵在所不辭。
趙一銘見這頭兒準備好了,與邢墨珩報告一番,就等着天色暗下來了。
有了打算之後,邢墨珩反而不再着急,又參照起輿圖來。
而千里之外的京中,穆雲杳也沒閒着。
前幾日給西關的將士趕製冬服的時候,穆雲杳想了一個好點子。
派人給京中幾個大的秀坊都送了信兒,說是宮中有了大單子,給習慣的兵服,如今分成幾部分,各個商家自願承辦,公平競爭,價格合適者,事成之後,可以得到皇上欽賜,探花郎親筆所書的牌匾“童叟無欺”等。
這個消息可是在京中的秀坊裡炸開了鍋,連帶着京城近處的幾家大秀坊的老闆,聽了消息也連夜進京。
爲了啥?這皇上欽賜的牌匾和是活招牌,更是活生生的保命符啊。
“若是得了皇上欽賜的牌匾,不說那些富貴人家爲了顏面或是溜鬚拍馬的心思,怎麼也要去瞧一瞧買一買,單說有了這牌匾之後,做起生意來當官兒的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會爲難,可不就是商運亨通麼?”
穆雲杳給邢驚蟄解釋的時候,軍服都已經做好了,送到西關去了。
邢驚蟄還有些不理解,“那爲何他們不要錢?我見過做皇商的,給宮中送的東西也是要錢的。”
穆雲杳也不着急,耐心道,“你也說了,那是皇商,宮裡每年都要採購不少的東西,若是總不要錢,可不就虧了?這次的可是不一樣。”
“這些秀坊沒有到皇商的級別,卻又有些實力,巴不得與宮中搭上關係,前朝那個被誅殺的大太監,可不就是靠着打通關係的名聲,得了不少的油水?”穆雲杳又邢驚蟄對坐着給太算賬。
“你看啊,如今只要是一單子不要錢的買賣,就換得了皇上的關係和太傅的牌匾,可不是做夢也得不來的?更何況,雖然通告中是說了價格合適者得,可什麼算作價格合適?對宮中來說,可不是不要錢就價格最合適的了麼。”穆雲杳道,“還有不少的原因,不過都是些商家的小九九,不知道也罷。”
邢邢驚蟄這才點點頭,瞅着穆雲杳手邊兒的那兩封書信,“母后,這是皇叔的來信麼?你給我念念好不好?”
穆雲杳已經習慣了邢驚蟄在無人的時候喚她母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好笑,“我爹又給你講戰場上的事兒了?”
邢墨珩繼續雙眼閃亮的點點頭,“快看看皇叔有沒有說打仗的事兒。”
“這是奇怪,皇叔每次隔兩回纔給我一封信,杳杳你卻每次都有。”邢驚蟄又小聲呢喃了句。
這無心的話纔是最羞人的,穆雲杳不由紅了臉頰,掩飾的假裝沒聽到,只拆了其中的一封信,“我看看啊,你皇叔他們如今還沒開始作戰呢,不過聽他的意思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
見邢驚蟄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簾,穆雲杳不由哭笑不得,“哪兒有皇帝成日盼着打仗的?你呀,切記作戰之事,最忌諱心急,若是沒有依仗和章程,貿然行事,主動權就把握在了別人的手中,處在被動的地位,就得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邢驚蟄覺得有理,不由點點頭,“那你今日出去做什麼了?爲何不帶我去。”
原來是惦記着這個事兒,果然還是孩子的心性。
“外頭魚龍混雜的,又是作戰的關鍵時候,你出去實在是不安全,等你皇叔回來了,再叫他帶你出去好好的放放風。”
說着穆雲杳將一個單子拿出來,“再說了,我今日出去也是做正事兒,方纔說的與秀坊的合作之後,又有人遞話到我這兒,說是有些別的商家,也願意給邊關的將士做些東西,或是承辦些朝中的活計。”
說着穆雲杳眼睛都亮了亮,“朝中可有不少要花錢的事兒,我這不是把那些單子拿來了看着麼,也能讓國庫輕省輕省。”
說着邢驚蟄也激動起來,兩人跟財迷似的舉頭在一塊兒。
突然,穆雲杳心中卻是一陣悸動,看了眼窗外的暗色,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