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一個不注意,竟然叫翳嬋這樣就衝了過去,伸手的時候,只來得及從翳嬋身上扯下一片衣角來。
翳嬋發瘋一樣的不斷揮舞着雙手往前衝撞着,誤打誤撞的竟然向着地牢的另一個方向跑過去。
穆雲杳身體再好,卻也跑不過一個正在發瘋的瘋子,不由腳下一頓,高聲喊道,“來人!罪犯跑了!”
侍衛那頭早就聽見了動靜,卻聽那聲音不像是穆雲杳的,是以一時間沒敢動彈。
這時候聽了穆雲杳的吩咐,半分不敢耽擱,又都是會功夫的,幾乎瞬間就到了穆雲杳眼前。
“穆小姐?”
穆雲杳鎮定的點點頭,“罪犯方纔順着這個方向跑出去了,你們腳程快先追着,別讓她傷到人,留下兩人與我一起跟過去。”
“是,穆小姐!”幾人應了,當下就齊齊順着翳嬋逃走的方向追過去。
且說翳嬋,從穆雲杳哪兒逃出來,卻總能看到以穆雲杳爲首的一行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慘白着一張臉,伸着雙手向她衝過來。
翳嬋不敢停下來,更不敢鬆懈,只怕自己慢了一點兒,就別那些伸着的手,緊緊的捏住了脖子,像她曾經掐死穆雲杳一樣。
奮力的奔跑着,見了頭頂明晃晃的太陽,翳嬋才覺得那股子寒氣去了些,可精神仍舊恍恍惚惚的,似乎是在夢境中,似乎又是在真實裡。
遠遠的看見熟悉的大殿,翳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瘋了一樣的奮力跑過去。
原本才下了朝,正三三兩兩結伴出宮的大臣們,猛然間卻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子從角落裡沒長眼睛一樣,瘋狂的衝了過來。
那髒兮兮的與瘋狂的樣子,衆人趕緊躲避了去,卻見那瘋子不偏不倚的直接向着方纔舉行朝會的大殿去了。
靖王和穆峰走在後頭,靖王眼尖,見了那瘋女人不由一驚,拉着穆峰停下來,驚訝道,“方纔那人可是嬋妃?”
“嬋妃?”穆峰原本在想兩家成親的事情,故而沒有在意,這個時候一聽這話,不由也是一驚,“你這麼一說,似乎竟然真的是那人,可她不是該在天牢裡?”
靖王也是摸不到頭腦,看着周圍已經停下來往過看的衆人,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忍不住道,“不若回去看看?”
穆峰也是如此作想,點點頭,纔要動身,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爹爹!”
穆雲杳看到穆峰的身影,不由喊了一聲,氣喘吁吁的停在穆峰的身前,她身後的侍衛也跟着停下來。
“杳杳?”穆峰見了穆雲杳滿臉的驚訝,“你怎的在這裡?”
穆雲杳這時候卻沒有時間回答他,“爹爹,這事兒說來話長,回去再與您詳細解釋,您方纔可見着了一個個披頭散髮的瘋子?”
“瘋子?你說的可是嬋妃?”靖王搭話道。
“您怎麼知道?”
靖王還沒來的及答話,穆峰就擔憂的開口道,“嬋妃怎麼出來了?你又怎的跟在嬋妃的後頭?可是受了什麼傷?”
穆雲杳搖搖頭,“女兒無事,爹爹可看到翳嬋往哪兒去了?”
穆峰見翳嬋滿臉的着急,一時間也不再多說,只對着身後指了指,“往大殿去了,這時候正是換班,也沒人抓住她。”
穆雲杳點點頭,“爹爹我去大殿還有事情與鎮南王和驚蟄說,您且先回去,不用擔心女兒。”
說着又對靖王點點頭,不再多留,轉身就帶着侍衛走了。
穆峰見狀也只得搖搖頭,對着靖王二人齊齊嘆了句“女大不中留”,也不好多呆,只得出了宮。
到了宮殿門口,穆雲杳擡眼看進去,就見裡頭瘋子一樣的翳嬋正在發狂。
她高舉着手,遙遙的指着還坐在皇位上的邢墨琂,瘋狂的大笑兩聲,隨後又陰冷了神色,舉着雙手一步步向着邢墨琂靠近。
“你個廢物!快把這皇位交出來,你下來!這龍椅是我的!我的!”說着翳嬋就張牙舞爪的往邢墨琂的方向去。
邢墨琂沒想到翳嬋這個時候竟然回過來,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然而卻不可能忘了昨日翳嬋讓他頭頂一片綠雲,不由也站起來罵道,“你個賤婦!怎的還有臉面出來!朕昨日沒有叫人將你打死就已經是格外開恩,如今朕就親手解決你!”
翳嬋似乎已經被方纔那些鬼怪嚇傻了,這個時候卻不怕邢墨琂,依舊步步緊逼的往上頭走,口中瘋狂的喊着,“你下來!你下來!這皇位是我的……不,是鎮南王的,你下來,這皇位是鎮南王與我的!”
邢墨琂聽了翳嬋的話不要一愣,轉頭去看邢墨珩,卻見邢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翳嬋,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邢墨琂見了那眼神,也不由心中一顫,迅速的收回了神色,方纔想要問出的質疑也全都銷聲匿跡。
一定是翳嬋這個瘋女人的錯!
“給你?想的美!朕今日就叫你去了地底下,做你的土皇帝!”邢墨琂順手拿起身側放着的一方硯臺,直接照着翳嬋丟過去。
翳嬋卻不避不閃,仍舊瘋了一樣的喃喃自語,“鎮南王是我的,這皇位是鎮南王的,鎮南王和皇位都是我的,你快還了我們的皇位!還給我們!”
人人都道翳嬋瘋了,沒有人聽她的話,看她不住揮舞着手臂,卻也不敢靠過去。
“翳嬋!”穆雲杳這個時候站出來,叫了翳嬋一聲。
翳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腳下一頓,穆雲杳就已經抓住時機,揮手叫人過去將翳嬋控制住。
翳嬋被兩個侍衛齊齊困住手腳卻仍舊不不停的掙扎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將方纔邢墨琂丟下去的硯臺抓在了手裡,用力一丟,恰巧落在了邢墨琂的肩膀上。
昨日被邢墨珩揍出來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這重重的被硯臺砸了一下,邢墨琂當下痛呼一聲,跌坐在了龍椅上。
惡狠狠地盯着罪魁禍首,邢墨琂咬牙切齒的道,“來人!將這瘋女人給朕關進冷宮去,若是再被她跑出來,朕一齊要了你們的命!”
邢墨琂如此一番吩咐下去,卻沒有人聽他的話。
侍衛和太監都側頭看着邢墨珩,似乎識字等他的吩咐和首肯。
邢墨琂這時候也突然發現自己這個纔剛剛退位的皇上的尷尬來,衆人或明或暗,看向邢墨珩的目光,卻彷彿是一根根鞭子,不偏不倚的直接抽在他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邢墨珩也沒有爲難邢墨琂的意思,看着被穆雲杳叫人制服在地上,已經堵上嘴的翳嬋,眼中的殺意猶存。
穆雲杳伸手拉了拉邢墨珩,輕聲道,“先將她打入冷宮吧,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議。”
邢墨珩這才點點頭,吩咐道,“來人,將這罪婦打入冷宮,沒有命令,不得放出!”
邢墨珩這命令一下去,也沒有人遲疑,紛紛動起來。
邢墨琂不由就將目光放在了穆雲杳身上,沒想到邢墨珩如此看重她。
可是這一下子突然看着穿了一身白衣的穆雲杳,邢墨琂卻覺得無比的熟悉,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哪兒熟悉。
邢墨珩時時刻刻注意着穆雲杳,自然也發現她今日的不同來,甚至一下就發現,穆雲杳此刻,竟然帶上了幾分昔日楚雲杳的影子。
感受到邢墨琂同樣帶着些許疑問的視線,停留在穆雲杳的身上,邢墨珩眉頭爲皺,側身擋在穆雲杳身前,對邢墨琂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來,就按照既定的流程,驚蟄登基那日你也要出席。”
邢墨琂身上還有着做皇帝的餘韻,總是難免覺得自己高高在上,這時候聽邢墨珩這樣說話,一時間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起來,可想起方纔衆人的反應,又不得不嚥了下去。
頗爲認命的點點頭,邢墨琂開口道,“我記下了。”
說着似乎不再想留在這個地方,就先行走了。
邢墨珩自然也不願意在宮中就留,對身側的一名侍衛道,“本王回府處理事務,宮中的守衛暫且交給你們,若是再出現今日的事情,該當何罪你們心中清楚。”
“是,王爺,屬下遵命。”幾個侍衛戰戰兢兢的應了,自此不敢懈怠。
邢墨珩見狀,點點頭,拉着穆雲杳和邢驚蟄就往外頭走去。
看着穆雲杳那妝容還未曾退去的樣子,邢墨珩心中有些話總想要衝出口,卻與因爲邢驚蟄在懷中,只得忍了去。
可那寬厚結實的大手,卻不由將穆雲杳的小手緊緊的包裹住,惹得穆雲杳頻頻側頭望過來。
邢墨珩卻臉皮厚的很,非但沒覺出什麼不好意思,反而每當穆雲杳側頭看他,他就更加加倍的看回去,直把穆雲杳看得都覺得自己是否有些不對勁起來。
“可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邢墨珩搖搖頭,“沒有,美得很。”
穆雲杳見他又見縫插針的言語調戲,心中雖然快活,可面上卻做出氣惱的樣子,在邢墨珩的手臂上一錘,“叫你胡言。”
邢墨珩也不在意,只笑意越發深重了。
“王爺。”纔出了宮門,卻見是疾風迎了上來。
若非要緊的事,疾風不會出現在此處,邢墨珩不由皺了皺眉頭,“何事?”
疾風拱手道,“回王爺,府中來了一行人,說是翳神醫的弟子,說是要求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