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瀾話音一出,那候着的小廝唯唯應了,腳下卻半點兒不動,眼睛一直瞟着穆峰,間或看兩眼秦瑜的臉色。
因爲昨天的事情還沒有個定論,除了當場的幾個人外,其他人還不知道方清荷的事情。
此刻,在他們眼中,方清荷仍然是那個醫術高明,頗受尊重的二夫人,而秋紅又是她的貼身丫頭,向來趾高氣揚的高人一等,誰又敢輕易就逮了她來。
且雖說那二夫人在將軍這裡不如夫人受寵,但也算是相敬如賓,何況因着小姐的緣故,夫人對二夫人葉向來尊崇,甚至姐妹相稱的,別的府裡哪個姨娘有這樣的地位?
見那小廝仍不動彈,穆雲瀾卻是黑了臉,“怎麼着?這秋紅抓不得?還是要我親自去抓才成?”
穆雲瀾話是對着那小廝說的,眼睛卻是看着穆峰的方向。
他不知道穆峰現在是怎麼想的,但只要他爹有任何一點兒想要揭過不提的意思,他定是不依不饒的查個水落石出。
感受到穆雲瀾的眼神,穆峰先是瞪了他一眼叫他安分,纔看着那小廝,“還不快去!找管家去帶人來!”
那小廝一聽,連忙躬身應了,連跑帶顛的出了大堂。
秦瑜也收回隱晦的放在穆峰身上的視線,心裡鬆了口氣。
不是他不相信穆峰,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二少爺穆雲浩也是他親兒子,他又怎麼可能完全不看顧對方的面子。
還好這提的的秋紅,若是直指了方清荷,不論如何,憑着穆峰對家人的心軟,總歸會多猶豫上幾分。
而秦瑜懷裡的穆雲杳,也是堪堪鬆了口氣。
還好靈樞這丫頭機靈,沒有直接指向方清荷,只說是秋紅怎樣怎樣,不然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大概也只能暫且揭過,白白放那秋紅一遭。
好在穆峰和秦瑜還是最心疼女兒,秋紅又着實做的不地道,纔有這個機會除掉她。
如今既然已經派管家穆童去拿人了,懲罰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至少要把秋紅那狠心的小鬼從方清荷這閻王身邊兒剔除,再嚴重就是發賣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果然,不一會兒,穩重的穆童就領着兩個身材粗獷的婆子將那秋紅押了來,嘴上還塞着棉布,省的她聒噪求饒。
“將軍,夫人,秋紅帶到了!”穆童行了禮就恭謹的立在一旁,並不多言,那兩個婆子也把被綁的秋紅放在地上,就孔武有力的守在一旁。
穆雲杳打量着秋紅的顏色,卻發現這妮子這一天的時間似乎也並不好過。
臉上早就沒有了先前的趾高氣揚,反而一臉的灰敗,似乎一夜之間看着就老了許多。
堂中秋紅扭着身子“嗚嗚”求饒,穆雲杳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而害怕似的,又抖着往秦瑜身後躲了躲。
一直小心安撫她的秦瑜自然看了個正着,當下就怒上眉梢,一手將穆雲杳護在身後,一手卻指着秋紅,“你個惡奴,可還有什麼辯駁的!”
見秦瑜問話,一個婆子伸手將秋紅嘴裡的抹布抽出來,求饒聲也隨之而出。
“將軍饒命啊!夫人饒
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害的小姐!”秋紅一發出聲音,就死命的磕頭求饒。
穆峰聽她話中有話,安撫的看了憤怒的秦瑜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繼而又冷了神色,散出一身出入疆場的肅殺之氣,緊緊的盯着秋紅,“不是你害的小姐?那又是誰?”
“是,是……”秋紅掙扎着,“奴,奴婢不知道啊,求將軍饒命!奴婢沒有害小姐啊!”
見秋紅的表情並不似作僞,穆峰秦瑜對視一眼,前者就不再多言,只嚴肅的坐在上堂,釋放的冷氣讓堂下的衆人都是渾身一顫。
知道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了,秦瑜卻不想輕易的放過這個膽大的奴才,竟然敢傷她的杳杳,還妄想桎梏,定然要付出代價,不然這府裡的奴才都以爲她的杳杳好欺負呢!
“傷了素問的是不是你?劃花了她臉的是不是你?妄想強灌小姐藥犯上的是不是你?可有冤枉你半句!”秦瑜瞪着秋紅窮追不捨。
“奴婢,奴婢……”秋紅還想狡辯,然而看了眼死死的盯着她的靈樞和滿臉傷痕的素問,以及躲在秦瑜身後偷偷瞧着她的穆雲杳,秋紅還是咬緊下脣閉了嘴。
府裡的規矩,不怕奴才犯錯,但不能容忍奴才欺下瞞上。
“砰砰”兩聲,秋紅知道方清荷現今自身難保,無望就她,只跪着蹭上前幾步,死死的求着秦瑜,“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知錯了!”
見她最後一句認了,秦瑜了冷笑兩聲,一腳將跪在身側的秋紅踹開,“饒你一命?欺侮小姐和她貼身丫頭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
說着,秦瑜環視了大堂內外的奴才,“你們聽好了,我和將軍不是無故罰人的,但我們府裡斷不能留這樣惡毒的奴才!”
“秋紅,今日你做的了這樣的事,日後是不是也能幫着別人謀殺小姐?!”昨日的事情秦瑜就還沒散出火氣,當下只有更氣的。
“如今看在你伺候二夫人多年的份上,且留你一命,但我將軍府是不能留你了,”說着看向穆童,“且將這惡奴快快發賣了!”
穆童看了穆峰一眼,見後者點頭,纔出列領命,“夫人放心。”
秋紅一聽,瞬間一顫,大聲哭鬧起來,“夫人!夫人!您素來菩薩心腸,求您饒命啊!”
貴族人家向來有發賣惡奴的慣例,若是因爲這樣那樣原因被髮賣的奴才,定是再也沒有什麼好人家願意買了,姿色好的或許可以入了青樓,姿色差的,只會賤賣給那些因爲各種問題找不到媳婦兒的光棍。
秋紅原先在府裡,雖然偶爾會受方清荷的氣,但日子過得比貧苦人家的小姐好了多少倍,如今哪裡能承受這些。
然而卻不等她再叫嚷,穆雲瀾腳下一挑,成團的抹布就有了攻勢,一舉堵住了秋紅的嘴。
那兩個婆子見了,唯恐污了主人家的眼睛,見沒有更多的吩咐,就連忙壓着秋紅出了大堂。
一路從各等奴才中間走出去,硬是連半分求饒都沒再留下。
堂下的奴才們見這場面,心中也不免顫了顫,看向穆雲杳的目光卻越發尊重。
將軍和夫人可以
爲了小姐,這樣輕易的發賣了二夫人身邊一頂一的大丫頭,誰還敢再對小姐有半點兒怠慢?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將堂下各人的臉色盡收眼底,秦瑜卻依然不願輕易放過。
穆峰常年不在府裡,並不知府裡奴才見也有門派系別,也有拉幫結派捧高踩低的,她卻知道的清楚。
雖然有她的愛護呵護,但府裡也總有那些不長眼的,藉着穆雲杳的特殊不會在意,對她沒大沒小。
今日,藉着這個機會,要讓這些奴才都長長眼睛,“小姐今日是沒有大礙,他日若是誰再傷了小姐,縱然你只是那把風的,也不會只是今日的懲處了!”
衆人一聽,都收斂了神色稱是。
比今日懲處還嚴重的是什麼?只有一死或生不如死了,誰還敢再僭越半分?
見衆人都連聲稱是,秦瑜才稍稍鬆解了神色,轉身安慰嚇着的穆雲杳。
穆雲杳躲在秦瑜懷裡,依賴的摟着她,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露出個狡黠的笑容。
秋紅已經被處置了,靈樞和素問卻還是跪在地上。
穆峰看了秦瑜一眼,見後者點頭,就親自處理起來。
“靈樞,你細心服侍小姐,又直言不諱指認秋紅那惡奴,今日就提了一等丫頭,月例翻倍,日後且再接再厲。”穆峰大聲說道。
靈樞聽了,連忙應了,“謝將軍,謝夫人,奴婢知曉了,日後定更加仔細的服侍小姐,不讓別人有機會傷害小姐分毫!”
靈樞真心實意的表白道,穆峰一聽也滿意的點點頭,繼而看向還在跪着的素問。
“素問,你勇敢護主,又因此負傷,這是有功,該賞!”穆峰話音一落,衆人心中就開始猜測,這素問該有多大的賞賜,至少比靈樞還要豐厚些。
甚至有些人紅了眼睛,恨自己不是伺候在穆雲杳身邊兒的,若是不然,也能多些賞賜。
然而穆峰卻是話音一轉,“然而你沒有早早揭發秋紅,若是因此埋下隱患,讓那惡奴再有機會傷害小姐,後果不堪設想,這是有罪!”
他聲音嚴肅,環視堂下衆人,聽者心中不由一緊,素問更是忍不住抖了抖。
穆峰見她這樣,頗有些看不上眼。
轉念一想,這丫頭雖然平日有些膽小,但一遇到事情卻從不後退,在穆雲杳身邊也正好跟性子急的靈樞互補,更爲穩重,那點兒不滿意也就淡了。
多個懂規矩的丫頭也好,省的沒人規勸着。
衆人表情各異,穆峰頓了頓,才繼續,“然而功大於過,賞賜且跟靈樞一樣,提一等丫頭,月例翻倍。”
“至於臉上的傷,既然是爲了小姐受的,將軍府定然會尋名醫診治,直到了無傷痕。”穆峰看了秦瑜一眼,後者也點點頭,滿意這樣的處置。
一串懲罰獎賞,衆人才散了,心中卻都有了計較。
穆峰的話,顯然是對府裡的一衆奴才說的,日後誰要是想晉升得賞,一定要一心爲主,毫不隱瞞才行。
尤其是對小姐要足夠尊重,不然不止將軍,夫人和少爺也不會輕易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