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冷眼看着展律嫿的表現,心中已經十分確定自己的猜想。
可如今,一來穆雲杳沒有收到實質的傷害,他沒有理由完全除掉展律嫿。
二來,展律嫿這個身份,若是她一直賴賬,像現在這樣,找各種各樣的藉口,他也不好直接將人怎麼樣。
只不過,這個暗衛……
邢墨珩的目光看向聽寒,而聽寒的目光,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一直像是溺水的人等待救援一樣,將目光完全放在了邢墨珩身上。
邢墨珩看着聽寒一身的傷,眉頭微皺。
地上的這個暗衛,似乎與杳杳有幾分交情,若是叫她知道這暗衛因爲她受了傷,怕是又要傷心。
但雖然如此,這暗衛卻又實在是個炸彈,也不能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帶走了,叫展律嫿起疑心。
邢墨珩頓了頓,道,“擱在本王這裡,這人當是必死無疑的。”
雖然嘴上的話,說的是聽寒,可這話,卻是對着展律嫿說的。
被邢墨珩這樣的目光盯着,又聽着這樣的話,展律嫿甚至感受到了一陣殺意。
若是叫邢墨珩知道了,刺殺穆雲杳的暗衛是她安排的,是不是,她也必死無疑?
還是說,方纔,邢墨珩所說的所有話,其實就是對着她說的?
展律嫿不敢深思,深深的低着頭,躲避邢墨珩的目光。
邢墨珩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掃視過屋內的所有人,形成一種絕對的威壓。
半晌,邢墨珩才又道,“不過,這個人雖然是你的手下,卻也照你方纔所說的,觸動了本王的利益,是以,這人,本王要帶走好好收拾收拾,你可有什麼異議?”
邢墨珩的語氣,展律嫿哪兒敢有什麼異議,當下就答應下來。
邢墨珩這才又看了眼聽寒,又對展律嫿道,“給本王準備個破車也可,本王可不希望,在還沒有動手的時候,這人就直接死了,在本王這裡,多得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展律嫿一個哆嗦,看了眼聽寒,一時間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是迷迷糊糊的應了下來。
以往粘着邢墨珩的展律嫿,今日一反常態的,縱然邢墨珩來了她的院子,也沒有硬生生的將人多留下來。
反而是很快就準備好了邢墨珩要的東西,將聽寒丟上去,讓邢墨珩帶着一同走了。
這宮中自然是沒有什麼破車的,被嚇到了的展律嫿,也沒有什麼整人的心思了,就叫人隨便找了一輛比較破爛的馬車,裝上了聽寒,給了邢墨珩。
原本派人在前面趕車,邢墨珩卻是不願意身側有不熟悉的人,直接將人趕走了,一切自己行事。
馬車破敗,簾子也是破的。
一路上,聽寒安靜的躺在馬車裡,身上痛,很痛,流着血,沖刷着的痛。
然而,她卻忍不住,將探尋又有些着迷的目光,穿過破敗的車簾,落在邢墨珩寬厚的背上。
方纔,在被展律嫿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她以爲自己要死了。
真的,就那樣靜靜地,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沒有任何會爲她而傷心的,死掉了。
然後,在她想要放棄的閉
上眼睛,當做是一種可怕的解脫的時候,眼前一暗,便出現了邢墨珩高大的影子。
怎麼會有這樣矛盾的人呢……
聽寒看着邢墨珩的後背,入神的想。
他看起來那麼的冷淡,帶着能夠將一座山凍起來的冰冷的寒意。
可是,他卻就這樣,突然出現,然後,救出了她。
沒錯,是救出了她。
若是真的想讓她死,想要折磨她,怎麼會要什麼勞什子的馬車?
只要將他交給那些變態的內侍,或是直接拉在地上拖着,不是能叫她更痛苦些?
只有展律嫿那個被嚇蒙了的笨蛋,這時候纔會相信邢墨珩的話,真的拿了個破馬車而來。
聽寒心中想着,又十分的慶幸。
以前每每被人忽略,或是練功痛苦的時候,她都曾想過,乾脆就這樣直接死掉算了,反正也沒有人爲她傷心,也沒有人爲她心疼。
她又不是穆雲杳那樣的人,不會有那麼多的朋友和親人掛念着,不會因爲她的離開,因爲她的受傷而難過。
然而直到方纔,真的快要觸摸到閻王爺腳趾頭的時候,卻發現,她不想死,一點兒也不想。
然後,邢墨珩就出現了,像是將他從閻王爺腳邊拽回來的天神一樣。
馬車顛簸,身上的傷口也疼着,聽寒卻覺得好受了很多。
這是她第一次,被別人救援,感覺,很不錯。
聽寒的目光實在過於專注,邢墨珩不由皺了皺眉頭,回過身來,看向聽寒。
他迎着光,坐在前面,面容被臉上跳躍的光圈弄得有些模糊。
甚至,聽寒可以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
這讓邢墨珩身上的寒意,和拒人於千里之外,莫名的少了許多,聽寒心中想着。
她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的衝動,垂下了眼眸。
她竟然不太敢看邢墨珩的眼睛,像是小時候還會害羞的時候,一樣的感覺。
聽寒心中正因爲這樣感覺而感到迷茫,就聽頭頂上是邢墨珩仍舊寒冷,似乎還有點兒不耐煩的聲音,“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跟展律嫿長的一樣?難道又是你們麟炎國的什麼信仰?再有,你是怎麼認識杳杳的?又是怎麼靠近她叫她對你不設防的?”
邢墨珩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問題。
而這,是聽寒第一次,聽邢墨珩說了這麼多的話。
心中苦笑一聲,或許,只有在關於穆雲杳的時候,這個男人才會有如此的細心和耐心吧。
杳杳兩個字,從他最終繾綣的冒出來,總帶着縱容和寵溺的味道。
聽寒正在走神,卻陡然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愣,趕緊回了心神。
道,“回王爺,屬下聽寒,是暗衛營的暗衛,與公主的關係,說來話長,跟穆小姐認識,是因爲屬下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曾經在蒼雲山遇到過穆小姐,爲穆小姐做了是事情,所以穆小姐纔會對屬下不設防。”
說着聽寒怕邢墨珩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又道,“若是王爺不相信屬下的話,向穆小姐稍一探尋便知。”
對於自己此刻所說的話,聽寒問心無愧。
而邢
墨珩,聽了聽寒的話,卻是想起了穆雲杳。
向她詢問?因爲那該死的蕭奕池,他已經好幾日沒有跟杳杳好好相處,昨日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拍了桌子。
雖然沒有對着杳杳,但那麼大的響動,想來她也是知道了。
邢墨珩心中不由嘆口氣,臉上卻還是冷淡的樣子,“若是說謊,本王這裡的懲罰,比展律嫿那些小孩子的東西,嚴厲不少倍。”
聽寒點點頭,心中有些難過自己被懷疑,卻還是點頭道,“屬下知曉,屬下保證,口中所言的沒有一句的假話,還請王爺明鑑。”
邢墨珩探尋的目光盯着聽寒看了看,見她確實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這才點點頭,轉身看了眼院子,又道,“到了這院子,一時半會兒展律嫿不會跟過來,我帶你出來已經是仁至義盡,剩下的端看你的造化,你好自爲之。”
說着,邢墨珩就轉身,直接進了院子。
聽寒口中的那一聲感謝,終究還是對着已經虛無的空氣說了出來。
“謝謝。”她道。
身上的傷口還沒有癒合,也沒有經過治療,隨所以還在滴着血。
縱然如此,聽寒也已經十分感謝邢墨珩了。
若是沒有邢墨珩,她現在怕是已經死了,在這馬車裡痛苦着,都會變成奢望。
邢墨珩進了院子,卻沒有照着聽寒所言的,找穆雲杳去證明什麼。
一來,他走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若是現在去找穆雲杳,她定然還是跟蕭奕池在一起,更何況,因爲蕭奕池受傷的原因,穆雲杳不可能離開。
看着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交流,簡直是自討苦吃。
想到這裡,邢墨珩不由就狠狠的想着,那個蕭奕池最好早點兒好了,早點兒離開,不要在在他們這裡打擾,如若不然……
邢墨珩冷哼一聲,二來麼,展律嫿這邊的事情,已經叫穆雲杳產生過誤會了,這亂七八糟的爛事兒,沒必要叫穆雲杳知道。
他嘆口氣,深深的看了眼蕭奕池的房間,轉身走回了自己的。
而被邢墨珩惦記着的穆雲杳,此刻確是在蕭奕池的屋子裡。
她昨日一晚上沒有說好覺,今天早上聽到動靜,知道邢墨珩要出去了,又故意早早的過來蕭奕池這裡,做樣子。
待確認邢墨珩已經離開之後,她便再也支撐不住,趴在圓桌上就睡着了。
此刻,蕭奕池看着睡着的穆雲杳,已經過去很長的時間了,仍舊是看的出神。
他心中不由想着,穆雲杳這樣的人,一定是女媧娘娘在造人的時候,十分用心製作的那個。
她哪兒都好,什麼都好,簡直叫人不得不喜歡。
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兒突然抖了抖睫毛。
蕭奕池趕緊往後退了退,果然,很快穆雲杳就睜開了眼睛。
她一下子從桌子上坐起來,看着蕭奕池,似乎還有些爲了夢裡的事情吃驚。
只聽穆雲杳十分着急的道,“什麼時辰了?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蕭奕池心中有些苦澀,點點頭,“回來了。”
穆雲杳鬆口氣,方纔夢裡的場景實在是太嚇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