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通報夫人,,就說大公子南征歸來,已到府邸,讓府中諸人作速前來接見!”楊元說完話,便一臉媚笑的回首對着曹昂躬身道:“公子一路勞苦,還是速速入府歇息吧。”
勞苦你媽!曹昂看着一副爲主操恭之相的楊元,恨不能上前一拳打爛他那張諂諛的笑臉,我正想着怎麼低調入府,你這狗奴才就給我擺了這麼一出大戲。想到此處,曹昂不由伸手摁了摁酸楚的頭部,“楊元!等我抽出空來收拾你!”說完便不再理會一臉愕然的他,邁步隨着門口的家丁向司空府內走去。
司空府確實是大氣堂皇!饒是在後世通過電視見識過一些古代侯府建築遺蹟的介紹,但曹昂乍一邁進府中,依舊是忍不住咂舌不已。剛一入府,便見佔地少有近百傾的正院之後,曹府的正廳赫然在目,少說也有五米之高,紅木爲柱,青石爲階,角瓦爲頂,懸樑脊正,院中草木繁多,雖是尚未豔開,但依舊是清雅別緻,端莊秀麗,頗和隨和清淨之意。曹昂此時對於古人的審美和巧手技藝方是心服口服,中國人確實是優秀的民族,難怪可以造出氣勢渾厚的萬里長城和大氣恢弘的故宮頤園,單從曹操府邸來看,就能略微醒悟一二。
正在曹昂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陣凌亂的腳步聲響在他的耳中,隱隱約約還能聽得不遠處傳來女子與孩童的說話之聲,還沒等曹昂反應過來,便見異草花樹中間的青石板路內,一衆身着華貴服飾的夫人在婢女和家丁的帶引之下,向着曹昂急速走來。當先一位身着綢緞的中年婦人在遙遙的望見曹昂之後,面上頓時欣喜異常,開口輕輕呼喚道:“昂兒!”
那婦人大約四十許人,五官頗爲秀麗端正,但面上的霜紋褶皺說明她早已過了朝花之年,只見那婦人快步走來,輕輕的握住了曹昂的臂膀,但又不敢擁的太緊,再細細打量了曹昂半晌後,卻聽那婦人心疼的出言道:“昂兒,你瘦了。”此人正是曹昂生母劉氏死後,將其養大的養母,曹操目前的正室夫人,丁氏。
看着丁夫人慈愛關懷的眼神,曹昂不由的心下一暖,入府前的種種做作籌謀頃刻見便被他全部打消,曹昂衝着丁夫人咧嘴善意的笑了一笑,道:“哪裡瘦了?母親,孩兒倒是覺得身子比原先更加健朗了。”
丁夫人看着兒子開懷的笑容,不由微楞一下,自己幾年沒見過兒子笑了?在恍惚了片刻之後,只見丁夫人亦是開顏笑道:“什麼健朗?你看你面色這麼蒼白,吃喝一定不好,楊元這臭小子,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他。”
此時,卻見丁氏身後一位身着藍緞的美貌婦人徐徐踏步而上,對着丁氏展顏笑道:“姐姐,子修方纔遠征歸來,怎好在這裡站着說話,還是快讓孩子進屋喝口茶,歇歇腳,咱們一家人再細細詳談不晚啊。”
只見丁夫人瞬間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道:“妹妹說的是,唉,看把我急的,子修,還不快見過姨娘。”曹昂正躊躇當如何稱呼這婦人,聞丁夫人之語後,隨即急忙對着那婦人躬身道:“曹昂給姨娘請安。”
這婦人便是曹操現下的側室卞夫人,也就是曹氏丕,彰,植,熊四子的生母,只見卞夫人衝着曹昂輕輕回了一禮,展顏笑道:“子修,這次出征辛苦了,還是快快進廳說話,我以命下人去喚丕兒和彰兒了,他們稍後便會過來。”
“丕兒,彰兒!”曹昂心頭不由的輕輕泛起波瀾,曹丕和曹彰?哈哈,想不到魏文帝和黃鬚兒都成了我老弟了,想到此處,曹昂心下不由開懷偷笑,接着隨口問卞夫人道:“姨娘,那曹植呢?”
話剛一出口,曹昂就後悔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曹植出沒出生,自己就隨口瞎問,要是因爲這個露餡可就太不值得了。卻見卞夫人輕輕笑道:“植兒現下正在房中午睡,一會醒來若是知道子修你一剛回府就問起他來,這小傢伙一定會得意的不得了的。”曹昂聞言尷尬的笑笑,便隨着丁夫人和卞夫人及曹府一衆向後院走去。
待在後廳坐落之後,曹昂喝口香茶,接着便沒話找話般的裝乖道:“母親,姨娘,這段時間你們身體可好?”丁夫人聞言不由詫異一下,接着展顏道:“子修這孩子,從軍數月,就知道心疼我和你姨娘了。”
卞夫人笑着搭腔言道:“子修與姐姐血濃於水,關懷母親也是正常,卻連帶妹妹我也一併沾光。”曹昂見狀不由尷尬的低頭笑笑,心中暗罵原先的曹昂是個木頭,對自己的親人連幾句體貼話都不會說。
母子三人一問一答的說了幾句,還好丁夫人只是關心曹昂在軍中的身體事宜,並未問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故此曹昂暫時也是沒有露餡。而且,從談話間就能看出來,過去的曹昂應是頗爲冷漠,跟丁夫人也是少言寡語,所以除了喜食起居的習慣外,丁夫人對曹昂的私事也是知道並不太多,如此過了一會,曹昂心情漸漸放鬆,話語間也多了幾分灑脫和隨意。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幾人正詳談間,廳外突然跑進來兩個半大小子,盡皆穿着一身看起來華貴不凡的綢緞錦袍,率先進來的那個孩子眉毛粗重,細目薄脣,跟曹昂倒是頗有些兄弟相,另外一個孩子身材高挑壯實,雖然尚未長成,已經能看出來將來定是一個標準的魁梧男子,在廳外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活潑異常。兩人的手中各握着一跟木槍,一見曹昂便高呼的衝了進來,一臉的興奮之色。
這就是曹丕和曹彰了?看着眼前這兩個還沒長開的小鬼,曹昂嘴邊不由露出幾許微笑,接着展顏調笑他們道:“我這是剛從軍中回來,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現在纔來找我?”
“我這不是來了麼。”十歲的小曹丕看起來與曹昂的關係頗爲要好,只見他坐在曹昂邊上,神采飛揚地說着他剛纔的壯舉,“大哥,我剛纔用你教我的槍法把三弟給好好的教訓了一頓,你什麼時候再教我新招啊?”卻見那邊的小曹彰小臉一撂,嘟囔道:“明明是我讓着你的....”
“讓着?我可沒讓你讓我的。”曹丕起身仰頭得意道:“輸就輸,贏就贏,什麼讓不讓的,你要是不服氣,咱們一會在比。”
“好了,好了。”只見卞夫人無奈的搖了搖手,對着兩人皺眉道:“一進來就嚷嚷鬧鬧的,成何體統,若是你們父親在這,不教訓你們纔怪。”
卻見曹丕衝着卞夫人輕輕的做了個鬼臉,接着抓着曹昂的手道:“大哥,你再教我們一套槍法吧,你走時教的那套,我跟三弟早就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一旁的曹彰聞言,也是趕忙一個勁的衝着曹昂點頭。
教你們槍法?曹昂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比哭都難看,我自己現在連個屁都不會,要不是仗着曹昂的本體是副好體格,只怕回軍這一路上都能把我給累死。還教你們?想到此處,便見曹昂衝着曹丕硬擠出一個笑容道:“二弟三弟,你們年紀尚小,還不適合學的什麼武藝騎術,大可不必急在一時,以後也不必再纏着哥哥,等到你們年紀稍長後,父親自然會親自督導你們的。”
卻見曹彰聞言一臉不悅道:“我們哪裡小了,聽史阿先生講,大哥你從六歲開始就習武了,我如今都八歲了,怎麼還算年紀小?”一旁的曹丕也是急忙點頭道:“不錯,先賢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現在就是吃些小苦頭,也是爲了將來能成大器做準備啊!”
小屁孩還挺能撰文?曹昂心中暗罵兩句,接着急忙賠笑道:“好好!既然弟弟們如此好學,那爲兄改日便好好的督促你們練功,只是如今方纔回來,身體着實太過疲乏,且今日不早了,爲兄還有些私事,便先行回房休息。”說罷,曹昂假裝打了個大哈氣,起身衝着丁夫人和卞夫人做了個稽後,便匆匆忙忙的向着廳外逃離似而去。留下了兩個一臉不甘的小弟和一臉理解笑容的丁夫人以及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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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曹昂一邊跟着楊元向自己房中走去,一邊撫了撫依舊疼痛不已的額頭,曹昂不是一個冷漠孤傲的人嗎?怎麼會跟這兩個臭小子這麼要好?或許曹昂本身是個外冷內熱的傢伙?算了,這傢伙原先是個什麼樣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做好我自己就得了。
少時,曹昂便隨着楊元來到一個幽靜明麗的跨院,方一進院,便見楊元停步衝着園中的兩個侍女道:“趕緊開門迎接大公子,讓徐女燒上一鍋洗澡水,範女去煮棗粥!李女...李女!這丫頭死哪去了,還不給大公子打洗臉水來?”
一陣呼喝把曹昂的頭也聽大了,什麼徐女,範女,李女的?卻不知漢朝的女子,尤其是地位低賤的侍女往往都只有一個姓氏而沒有名字的。
院子裡一通喧鬧,衆人手忙腳亂將曹昂架進廂房休息,曹昂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任由那個‘徐女’還是‘李女’的俏丫鬟,拿着熱毛巾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抹了兩把,接着又有人把新煮的棗子粥端上。
等忙活過了,曹昂緩過一口氣來問道:“楊元,這院子裡住了不少人吧?”楊元此時算是唯一一個知道大公子得了失魂症的人,忙欠身說道:“除了大公子,包括小的在內,這院**有九個服侍公子的下人”
“九個?”曹昂不由長嘆口氣,“怎麼要這麼多?”只見楊元掰着手指頭數算道:“兩個家丁是看護宅院的,若是有人前來,總得由下人通報不是?範女是廚子,公子一日三餐,喝碗棗粥,鮮湯什麼的,得有人打理,您說是不?”
嚥了口唾沫,楊元是越說越來精神,繼續道:“徐女,李女是房裡的丫鬟,每天給您端茶送水,還有換洗的衣服那都得讓她們來,對不?還有跑腿的下人,公子給人送個書信物品什麼的,出門買辦自當喚他,難不成置辦一捆書簡蜜燭也要大公子親自出馬麼?”
“行了,行了...”曹昂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先回房休息,沒事的話別來煩我。”楊元聞言急忙低首言道:“公子只管放心歇息,小的自當爲公子看護諸事。”
回到屋中,曹昂也是懶得觀賞屋中華麗古樸的擺設,只是脫下鞋履,猛一翻身栽倒於榻上,“東漢..三國...”曹昂碎碎的唸叨着,思慮着........
“現在還屬東漢末年,三國初期前的亂世,我該做些什麼?”曹昂一邊輕輕的咬着手指,一邊默默的思索道:“雖然我現在是曹操的嫡子,衣食無憂,不用擔心生計,但...日後呢?曹操是厲害,可是他能保我一輩子?四方諸侯,包括當今的天子,都可以算是曹家的敵人.....”
想到此處,曹昂又是嘆了口氣,“曹家好,纔有我的好,沒有曹家,只怕我連個屁都還沒放出來,就讓別人弄死了,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不然,憑現在的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亂世立足?”
時間在曹昂的思緒中悄然流逝,直到夕陽西落,方纔見曹昂從榻上輕輕起身,自言自語道:“沒錯,想要活下去,就得幫曹操,曹氏勢力越大,我才活的越穩....如今的首要,就是先立穩腳跟,可是...要怎麼做呢?”
又過了半晌,只見曹昂輕聲一嘆,拍拍額頭道:“唉,什麼都不會,一切都是虛談,還是....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