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除舊
高鐵。
裴玉靜接了兩杯茶水，姜寧分給她一雙筷子，兩人一起吃鴨鴨。
原本裴玉靜打算淺嘗輒止，但青禹湖野鴨的獨特美味，迅速征服了她的味蕾，不僅是味覺的享受，彷彿消耗的精氣神，亦得以補充。
姜寧在吃東西，過道對面那個喜歡吵鬧的小女孩，閉嘴了很久。
她爹不時瞧瞧姜寧，眉目間幾分不爽，礙於對方的傳聞，他沒反抗。
姜寧很欣賞他的桀驁不馴，他催動法力，引出一縷香氣，飄到父女倆的位置。
小女孩立刻食慾大動，面對美食誘惑，她目光望來，一眨不眨，香氣的刺激下，不住的咽口水。
“爸爸，我餓了！”她喊道，“餓死了！”
準備假寐的熱心大叔，被吵得腦子疼，他嚇唬：“你再叫，小心人家打你！”
“爸，我餓！”小女孩開始哭嚎，發出刺耳聲。
小女孩爸是獨自帶女兒乘車，帶娃技能等級熟練度不夠，所以沒準備小零食，他頓時很尷尬：“等下車了，爸給你買肯德基！”
“我不吃肯德基，我就要吃草莓，吃他們吃的！哇！！！”小女孩大吵大鬧，尖銳聲傳遍整個車廂。
有人看向小女孩，有人則看向姜寧，期待他出聲制止，很多時候，人們樂意這個世界出現一個英雄。
可惜，姜寧不會成爲任何人的爪牙。
他端起紙杯，輕飲一口茶水。
幸福需要對比，尤其是有個饞的大吵大鬧的小朋友。
姜寧宛如未曾耳聞，他使筷子夾起一顆滷的油光發亮，還蘸了麻醬的鴨肫，享受的放到嘴邊品嚐。
“味道還行吧？”
裴玉靜：“好吃。”
姜寧笑呵呵的：“這是老師傅調製的滷料，乃是正宗傳人，吃上一口，保證你回味無窮。”
裴玉靜現在非常認同。
“來，嚐嚐草莓，現在季節的草莓很不錯。”姜寧旁若無人講道。
虎棲山靈田種植的草莓，是桐桐的最愛，每次小嘴塞得鼓鼓的。
裴玉靜擦擦手，捏起一顆草莓，紅豔的好似要發光，模樣極爲圓潤，她牙齒輕輕咬下，伴隨薄弱的外皮破碎，起初是柔潤的果肉融化，不是酸，也並非甜，而是一種淡淡的清爽奶香，一種溫柔的感覺。
直到裴玉靜咬到草莓心心，彷彿咬碎了糖心，甜甜的汁水瞬間充盈整個嘴巴。
她爲之所動，從未吃過如此奇妙的草莓。
姜寧：“不錯吧？”
裴玉靜：“好吃。”
她感覺現在呼出的氣息，彷彿蘊含淡淡的草莓香味了。
姜寧笑道：“這是長青液特供草莓，之前新聞報道邵總和領導們共進晚餐，餐桌上所展示的同款草莓。”
裴玉靜認真傾聽，奈何臉色依舊冰冷一片，沒甚波動。
“行吧。”姜寧沒計較她的平淡反應，他指點：“我給你好吃的，你吃了後覺得很好吃，你應該誇獎，而不是沉默。”
裴玉靜思索了兩秒，擠出不明覺厲的表情，誇讚：“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草莓，你能買到長青液的草莓，你好有本領。”
“太浮誇了。”姜寧嘴角抽抽，不過，比之前進步良多，“以後記得這樣，懂了嗎？”
裴玉靜點點頭。
姜寧又給她一顆草莓。
他隱晦的發現，裴玉靜眼裡閃過歡喜。
‘若我前世有耐心些，又何至於此？’姜寧心說。
前世裴玉靜一如這般，當時姜寧精挑細選，給她送了一款珍稀的迪士尼限定杯子，裴玉靜收到後，無悲無喜，和平日裡沒啥區別。
姜寧便覺得給她送禮物索然無味，實在掃興，付出了精力和金錢，卻無法換來一絲情緒價值。
哪怕是舔狗送個禮物，綠茶高低給誇兩句。
後來，他聽馬姐講過，其實裴玉靜挺喜歡那個杯子，平時在辦公室一直用它喝水。
現在的姜寧評價：‘她是完全不懂。’
這時，小女孩鬧着：“爸爸，我要吃草莓，我要吃草莓！”
他爸聞着滷味，也饞的難受，但先前跟姜寧產生了衝突，怎可能低聲下氣？
她爸怒道：“吃什麼吃，下車吃肯德基不好嗎？”
熱心大叔不堪其擾，他從大袋子裡掏出一包餅乾：“來，吃叔的！”
小女孩抓住餅乾，往地上一摔：“我就要吃草莓！”
熱心大叔麻了。
姜寧又捏起一顆草莓，稍微舉高一些，小女孩面如惡狼。
下一秒，姜寧一口咬掉一大半，還說：“就不給你吃！”
小女孩瞬間哭的撕心裂肺。
她爸吼道：“你別哭了，哭我的心煩！”
小女孩置若未聞。
她爸素質很低，上去給她倆嘴巴子了，打的啪啪作響，滿車廂全是哭嚎。
姜寧再反手一道功法，削弱噪音，繼續吃東西。
……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你乘坐的列車運行前方到站是臨州站…”
旅客取下行李箱，紛紛往車門趕。
裴玉靜吃了姜寧的零食，內心有愧，如今分別在即，她不禁問：“你等會下車，怎麼回去？”
姜寧：“有人接我。”
“哦哦。”裴玉靜。
“不過，我沒同意。”姜寧道，他準備在臨州城內走一走。
裴玉靜艱難的思考了一會兒，“你和我一塊坐車嗎？”
姜寧拒絕。
裴玉靜鬆了口氣，卸下負擔。
兩人一塊下車後，朝出站口走，天色已晚，裴玉靜拖着大箱子，姜寧則單肩揹包，頗爲瀟灑。
不是爲了求生，來到陌生城市，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姜寧步伐平穩，精密的神識網預判中，哪怕在人羣中走路，他亦是非常順滑，不一會兒，漸行漸遠。
裴玉靜拽着箱子，目光搜尋姜寧的背影，竟是跟丟了。
的確是跟丟了，也好…
她隨着大流，茫然的往前。
裴玉靜個子很高，身線極好看，又有一頭飄逸的頭髮，隨寒風飄動，哪怕放到大都市臨州，妥妥的美女。
剛纔因爲尋找姜寧，她一雙眸子不住的顧盼流轉，如似人間美好。
此等女孩子，自然容易吸引目光。
正在她恍惚走神之際，一道人影擋在她面前，裴玉靜隨之停下腳步。
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男人，打量眼前的女孩，他心有驚豔。
國內社會比較保守，並不流行搭訕，所以這種例子很少，但總有一些異類。
男人展現出最帥氣瀟灑的笑容，侃侃而談：“你好美女，你以前參加過非誠勿擾嗎？”
裴玉靜茫然：“沒有。”
男人一甩頭髮：“那你爲什麼長得特別像我的心動女生啊？”
裴玉靜明白了，她連忙拒絕：“不好意思，我家彩禮要一百萬。”
男人臉色錯愕，什麼鬼？
不過呢，敢於搭訕的男人內心往往很強大，隨機應變能力很出衆。
他笑道：“一百萬啊，小意思，我家是臨州本地人，十幾套房呢，加個微信嗎？”
退一萬步來說，一百萬能換一個如此美女，絕對物超所值。
現在輪到裴玉靜呆住，她再次拒絕：“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
下一秒，裴玉靜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不出意外，大概是她外婆打來的電話，場面直接尬住了。
裴玉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她尷尬之際，姜寧的身影出現，他喊道：“愣什麼呢，走了。”
裴玉靜如見救星，趕緊追上姜寧。
只留下剛纔搭訕的男人，臉色晦暗變幻不定，再如何強大的性格，搭訕失敗也會產生挫敗感，尤其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別的男人的伴侶。
裴玉靜追到姜寧身邊，微微喘氣：“我還以爲你走了。”
姜寧剛纔的確是走了，只是觀察到意外，選擇折返回來。
他問：“你知道他攔下你的目的是什麼嗎？”
裴玉靜：“要我的聯繫方式。”
姜寧：“喲，挺清楚的啊？”
裴玉靜家裡開燒烤店的，她又兼職服務員，所以碰到過這類事情，但是馬姐會全部幫她擺平，只是出門在外，則沒了守護神。
姜寧掃了掃裴玉靜，她外表雖冷，樣貌和身材卻很出挑，未來難免不會遇到此類事件，尤其是大學裡。
姜寧多廢話了兩句：“我問你，如果下次別人再找你問聯繫方式，你打算怎麼應對？”
裴玉靜想起她媽的教導，她提了籌碼：“我彩禮三百萬。”
姜寧：“有點小聰明，但不夠多。”
“萬一有人能出起三百萬怎麼辦？”他問。
裴玉靜：“啊，那我說一千萬…”
姜寧：“這樣吧，下次再碰到，你就說你懷孕了，記住了嗎？”
裴玉靜點點頭。
姜寧：“不錯。”
……
臘月三十，除夕。
這天早上，薛元桐沒睡懶覺，早上7點多起牀了。
她刷牙的時候，想到昨晚因爲她自作聰明，沒了壓歲錢，便一陣傷心。
‘哼，全是姜寧的錯，如果他在家的話，我根本沒機會忽悠他，我媽就不會剋扣我的壓歲錢了！’
思來想去，全是姜寧的錯。
昨晚給他發消息，他還愛搭不理。
恨恨的刷完牙，薛元桐跑到媽媽房間，放下仇恨，堆起笑臉：“媽，我的壓歲錢你準備好沒？”
顧阿姨斜睨她一眼：“媽先替你攢着，等你長大了留你嫁人用。”
薛元桐撅嘴，叫道：“我嫁人還早着呢！”
顧阿姨怔住。
無數個類似的場面，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以前每回說幫閨女攢壓歲錢，留以後嫁人用，閨女總會大聲的表示，她不想嫁人，以後跟她過一輩子。
顧阿姨總是橫眉冷對，指責她，怎麼能一輩子不嫁人呢？
可是這一次，閨女說的是，‘嫁人還早着呢…’
意思是，她還是想嫁人的？
顧阿姨定定的望着閨女，眼神中蘊含幾分複雜，女大不中留了啊…
桐桐試探的問：“媽，你不給就不給，看我做啥，不會是想打我吧？”
她悄悄備好逃跑動作，蓄勢待發。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張叔洪亮的嗓門，“小顧，你要的二斤豬小排，我給你帶來了，今早現殺的！”
顧阿姨起身，走到院子外面，張屠夫一身軍綠色大衣，魁梧霸氣，奈何，他身邊跟着不懷好意的錢老師，陰奉陽違的霸王犬。
顧阿姨接過袋子，手中一掂量，表情微變，這絕對不是二斤，起碼有四斤排骨了，多了兩斤排骨，意味着她要多給兩斤的錢。
顧阿姨道：“你稱多了吧，估計有四斤了，我現在給你拿錢。”
她伸手摸口袋。
張屠夫哈哈大笑：“大過年的給啥錢，今個算我老張請你家吃排骨！”
話畢，張屠夫帶上陰奉陽違的狼狗，威武霸氣的回家了。
顧阿姨一時間，腦子竟然沒轉過來，惡鄰何時變得如此友好了？
誰曾想，有朝一日，她竟能感受到河壩的人情溫暖？
顧阿姨懷着莫名的感慨，回了屋裡。
……
今天的早飯由楚楚一家負責。
待到華鳳梅燉好羊肉湯，薛楚楚動身去桐桐家喊她們，路過姜寧家門口，她下意識想喚一聲，恍然想起姜寧走了。
薛楚楚頓住的腳步，復而又擡起，她竟意識到：‘原來姜寧，有他自己的家啊…’
記得他家在谷陽縣下屬的鎮子，他現在只是在河壩租房子讀書，等讀完高中後，他去大城市讀大學，以後恐怕很少回河壩了吧…
等到大學以後，他應該會在大城市工作，聽說他爸媽是長青液的高管，肯定會給他在大城市買房子。
恍惚之間，未來彷彿將至。
大過年的，薛楚楚竟產生幾分惶恐，她以前一直認爲，憑藉她得努力，未來會越來越好。
可如果，姜寧不再回河壩，未來該是什麼樣的呢？
他們不會再去河邊釣魚，不會再待一塊打遊戲，不會騎一輛電瓶車，不會…現在一切的溫馨，將如泡影般破碎了。
薛楚楚不敢細想下去，她將可怕的想法拋之腦後，反而想他的不好，於是諸般畫面浮現，她心裡埋怨：‘他有什麼好的，每次就知道…就知道亂摸…’
薛楚楚清冷的臉龐蒙上了一層幽怨：‘事後還一本正經的裝模作樣…還，還騙桐桐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