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強光綻放,料理的奇異光芒,照亮了中華樓。
山底下的高臺區。
排隊中的客人,仰頭看,但只是匆匆抓住流星一樣的燦爛閃光。
呼聲,旋即由山間平臺涌向四面八方。
夜間的遠月山林,飛起不少林鳥。
“啪嗒!”
薙切家宅。
古樸的茶杯落在盤子裡,仙左衛門喝掉最後一杯茶,站起來,在茶寮門口穿上了木屐,堂島銀等候在家宅大門,懷中抱着一個被厚布包裹的方框物品。
高臺區。
今晚的生意相較凋零,十傑中的司瑛士、薙切繪里奈等人,不必忙着招待客人,而是站在各自餐廳的落地窗前,注視山上那座燈火輝煌的樓閣。
再回到現場。
樓閣上下寂靜片刻,接着傳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發光的料理!
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食客,經過札幌賽事一幕幕精彩料理演繹的洗禮,也都對發光的料理,有了初步的瞭解。
有好事者,從賽事官方的精彩剪輯中,專門剪出料理髮光的時刻,做成gif動圖,這段時間早就火遍千家萬戶。雖說近些天賽事結束,發光料理的話題熱度也漸漸減弱,可這會親眼目睹那魔法般的閃光,那悄悄沉寂下去的驚喜、感動情緒,又佔據了心房。
“我的天,發發光的料理!”五樓欄杆前,一羣學生激動了。
相川輝嘴巴張大,不禁喃喃出聲:“今天,還真是超級幸運日啊,居然能在現場目睹料理的光芒……”
青木優梨子雙手在胸前糾纏,汗水遍佈掌心。
咚咚!
胸腔裡的心臟在澎湃跳動。
“好奇異的閃光,魔法一樣,真想吃吃看!”她低聲夢囈般。
樓底下,天井一羣人,近距離目睹發光,也是久久石化。
好半天。
“怎麼,不吃吃看?”一個淡然的聲音打破沉寂。
整張臉僵直的雷哲,聞言,也只是死死盯住桌上這盤新鮮出爐的豆腐料理。
乾日向子、四宮小次郎,一左一右,分別揭開木頭箱子,這其實就是製作《大魔術熊貓豆腐》必不可缺的豆腐模具。
製作豆腐、煮熟豆腐,實質上都在狹窄的箱子內完成,因而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豆腐脫離模具,成板塊未切割狀,躺在大盤子裡。
料理的閃光,雷哲只是一驚。
他親歷札幌賽事,自然見過不少類似的光芒,還談不上震驚。
可此時此刻,雷哲緊盯這盤黑白兩色的豆腐,目中泛着清晰的不可思議之色。
“那、那是什麼聲音?!”
咚咚!
身體血液都在逆流了,黑白兩色的豆腐塊,似乎隱隱約約,向雷哲心間傳去一個召喚信號。雷哲就如同面對有靈智的魔器,被那股氣勢震到。
轟隆隆,轟隆隆。
暴風雨前的騷動,卻有什麼東西,把騷動隔離了。
“咦……竹葉?”
安德莉亞俏臉同樣泛着驚疑,定睛一看黑白雙色豆腐底下,壓着的一層翠綠葉子,這些葉片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絕對是竹葉。
這時候,凱瑟琳也吃完了‘牛豬鳥血腸’,放下筷子,奇異地盯看盤子,低聲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特別的豆腐。”
周圍人暗暗點頭。
單獨的白豆腐、綠豆腐,大家都見過,不足爲奇。
可黑白雙色,緊緊相連,豆腐塊做得猶如精緻糕點那樣,就非常之罕見了。
“竹葉下面有什麼?!”
雷哲凝聲問。
“揭開你不就知道了。”夏羽聳肩。
“揭開?”
雷哲臉色一硬。
“我可沒耍你,竹葉揭開,纔是這道料理的真正面目啊——”
聞言,這位節操不行的麟巨頭,還是依言,把爪子伸向了光潔的陶瓷盤。
可手指抓住一片竹葉,他額頭就狂冒熱汗。
“開啊!”夏羽好笑地催促。
“我就不相信,區區一道豆腐料理,就算用上了頂尖幻想食材,也無法填補我的食霸之胃!我不信!”
咬牙切齒地,低吼一聲,雷哲手上動作迅疾如電,唰唰唰抓出一片片竹葉。
綠葉紛飛。
“轟!”
頃刻間,躺在盤子上的雙色豆腐板,卻像是倒塌的沙塔。
紅,黑,白!
紅是醬汁。
竹葉抽開後,藏在盤子最底下的醬汁,終於如火山熔岩噴發,眨眼就淋淋灑遍了豆腐。
而豆腐板解體,雙色糕點,分解成了一小塊一小塊黑白分明的豆腐。
黑與白,崩塌四散的一幕,落在雷哲以及四周衆人眼裡,就彷彿魔術師在施法。
“這……出來了!”
剎那,雷哲一屁股跳起。
吼!
混合的黑白旋律,似乎形成了一隻體型巨大的熊貓,可與認知中的熊貓不同,這隻熊貓並不溫順,雙眸是醬汁的紅色,閃着光,內裡有火焰,光是對上它的眼睛,雷哲就感覺自己被點燃了,燃燒殆盡般!
“啊!”
熊貓對他探出爪子,雷哲寒毛豎起,倉惶間只能埋頭擡臂,擺出防禦姿態。
譁!
一陣火焰熱流掃過。
半天,雷哲纔在汗跡淋淋狀態下醒來。
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驚魂未定,四下張望:“那個魔化熊貓呢?”
聞聲。
周圍人愣了愣,一片鬨笑。
“雷哲,你在說什麼啊?”安德莉亞投以一記看傻子表演般的鄙夷目光。
“嗯?呃!”
雷哲發覺自己屁股離開椅子了,傻站着。
回頭再去看,他那盤專屬豆腐料理,的確已經崩塌,黑白雙色細碎的豆腐塊,錯散躺在紅色醬汁裡。
又一陣熱氣吹拂而來。
身體仍有灼燒感,這是辛辣醬汁自帶的,極具衝擊力!
“怎樣,要吃嗎?”
一個聲音問他。
雷哲側頭對上少年含着戲謔的雙目,冷哼道:“不過是廚心、食義的運用,故弄玄虛!這種小伎倆我見得多了……而我們食霸廚師的應對方式,直接而粗暴……就是吃!吃進肚子裡,消化掉,別妄想用幻境擊潰我!”
抓來一個大勺子。
噗哧!
動作粗暴地,舀起豆腐,滾燙的醬汁啪嗒落在桌上,雷哲絕對是抱着挑刺的心思,品嚐這道豆腐料理的。
然而,當他狠狠吞嚼幾塊黑白雙色豆腐。
啪!
瓷勺墜地而碎。
“燙、燙得難以喘息!”雷哲陷入了一種狼狽狀態,像是塞了火團,嘴巴猛地張開,如同一頭毛熊在粗重喘氣。
額頭汗如雨下。
可接着,雷哲臉上不見痛楚,反而浮現沉醉。
豆腐甚至不需要咬,就在口腔中融化開來。
毫無疑問,「霜降豆腐」本身的滑滑嫩嫩口感,已經是極致不能更厲害了。
但是,當那種黑色的豆腐塊也融化時,濃濃的香甜美味爆發,雷哲頓時迷失在甜味海洋裡,他看到了一座遊樂園,周圍是歡聲笑語的遊客。
“啊——”
誰知腳底突然放空,雷哲不免驚叫,墜落到一條曲曲折折的甬道滑梯裡,溼漉漉的,他剛落下,全身就染了紅色的漿液。
這漿液,有甜味,也有麻婆的辛香麻辣。
於是,雷哲就在無盡的甬道中,像是一個迷失的漂流者,奮力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