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河你說什麼!”任鵬手朝身後一背,摸上了後腰。
劉大河身後兩個人神情頓時一緊,朝前跨出一步。
劉大河卻還是輕鬆的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說:“任鵬,這關節口,你敢動槍?你信不信,今天你把傢伙從後面拿出來,明天你就得去和何雲飛作伴。來我就坐在這,等你!”
任鵬臉上血氣一陣翻涌,掙扎了片刻,還是沒有從背後掏出傢伙來。
劉大河嗤笑一聲,站起身,驟然變色,把香菸狠狠的摔在任鵬面前,神情猙獰,說:“跟我來這一套,你他媽還嫩了點!”
說着,居高臨下輕蔑的看着丁靜靜,道:“下個禮拜一之前走,我今天講的話還算數,要不然什麼後果,你自己掂量!我們走!”
說完,一揮手,帶着兩個手下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看着劉大河的背影,丁靜靜面色微微發白,而任鵬的心裡再一次涌起拔出槍幹了這王八蛋的衝動。
可是,兩人最後都只能無奈的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走到門口,打開大門。
大門一開,劉大河卻沒出去。
因爲門口正好有幾個人要進來。
雙方堵在了一塊。
“樑……樑總?”
看到門口的人,劉大河愣了愣。
不熟,還是認識的,劉大河跟着何雲飛混了這麼久,多次和眼前這人見面過。
但是劉大河絕對沒有想到樑一飛會從天而降,出現在這裡。
自從何雲飛出事,樑一飛收留了丁靜靜李玫和何雲飛的兒子何鵬,很多雙眼睛都看向了樑一飛,在看他會不會有所動作。
可誰都沒想到,很仗義收留孤兒寡母的樑一飛,居然一轉眼就離開了濱海市,跑到千里之外的蜀中,一去就音信全無,好像完全不準備回來再多看一眼濱海。
摸着良心講話,要不是樑一飛這次態度擺的十足,擺明了‘只盡朋友之誼,不管他人指使’的態度,而是支持丁靜靜或者自己乾脆直接插手煤礦,那劉大河也會掂量掂量。
丁靜靜和任鵬也沒想到一個多月沒生息的樑一飛會忽然回來,而且出現在煤礦,兩人都是微微一愣,丁靜靜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樑一飛衝丁靜靜點頭微微一笑,然後帶着身後的韓雷和幾個保鏢,側身走進了辦公室,坐在沙發上。
劉大河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樑總,那您忙,我先走一步。”
“等一等。”樑一飛翹着二郎腿,抽出一支菸,夾在手上卻沒有點,說:“剛纔我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會,你們講話,我大約聽到了幾句。好像有人說什麼要走絕路,還是把誰逼到絕路上?”
劉大河的眉頭皺了皺,沉着臉說:“樑老闆,這是我們礦上的事,似乎於你無關吧?你生意做得再大,難道別人家的買賣也管得着?”
樑一飛看了眼丁靜靜,說:“你是何雲飛老婆,他要是不在了,他的財產,你和何鵬還有他父母,應該是各有一部分的吧?”
丁靜靜猶豫了一下,沒說話,也沒點頭什麼的,而是拿出火機,走到樑一飛身邊幫他點上了煙,然後在他身邊大概半米的位置坐下了。
樑一飛吐出一股煙霧,笑道:“我忽然對煤礦生意有點興趣,你讓幾個點的股份給我行不行?”
丁靜靜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點點頭。
“那就簡單了。”樑一飛翹起二郎腿,對劉大河說:“現在這些煤礦,總關我的事了吧,我是不是有權力可以管了?”
劉大河根本沒想到樑一飛會來這手。
樑一飛不願意沾煤礦買賣,在圈子裡是出名的,作爲何雲飛之前的心腹,劉大河知道不少內情,何雲飛之前不止一次的有過想法拉樑一飛入股,都被樑一飛婉拒了。
所以這次何雲飛倒臺,樑一飛沒出手幫忙,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退一萬步,樑一飛看到煤礦生意賺錢,改變了主意,想要從中插一手,可是,以他現在的財力和規模,怎麼也不可能就要‘幾個點’的股份,這毫無意義。
他這種表態,已經擺明了,就是爲何雲飛的孤兒寡母出頭。
劉大河陰沉着臉,說:“樑總,我之前可沒得罪過你吧?”
“得罪我?”樑一飛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劉大河,很認真的反問說:“你不過就是一條看門的狗,看門的狗,有資格去得罪主人的客人嗎?哦,不對,說狗都高看了你,至少狗不會咬主人。”
辦公室裡猛地安靜了一下,一直沉默的丁靜靜擡起頭,十分意外的看着樑一飛。
在她的印象中,樑一飛是個十分有禮貌的人,即便是有矛盾,也不會進行人身攻擊,也許會把對方置於死地,但不會去罵人。
這當然不是樑一飛的素質忽然變低了,他這句話講出來,就徹底站在了自己這邊,亮明車馬要和劉大河對着幹。
而在她對樑一飛更深的印象當中,樑一飛是一個純粹的生意人,不會讓他自己置於不必要的危機之中。
此時,一切和何雲飛相關的事件,摻合進來,顯然都是有危險性的。
站在門口的劉大河的臉色也刷得一下漲紅了。
劉大河,並不是普通的混混,即便何雲飛聲勢最旺的時候,他也有着一羣自己的核心手下,何雲飛對他也是三分大哥,卻有七分的兄弟,在濱海市所謂的道上,由於這兩年何雲飛漸漸淡出,他的聲勢隱隱還要超過何雲飛。
簡單來說,劉大河可以算是濱海市最老資格最大的混混頭,走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任何一個打交道的老闆,都要敬他三分。
即便是以前的樑一飛,見到他,也同樣是點頭打招呼。
產生矛盾的時候不是沒有,甚至爲了利益拍桌子動刀子都不算什麼,但是像剛纔這樣,被人指着鼻子罵成狗,卻是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這種侮辱,已經突破了劉大河作爲一個大哥的心底底線,讓他覺得,忽然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街上當小混混的時候。
這麼多年的奮鬥和打拼所帶來的財富和地位,被這一句‘狗’徹底剝得一乾二淨!
粗重的呼吸從劉大河的鼻腔裡傳出來,額頭上隱隱約約有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齒的說:“姓樑的,這是你自己找死!”
“我找死?”樑一飛刷得一下站起來,三步兩步走到任鵬身後,一伸手,從任鵬後腰摸出一把插在皮帶上的仿製黑星,啪得一下拍在桌上。
“樑哥……”任鵬措手不及嚇了一跳,丁靜靜也是眉頭驟然一緊,豁然站起。
樑一飛抱着胳膊,不緊不慢的說:“槍就在這裡,你可以試試。”
望着近在咫尺的黑星,劉大河的呼吸越發的粗重起來,手微微動了好幾次,可最終還是沒有敢伸手拿槍。
“你有種!咱們走着瞧!”丟了一句狠話,帶着人離開。
劉大河剛一走,丁靜靜就一把把黑星拿起來丟還給任鵬,非但沒有說什麼軟言細語進行感激,反而杏眼圓瞪,怒道:“你瘋了啊!他真拿槍怎麼辦?!”
“怎麼可能呢。”樑一飛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又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他要是敢爲了自己的所謂尊嚴,就放棄小命和財富,那他也不是劉大河,更不會出賣雲飛哥了。”
有句話沒說,要是劉大河真去拿槍,那站在一邊的韓雷就不會是個一言不發存在感很低的木頭人,韓雷在這裡,劉大河根本沒有拿槍開槍的機會,他要是真去摸,只要搶上沾上他的指紋,樑一飛就能把他直接送進大牢裡。
從這個角度來說,樑一飛倒是有些遺憾,劉大河沒有去摸槍。
丁靜靜看了韓雷一眼,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說起何雲飛,樑一飛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肅容沉聲道:“嫂子,你節哀。”
丁靜靜微微沉默,然後用很清澈的眼神,看着樑一飛,認真的說:“你沒什麼對不起雲飛的,礦上的事,我不想給你惹上麻煩。”
“我也不是個喜歡給自己惹麻煩的人。”樑一飛笑了笑,說:“可是,這次是麻煩主動惹上了我。”
“什麼意思?”丁靜靜不太理解,樑一飛如果不管煤礦的事,哪裡會有什麼麻煩惹上他?哪裡會有人閒着無聊去撩撥他?
以樑一飛目前的事業財力和影響力而言,已經超過了地方性的大老闆級別,濱海市,甚至南江省,沒什麼人會主動得罪他。
“我人不在濱海,不過濱海的事,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樑一飛說:“這個劉大河和齊建軍混在一起去了,吞煤礦,應該也少不了齊建軍在後面搞鬼。齊建軍這個人跟我有舊仇,我不想讓他拿到煤礦。”
樑一飛沒回來之前,就讓吳三手暗中查過,發現劉大河和齊建軍走得很近。
煤礦是血礦,也是金礦,齊建軍現在的財力勢力是不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但如果拿下了何雲飛留下的礦,稍加運作,未來一定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這對樑一飛顯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