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後,距離正式開課還有幾天,趁着樑一飛不忙,樑義誠出面,把廠子裡幾個關係不錯的和周萬新請來一起吃了頓飯。
畢竟是人情社會,得了獎勵,說起來是樑一飛憑本事賺,可是這錢終究是廠領導批的,再加上樑一飛爲了上學,還找周萬新幫忙搞了一份技校畢業證,請大夥聚一聚,即慶祝,也感謝。
正好今天幾家媒體關於罐頭廠的報道都出來了。
濱海日報的標題是《我市罐頭廠內外兼修,取得喜人成績》
南江省商報的標題是《點子買出金子價:價值兩萬的金點子》
省日報有一正一負兩個標題,大標題是《智慧也是生產力》副標題是‘刑滿釋放犯人重新投入社會主義建設,靠賣‘點子’發家致富’。
上面還有樑一飛在臺上舉着現金傻笑的照片。
這麼一報道,算是有了點小名氣,在‘出點子’賺錢的路上走出了第一步,
他出名,罐頭廠也出名了,就這幾天,庫存徹底消化完了,還有不少排隊等着生產的訂單。
喝酒這種事絕對要看心情,今天能來的,心情都好,說話寒酸的話,哪怕沒菜,光是就着這幾份報紙,都能喝一夜!
何況還有菜呢,樑一飛請客吃飯,從來就沒想過省錢這兩個字,別看是小飯店,可一桌桌大魚大肉好煙好酒,搞得比當前很多人結婚擺酒席還闊氣。
沒一會,就抽的煙霧繚繞,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
周萬新喝酒上臉,一張黑臉通紅通紅的,又使出傳說中的碎胸拳法,錘了樑一飛一拳,大着舌頭,說:“一飛,後面罐頭廠的事,再想到什麼好點子,不許藏着掖着。”
樑一飛好懸沒給他從椅子上錘跌下去。
他媽的,死獨臂男,肯定經常用這條手幹壞事,要不然力氣怎麼這麼大!
草,難怪他老婆胸大,給錘腫了!
先朝邊上閃了一下,躲開獨臂男臂長攻擊範圍,才說:“將來還是得開發新產品,比如……”頓了頓,“比如做飲料,發揮罐頭廠的優勢,做果肉飲料。”
其實就‘果粒橙’,這東西新奇的很,市面上還沒有,要是罐頭廠願意轉型,只要營銷策略、內部管理不出太大的問題,不敢說別的,再保住十年的好效益不成問題。
罐頭廠當前的狀況,樑一飛心裡清楚的很,說真正的管理改革,難於登天,觸動太多人的利益,要改變多年來的積弊,根本沒法下手;
靠着‘內部特供’也總有新鮮感用完的那一天;
而罐頭這東西,已經逐步被淘汰,按照目前的路子走下去,餓不一定會餓死,但絕對沒什麼大前途。
說起大幅度轉型,周萬新他們還是有點猶豫了起來。
畢竟現在罐頭賣得很好,把盈利全部用來購買機器,研發新產品,還是冒險了點。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反正不急,再說吧。”樑一飛看對方似乎並沒有太多轉型的意願,也就沒深提。
老周呢,算是幫自己走出了第一步,投桃報李,送他個免費的點子,心意盡到了,他用不用那我管不到。
……
……
吃到晚上十點多,衆人散去,樑家父子留下來結賬,這次萍姨倒是沒拒絕,爽快的收了錢。
“一飛,你會不會跳舞啊?”萍姨忽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嗯?”樑一飛微微一愣。
這年頭娛樂活動有限,特別流行跳舞,一下班廠子裡的年輕男男女女,最時髦的一件事,就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舞場跳交誼舞。
市裡也有很多露天的舞場,一兩塊錢一張票,這兩年漸漸還催生了比較高檔的娛樂場所:歌舞廳。
樑一飛上輩子出席過一些所謂的‘上流舞會’。
爲了應付場面,他多少會點,慢三慢四,快三快四都能眺,探戈什麼的,也能勉強走幾步。
萍姨不是找自己去跳舞吧?
樑一飛眯着眼睛,之前還真沒太注意,現在仔細看吧,這位萍姨年紀雖然也不小了,三十五左右,可正是女人熟透的年紀,頗具風韻。
怎麼個意思啊?難道之前自己判斷失誤,萍姨不是跟老爺子有貓膩,而是要吃一口自己這顆嫩草?
這個嘛……嘿嘿嘿……呵呵……合適不?
萍姨自然想不到這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心裡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眼風飛快的掃了眼坐那喝茶的樑義誠,看似不經意的說:“你要是不會,萍姨教你,舞場裡漂亮女孩可多了,說不定還能找個對象呢。到時候,把你爸一塊叫上,讓他也學學。”
樑一飛明白了。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就算我是男一號,也不能指望跟老爺子搶女人。
回頭看了眼老爹,衝萍姨嘿嘿一笑,低聲說:“姨,我就不去了,你教我爸跳唄。”
樑一飛這一‘嘿嘿’,萍姨立刻就明白了,臉上微微一紅。
不過她也是個痛快人,抿着嘴笑了一下,大咧咧的說:“嗨,說什麼呢這小子。你爸那人,你還不知道,臉皮薄,讓他一個人去,他可不去。”
樑一飛也樂了,小聲說:“他們這些知識分子什麼都好,就是愛裝腔作勢,萍姨,你管他去不去呢,你這麼漂亮,撒撒嬌硬拉他去唄,還怕他不就範?”
萍姨再是場面人,再痛快,聽到這話也沒法再朝下接話了,這畢竟還是90年代初,沒那麼開放。
撒嬌、就範,這些詞彙對於一個農村來的中年女性,衝擊力太大。
巴掌對着肩膀就扇了過來,眼睛一瞪,嗔說:“去去去,臭小子盡胡說!趕緊扶你爸回家,你看他喝的!”
回到家,樑一飛把喝高了的樑義誠扶上牀,給了擦了把臉,脫鞋蓋上被子睡了。
自己則是走到客廳,給‘老媽’的遺像上了住香。
“阿姨,你在天有靈,別怪我,我義城叔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也十年了,他才40出頭,以後還有半輩子,我再盡孝心,也沒法陪他一輩子,總是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不是。我看那個萍姨就不錯。”
黑白照片裡,那個大辮子的年輕女人微笑着看着樑一飛,不言不語,也不知道是對這個便宜兒子表示讚許,還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