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才只過了兩天,可秋琳卻感覺自己已經經歷了兩場生死考驗,被諾南牽着手下飛機,她擡頭望着頭頂氤氳的太陽,恍若隔世,諾南穿上了外套,扣得嚴嚴實實,遮住了襯衣上的血漬,“我們先去醫院,”

“你不想看看夏伊嗎,”

諾南只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對他來說,比起秋琳的健康,與夏伊見面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這次耶伊曼家族不可能再膽大到當街攔截,因爲警察親自擔任諾南的保鏢,幾輛警車同行,讓其他汽車都不敢靠近,安斯對前往所發生一切非常憤怒,他向警察局施壓,不能再輕易饒恕耶伊曼家族,諾南告訴秋琳的時候,雖然秋琳知道諾南只是單純的陳述一個事實,但她還是從他的語氣裡感到他對耶伊曼深深厭惡,是啊,以諾南的性格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傷害過自己的人,秋琳想起碧麗耶對她說過的話,

她不由望向身旁男人完美的側顏,她一直知道蔚藍的溫柔只是他的表象,他高傲,專制,還有極深的城府,如果馬丁的死是嫁禍,那麼亞瑟文真的是元兇嗎,秋琳已經沒有心力去深究這個問題,她甚至想諾南騙她就騙罷,既然她決定把自己交給他,和他還有了兩個孩子,有些事還有計較的必要麼,在愛情裡,男女的地位很難平等,不是他遷就她,就是她遷就他,如果以前都是諾南在包容忍讓,那麼這次就換她吧,她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問,可是對亞瑟文,秋琳是否真的心能平呢,諾南突的轉頭,問她,“你在偷看我麼,”

秋琳一愣,隨即笑道,“我在光明正大的看,”

“老實告訴我,昨晚你是不是站在那座山的山頂望着我,”諾南很認真的問,他一直認爲那不是他的幻覺,他清晰的感覺到秋琳的目光,“是,”這一點,秋琳沒有隱瞞諾南,“那座山是一片玫瑰園,山頂有一座城堡,”

“聽起來像…”諾南原本想說天方夜譚,可是他想到靈魂的重生,便收回了話,“聽起來真奇妙,”

“除了這個巴掌,你爲夏伊的清醒付出其他代價了嗎,”諾南說着,手背輕輕撫上秋琳的右臉,“沒有,他和我之間只是有一些誤會,”

秋琳說的是實話,洛倫佐雖然心冷,但什麼也沒對她做,不過秋琳卻沒告訴諾南,百年詛咒的解除,需要她和亞瑟文生下孩子,有警察保護,一路順利,汽車從大道駛進一條安靜的小路,環繞着茂盛的綠樹,草叢裡簇擁着白色和黃色玫瑰花,非常幽靜雅緻,臨近入口,秋琳看了一眼木質的精緻招牌,只有一個名字‘圖吉爾斯’,這裡是一家昂貴的私人婦產醫院,也許還是一家只爲王室和貴族提供服務的醫院,“我在這裡出生,”諾南對秋琳說,“裴西也是,”

秋琳問他,“普通人不能進來吧,”

諾南點頭,“是的,每個家族都需要足夠的隱私環境,”

六年前的秋琳沒有這項殊榮,她沒有資格進這家醫院,當時的諾南手無實權,什麼也不是,

秋琳想起來就覺得可笑,難道那時候的她真把自己當成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行事衝動不動腦子,於是闖出了大禍,留下了一堆爛攤子,車在一幢典雅的白色小樓前停下,

草坪上還有兩位曬太陽的孕婦,身旁伴着成羣的侍從,這樣的待孕着實奢侈又享受,她們很自然的看向新來者,

諾南先下得車,又幫秋琳打開車門,依然牽下她,秋琳還是低着頭,讓長髮擋住臉,她臉上的傷暫時不能見人,而他們的出現,足以令其他人驚詫,是諾南肯特和他的女友,接着所有人的目光落到秋琳的腹部,她懷孕了,

這可真是大消息,

看來兩人的婚事不遠了,

醫院婦產專家等候已久,秋琳一進去就被引到檢查室,諾南和她一起,領頭的護士小姐不住的回頭打量這一對璧人,耳目不她早聞肯特家族繼承人波折的愛情,而且一直當成故事來看,現下見到真人,她才覺得傳聞不一定是真的,可也不一定絕對是虛構的,在貴族醫院工作好些年,耳濡目染,她見過各式各樣的大人物,從皇室王子公主到優秀的新貴族勳爵,可唯獨諾南和秋琳讓她無法移開視線,不是因爲兩人出色的外表,而是他們一直交握的雙手,從下車到進檢查間都沒有分開過,護士小姐也爲許多陷在甜美愛情裡的年輕貴婦人服務過,也是全程丈夫的陪護,他們的愛有些很張揚,不止要讓對方知道,還恨不得宣告全世界,新聞網絡上隨時可以看到展示恩愛的報道與新聞,他們的愛有些很倨傲,雙方皆是身份不凡的貴族,十指不沾陽春水,對傭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們的愛有些很激烈,見面便是擁吻,身體貼在一起,你情我濃,不顧旁人的目光,或許這是一種張揚自我,沒有一對是她面前這樣,寧靜,平和,兩人相視眼裡俱是淺淺的微笑,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默契,護士小姐看到諾南肯特左手有傷,還依然親自爲秋琳拉出座椅,爲她搭好軟墊,而這樣的雜事他完全可以叫他們,她看到諾南肯特低聲在與秋琳說些什麼,眼神溫柔,也許在安撫她,秋琳微垂着頭,點頭輕應,她還看到秋琳臉上的傷,一個巴掌印,在貴族中間混久了,她對這種痕跡司空見慣,但護士小姐相信這絕不是諾南肯特打的,並且不是她的直覺,而是她從男人眼中看出了對一個女人捧到心間的愛,哪怕他打自己也不敢對秋琳動手,

護士小姐竟覺得他們像一對度過多年崢嶸歲月依舊彼此相愛的老夫老妻,但她知道諾南肯特今年還不到三十歲,而這位秋琳小姐更是出了名的少女天才,大概青梅竹馬的感情就是這樣吧,從小相識相知,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護士小姐承認她很羨慕,

財富敵國,權勢滔天的那羣人也沒有讓她如此羨慕,在秋琳的要求下,諾南還是稍去迴避,“你一直在看我,讓我有些緊張,”秋琳擡起頭對護士小姐笑道,突然的一句話讓護士嚇了一跳,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說話,立刻爲秋琳做檢查前的準備,婦產醫師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面帶微笑,說話語氣也溫和,常和貴族打交道的醫生也練就了一副好禮教,在做了一些基本檢查之後,醫生又詢問了秋琳許多私隱問題,秋琳略感到尷尬,但都一一回答,“肯特先生告訴我您鼻出血非常嚴重,”

秋琳說,“是的,大概半個月前,我就流過一次鼻血,當時沒放在心上,”

“不用擔心,從您的血液檢查裡,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醫生察覺到秋琳的不安,連忙安撫她,“您的身體太虛弱,並不適合孕育,我想您也聽過其他醫生相同的忠告,”

醫生看着秋琳心嘆,這位秋琳小姐果然曾經懷過孕,嬰兒幾乎足月,不論最後是流產還是小產,對她的傷害都是巨大的,秋琳垂下眼,“我知道,他們曾經說過我不可能再懷孕了,”

一旁的護士小姐望見了她眼裡的愁緒,她笑着對秋琳說,“大概是上天的恩賜,我們會盡全力保住您的孩子,”

女醫生也點點頭,“我們接待過情況更兇險的產婦,”

“謝謝,”

她們的話給了秋琳信心,

秋琳原本那麼期盼有自己的孩子,是夏伊和亞瑟文給了她心裡陰影,或許她心底非常渴望生下一個像諾南的女孩,“從現在開始一定要禁止房事,”醫生低頭又看了看秋琳的檢查報告說,“也許待會兒我必須親自去警告肯特先生,尤其是粗暴的性行爲極其不可取,”

醫生說的正經,可秋琳還是感到窘迫,諾南一向溫柔,失控的也只有那一次,他太生氣了,護士小姐領着秋琳出來,醫生走在前面和諾南交談,秋琳看情況,明白她是真的要和諾南談那些事,於是快步走到外面去,站在臺階上,等待諾南,快到中午,太陽升的有些高,

剛纔在花園裡曬太陽的孕婦只剩下一位,她的丈夫來了,跟在她身後,攬着她的腰,這位貴婦的肚子鼓得很高,顯然快到生產期,兩人察覺到秋琳的目光,同時看向她,孕婦似乎對她很好奇,對身邊的丈夫說了什麼,兩人一齊走上前,“秋琳小姐,你好,”她對秋琳說,“你好,”秋琳也禮貌的迴應,她看着她的肚子說,“有七個月了吧,”

孩子是孕婦們最熱衷的話題,貴族也不例外,孕婦連忙說,“對,七個月又十八天,”她頓了頓,又說道,“你似乎很有經驗,”

秋琳笑着撫上自己的腹部說,“對,這是我第二次懷孕了,”她也間接大方的承認她和諾南年少時的荒唐,雖然孩子是意外,可是母愛是發自真心的,秋琳以現在的年紀生育孩子依舊顯得有些年輕,可是眉宇間平靜與內斂不是同齡人能夠相比的,諾南肯特愛了她那麼多年不是沒有原因,孕婦看着她感嘆,她說,“祝賀你和諾南肯特先生,我叫瑪尼芮德波利尼亞克,很高興認識你,”

秋琳微怔的望着夫妻倆走遠的背影,直到諾南攬住她的肩,“怎麼在發呆,你在看誰,”

諾南順着秋琳的目光,立刻了然,

“按輩分她是你的表姐,”

除了凱瑟琳,秋琳第一次遇到艾德琳的孃家人,也許是她的原因,諾南從未邀請過德波利尼亞克家族的人蔘加宴會,“世界真小,”秋琳輕喃道,

“是啊,世界真小,否則我怎麼會遇到你,”諾南說的並非是情話,而是真正的感慨,離開婦產醫院,秋琳執意要去醫院探望沈青,雖然諾南告訴她,沈青還沒有清醒,偌大的病房,沈青孤零零的躺在中間的病牀上,臉上蓋着呼吸罩,旁邊的機器不斷滴滴答答的響着,秋琳站在玻璃窗前,緊緊的盯着她,耳旁是醫生的話,“子彈穿進腹腔,險些穿透了腎臟,送來的時候,接近休克,我們已經盡全力搶救,雖然傷情平穩下來,但是生命體徵還是有異常波動,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她醒來,再做檢查,看是否會留下後遺症,”

秋琳手心扣在玻璃上,“我不該帶她來倫敦,”

沈青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工薪家庭的獨生女,從小到大唯一做成功的大事只有兩件,一是考上了清華,二是跟了秋琳身邊做助理,她爲人靦腆,可是說起話來嘰嘰喳喳,一驚一乍,偏偏工作一絲不苟,認真謹慎,矛盾的性格和秋琳非常相配,也許這也是她選擇她的原因,沈青大概做夢都想不到老實的自己會被貴族殺手射擊,秋琳自責的想哭,牽動了臉上的傷口,又一陣疼,諾南擔心秋琳情緒激動,影響她的身體,諾南可不想在看到她血流不止的可怕情景,摟住她輕言勸道,“她會好起來的,並不是你的原因,”

“我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面對她的父母,”

諾南抱着她沒有說話,他只知道,耶伊曼家族要爲他們的狂妄付出代價,黑暗陰森的地下室,陡峭深幽的樓梯不知通向多深的地底,柏麗雅舉着手電筒,一步一步往下走,這裡的空氣與時間好像都是靜止的,柏麗雅只能聽見自己的呼氣聲,她的心臟是否跳的太快了,不知過了多久,柏麗雅終於走到了底,古舊的粗木護欄已經被溼黴氣腐蝕,散發着難聞的味道,牆壁上點着古老的桐油燈,昏黃陰沉,地面上都是水漬,是從地下滲出來的,柏麗雅每踏一步,就發出撲濺的聲音,她沿着地下走廊往前走,儘量不去看兩邊的護欄,那是被間隔成一間一間的牢房,這裡是耶伊曼家族關押懲罰犯錯族人的地方,柏麗雅從小聽說過這座地下牢房,但是從未來過一次,因爲四十年前,這個地方就被廢棄了,每間牢房都沒有活人,只有若干具白骨散落在角落裡,屬於不知多少代以前死去的族人,柏麗雅走到路的盡頭,她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亞瑟文坐靠在斑駁潮溼的牆上,低垂着臉,一動不動,和周圍的靜謐好像融爲一體,他淡金色的頭髮被染成烏紅色,他的衣服還是前天那一件,可也被血染黑了,亞瑟文的模樣就像被人動用了私刑,柏麗雅看着他,不由想起那天的太過驚嚇的場面,她知道奧莉波利恨不得當場殺了亞瑟文,科菲勒到現在還躺在牀上,接受醫生的治療,而亞瑟文被關押到這裡,除了頭上被奧莉波利用椅腳砸出的傷,奧莉波利似乎對亞瑟文太仁慈了,當時所有人包括柏麗雅自己都以爲亞瑟文難逃一死,聽到腳步聲,亞瑟文慢慢擡起了頭,黑洞洞的,柏麗雅看不清亞瑟文的臉,“你是瘋子,”柏麗雅說完就愣住了,她過來不是要給侄子定性,可是見到他這副樣子,話不由自主的就脫口而出,“我早就不正常了,”亞瑟文很平靜,“他死了嗎,”還不等柏麗雅說話,他徑自說道,“應該沒有,我下手太輕,那個老女人又怎麼捨得他死,”

說着他低聲笑起來,沙啞的聲音在這種地方顯得更加滲人,連柏麗雅都打了個寒顫,

奧莉波利容不得亞瑟文,亞瑟文厭恨奧莉波利,可是亞瑟文是家族所有成員中最像奧莉波麗的,一樣的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艾德琳不是他心愛的女人嗎,他卻在她懷孕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了她,與這相比,殺死親生父親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了,“你還是記恨科菲勒和大姐在一起,”柏麗雅說,連她對這件事都看不過眼,更何況夾在中間的亞瑟文,瘋子再瘋,也知道lun理,看着自己的父親和親姑姑上牀,他的心情柏麗雅或許無法理解,“你在說笑話麼,他們就算吃了對方,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陰影下,亞瑟文的嘴角始終是上翹的,臉上的污血結成痂,尤顯得他的神情詭異,他童年最黑暗的日子裡,是在無盡的虐打和精神病院的摧殘中度過,亞瑟文也是在在不久前才明白,他爲什麼平白受苦,有很長一段時間裡,年少的他在精神混亂時,時常怨恨老天無眼,世界無情,命運不公,他以爲自己前世造孽,於是今生受到報復,原來弄了半天,他不過一段畸形的感情裡,可悲的犧牲者,奧莉波利覬覦科菲勒,科菲勒愛上了茜茜萊婭,茜茜萊婭生下了他,不負責任的父母加上嫉妒心扭曲的姑姑,造就了他童年的悲慘,亞瑟文覺得自己的人生在某些人眼裡就是一部啼笑皆非的荒誕劇,他的親人不要他,他愛的女孩選擇了另一個男人,他還有什麼,

或許他應該質問上天,到底留給了他什麼,大概連施捨都沒有吧,他就是一個棄兒,至始至終都是一個棄兒,被所有人嫌棄,“只要你肯認錯,奧莉波利會放你出去的,”柏麗雅勸亞瑟文,亞瑟文沒有說話,心中冷笑,奧莉波利當然不敢動他,亞瑟文是瘋子,不是傻子,衝動的行爲難道沒有預先想過後果麼,見不得自己的奧莉波利立他爲繼承人,不僅僅看在科菲勒的面子上,奧莉波利分明是指望他,有求於他,於是開出誘人的條件,亞瑟文起先不懂,但他早已會過來了,亞瑟文一直沒有再理柏麗雅,柏麗雅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陰風嗖嗖的,她也不想再待下去,“我言之已盡,你好自爲之吧,”柏麗雅臨走前對亞瑟文說,對此,亞瑟文依然低着頭,柏麗雅永遠不懂他在想些什麼,他在想秋琳,他的確沒有一刻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他想去看看看她,即使已經知道她平安無事,即使他明白他要面對的是她恐懼憎恨的目光,她對他的厭惡一定又加深了,諾南肯特這下更得意了罷,諾南得意麼,當然不,

夏伊很小,只到諾南的膝蓋,一頭燦金色頭髮和諾南一模一樣的耀眼,還有相似的輪廓,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關係,一大一小靜靜對視了半秒,夏伊突的轉開頭,冷冷的說,“你不是我爸爸,”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秋琳的心還是沉到了谷底,肯特家幾位主人斂去臉上的笑,大廳一片寂靜,傭人們紛紛低頭離開,諾南還是站在原地,低頭看着夏伊,重複一遍,“我是你的爸爸,”

“不,你不是,”夏伊的聲音又大又重,在肯特家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無禮的說話,但顯然夏伊被亞瑟文教養的很狂妄,他看都不看諾南,“我的爸爸是亞瑟文斯特,”

‘啪’,是茶杯重重摔下的聲音,安斯驀的站起來,甩手就要走,愛莎連忙拉住丈夫,“孩子還小,還有挽救的餘地,”

“我聽着他一口的西班牙語就頭疼,”一旁的華珍倒平靜些,也許她與夏伊相處時間最多,有些適應了,幾位長輩的反應,秋琳看在眼裡,她就知道夏伊醒來事情會變成這樣糟糕,她也看到了諾南脖頸上的緊繃,諾南果然也生氣了,

親耳聽到自己的兒子叫別人父親,心情如何能好受,就在秋琳愧疚又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的雙腿被抱住,夏伊擡着小腦袋,深藍的圓眼睛望着她,“媽媽,”

一叫就叫軟了秋琳的心,

秋琳蹲下來,想抱起他,卻被諾南攔住,“你的身體不能承受他的重量,”

秋琳一愣,是啊,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可是眼前的這個也是她的孩子,她只能把夏伊摟進懷裡,雙手放在孩子軟乎乎的背上,“你的爸爸是諾南肯特,這一年來,都是他在照顧你,幫你洗澡,爲你換衣服,帶你出去曬太陽,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她的聲音很柔和,彷彿絲毫不責怪夏伊對諾南的冷漠,彷彿感覺不到她與孩子之間的隔閡,她鬆開夏伊,望着孩子沉浸在思索與疑惑中的眼睛,“曾祖母說我昏睡了一年,”夏伊對秋琳說,好像是在確認,他的口齒非常清晰,思維也比同齡人廣闊,一句曾祖母叫的華珍心花怒放,雖然是西語,但也意思一樣,夏伊不認父親,可是認她,所以華珍就算對夏伊和秋琳有氣也發不出來,“夏伊很聰明,和他父母一樣,”華珍對安斯說,“早幾年亞瑟文斯特給他的印象太深刻,我們需要慢慢扭轉他的思想,等他再長大些就能明白了,”

夏伊又問秋琳,“所以現在是一年後嗎,”

“是的,你已經五歲了,”秋琳撫摸着孩子軟軟的臉蛋,指着諾南對夏伊說,“你看你的嘴巴,鼻子,眼睛,還有頭髮,是不是和他很像,你是我和他生出來的孩子,身體裡流着一半他的血,他是你的爸爸,”

夏伊這纔拿正眼去看諾南,多虧了諾南良好的修養,面對這樣乖張認賊作父的兒子,還沒有翻臉,若換成一些脾氣不好的父親,恐怕一個巴掌就過去了,“夏伊目不轉睛,觀察的很仔細,然後對秋琳說,“我和他的眼睛不一樣,他是藍色,我是深藍色,”

不過夏伊也間接承認他的其他部分肖像諾南,“因爲我的眼睛是深藍色的,這就是遺傳,明白嗎,”

夏伊卻沒有迴應她的話,而是盯着秋琳右臉上的青紫問道,“爲什麼你的臉受傷了,是被他打的嗎?”

小手指向諾南,

秋琳驚愕,諾南臉色也變得怪怪的,才緩解好的氣氛又尷尬了,“是我不小心撞的,”

“別拿這種話騙我,”夏伊不屑的說,“明明就是巴掌印,每次爸爸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教訓下人的,但是爸爸肯定不會打你,因爲他經常對我說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說完夏伊掃了諾南一眼,諾南覺得孩子是在鄙視他,秋琳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亞瑟文到底給夏伊教育了什麼,她只能說,“諾南不會打人,打人是不對的,”在秋琳印象裡,脾氣溫和,風度翩翩的諾南從未對誰動過手,他不可能有任何粗魯的行爲,夏伊沒有再說話,而是抿着嘴,盯着諾南,雖然沒有激烈的反感父子身份,可他的目光算不上友好,不過對見過各種風浪的諾南來說,夏伊這根尖刺什麼都不是,他也不想再和夏伊爭辯,平和的接受了孩子所有的不滿,這對父子的關係不管現在還是將來顯然都難以調和,夏伊讓肯特家上下都亂了手腳,而且這個時候秋琳又有了孩子,清冷的宅子裡,第一次熱鬧起來,

夏伊只黏在秋琳身上,像一塊狗皮膏藥,她到哪兒,孩子到哪兒,“後天我們就可以過來,沈青情況怎麼樣,”狄登在電話裡問秋琳,“脫離危險,還在昏迷,”秋琳邊說邊在記事本上做記號,“她父母是什麼反應,”

“比較鎮靜,”狄登了解秋琳,她肯定又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於是立刻轉了話題,“傑森下個月要到北京來視察,SUM中國分公司已經開始動工,切爾可很可能一起過來,”

“什麼,”秋琳吃了一驚,這麼大的事,她居然沒有得到一點消息,不過這段時間,她心有餘而力不足,顧得上這個,顧不上那個,腿上忽然傳來癢癢的感覺,低頭一看,夏伊正扒着她的膝蓋要往公辦桌上爬,她只得蹲下來,輕聲說,“你要拿什麼,”

“你在跟誰說話,”狄登詫異的問,

秋琳顧不上他,

夏伊的小手還在桌上扒拉,翻亂了她剛打印出的文件,雖然快成爲兩個孩子的母親,但秋琳沒一點照顧孩子的經驗,她頭疼,“你要什麼先和我說,”

夏伊擡起頭,嘟着嘴,“我要見爸爸,曾祖母讓我來找你,”夏伊和亞瑟文的關係太親,誰暫時也替代不了,那頭的狄登聽到了孩童稚嫩的聲音嚇了一跳,他不懂西班牙語,中學時本選修過這門課,還是因爲秋琳改選了法語,“是你的兒子,”狄登遲疑的問,

秋琳無奈的說,“是,他才醒,”

“我等會兒再打給你,”狄登說完便掛了電話,他在電話裡聽出了秋琳對孩子不耐煩的語氣,她這樣的女人帶孩子,真是難以想象,秋琳聽着電話裡的忙音,一陣煩躁,她扔下手機,盯着夏伊,“我再說一遍,諾南肯特纔是你的父親,亞瑟文斯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夏伊呆呆的望着她,似乎是接受不了秋琳突變的語氣,眼睛慢慢變紅,鼻頭也成了粉紅色,眼淚順着孩子眼角流下來,嘴巴也癟了,哭的好不傷心,孩子哭了,秋琳哪裡還敢生氣,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趕緊抱住夏伊,“好了,好了,別哭啊,”

“你吼我,”夏伊埋在她懷裡,悶悶的說,“我道歉,我做錯了,我不該那麼說話,”爲了哄孩子,秋琳顧不了其他,她卻不知道懷裡的孩子早就停止了哭泣,小嘴角勾起,笑得很像亞瑟文,是夜,

“夏伊讓我感到很累,”秋琳蹙眉說,諾南的大手蓋住她的眼睛,“別想了,好好睡一覺,”

諾南溫暖的氣息的確是最佳的催眠藥,秋琳靠着他的胸膛,緩緩合上了眼,諾南的手覆在她的腹部,防止她受涼,“這個孩子要像你,我才放心,”秋琳輕喃着,聲音越來越小,睡着了,諾南低頭注視着她安靜的睡顏,輕吻着她的眼角,他不能告訴秋琳,他不喜歡夏伊,夜深了,兩人相擁而眠,美好的場面,偏偏出現了破壞者,門被從外打開,小小的黑影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然後爬上了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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