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樂在醫院裡就眯細了眼睛憤憤去盯着邵天澤。
邵天澤脣角的笑容也一分分淡去,在側眼看見她臉上的不悅之後,嘆了口氣:“不高興?”
“我爲什麼要高興?”顧長樂反問。
礙於周圍人多,邵天澤嘆氣:“有什麼不滿的,我們上車再說。”
“我還沒有做檢查。”顧長樂不肯離開。
邵天澤卻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硬拉她往外走:“我們換家醫院做檢查。”
如今在醫院裡碰見了楚漠宸這種死對頭,怎麼能繼續領着長樂做檢查。
萬一查出她懷有身孕,自己的臉豈不是都丟盡了。
畢竟,顧長歌纔剛死不久,他怎麼能有跟小姨子有染的醜聞。
顧長樂身單力薄,想要掙扎開邵天澤的桎梏,但是邵天澤的手勁大的驚人。
她掙扎幾次都沒能如願以償的將手抽回來。
等兩人出了瑪麗醫院,剛到地下停車場,顧長樂就狠狠的一把甩開了邵天澤的手。
她雙眉緊鎖,杏眼憤怒的瞪着他:“天澤,我們爲什麼要換醫院?這家醫院是港城最好的婦產醫院!”
她身體不適,邵天澤春節期間空閒下來,她便讓邵天澤帶她到港城醫院來檢查。
但是,爲什麼明明是她來檢查,明明是婦產醫院,邵天澤卻要當着楚漠宸跟宋雲萱的面撒謊?
她想不明白。
但是忌妒心作祟,她攥緊了手指,委屈的質問她:“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她大大的眼睛裡漾出淚意,漂亮的眼睛緊緊望着邵天澤英俊儒雅的臉,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邵天澤轉身向着自己的車子走過去:“別鬧,上車之後我跟你解釋。”
“不要,你現在就跟我說清楚!”她跺腳,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她本以爲邵天澤會想從前一樣,在她發脾氣的時候就溫聲軟語的來哄她開心。
卻沒有想到,這一次邵天澤聽見她如此發脾氣,卻是腳步都沒停,就徑直去了車旁邊,解鎖開門。
她站在原地,眼睛紅紅的,纖弱的身體裹着一件暗紅色韓版羊絨大衣,長長的頭髮染成了珊瑚金色。
邵天澤上車,她也不過去,就站在原地。
邵天澤從反光鏡裡看見她的模樣,隱隱一個纖弱的輪廓,心底的某個地方就彷彿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
“別鬧了,快上車,外面冷。”
顧長樂皺着眉,臉上的淚珠從眼角長長的滑落下來,在聽見他說外面冷的時候,細白的手指捂了捂胳膊,垂下頭低低囁泣了一聲。
她柔弱的哭聲讓邵天澤無奈又心疼。
輕嘆一聲之後,才從車裡拿了自己的大衣,走過去替她披上:“別哭了,是我不對。”
她被他的大衣裹住,感到暖意,卻仍舊不擡頭在,只是在那裡低頭委屈的低聲哭泣。
他柔弱的就像是個孩子,邵天澤仍不住心軟,一把將她抱到了懷裡,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後腦上,低聲道歉:“對不起,長樂,是我不對。”
他越是道歉,顧長樂就埋在他懷裡哭的越是委屈。
他的心,都被着羸弱的哭聲哭的開始疼起來。
“好了,別哭了,外面冷,我們先上車。”
顧長樂撲在他的懷裡,臉頰埋在她的胸口,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一味的哭。
哭的讓邵天澤拿她沒有辦法。
邵天澤在地下停車場裡抱着她,寵溺的任她哭,一直溫聲軟語的哄。
哄了十幾分鍾,她才上車。
上車之後,邵天澤給她抽面巾紙讓她擦眼角的淚水,她只是垂着頭,手指攥着面巾紙也不動。
邵天澤轉頭看她還傷心,微微傾身,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將脣瓣貼上去,替她將臉上的淚痕都細細了吻了去。
顧長樂被吻的心口直跳,眼睛也忍不住瞪大了一些。
邵天澤替她將臉上的淚珠都吻去了,才問她:“還想哭麼?”
顧長樂要扭頭過去。
邵天澤卻不鬆開牽制她下巴的手指:“看着我。”
顧長樂皺着眉看他。
面前的男人,她顧長樂喜歡的很。
從很久之前,從顧長歌第一次引薦她們見面的時候,她就喜歡了。
她等了好久,等了這麼多年,才終於,將這個男人據爲己有。
可是,她好像懷上了身孕,他卻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對別人說她是被帶去檢查的。
她望着她,就覺得心裡氣憤的幾乎要爆炸。
可是,她臉上沒有顯露出半點怒氣,她一臉的委屈。
一臉令人憐惜的柔弱跟委屈。
她聲音低低的:“你是不是不願意我懷孕?”
“怎麼會?”
如果不會,爲什麼不對別人說她可能是懷上過他邵天澤的孩子了呢?
“跟姐姐比起來,你還是更喜歡姐姐吧?”
她手指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追憶當年那些幾乎讓她咬碎了牙的回憶——
“當年,姐姐懷孕的時候,你可是高興的不得了,恨不得將她當公主一樣供養起來……可我現在懷孕,你卻……”
“長歌已經死了,”邵天澤打斷她的話,眉宇之間的疼惜突然變淡了幾分,“以後別提長歌了。”
說完,邵天澤便放開她,啓動車子,打了方向盤往外面開車。
顧長樂突然一下子被冷落了,瞪着眼睛看了邵天澤好長一會兒。
邵天澤卻都沒有再看她。
她手指鬆開攥緊,鬆開又攥緊。
心裡的醋意翻江倒海,幾乎想要立刻大鬧着質問邵天澤是不是還忘不了顧長歌。
可是,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之後,她的情緒就漸漸平靜了下來。
只是悲傷同情一樣,輕嘆了一句:“是啊,姐姐已經死了。”
邵天澤呼吸一滯,手指骨節緊了緊,目視前方的眼神也銳芒一閃。
顧長歌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好歹夫妻一場。
她們曾同牀共枕將近十年。
顧長樂說的沒錯,顧長歌懷孕的時候,他高興的很,幾乎想要將顧長歌當公主一樣供起來。
但是顧長樂忘了,顧長歌從來都是公主。
她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被顧城捧在手心裡生活。
如果當初不是顧長歌懷上他的孩子,他有如何能抱得美人歸?
他的腦袋有些隱隱作痛,想起顧長歌竟然是覺得滿心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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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還有隱隱的痛感。
如果……如果顧長歌也能像顧長樂一樣識趣柔弱。
那麼如今,她也許就不會死了。
他目視前方,將這些話,全都埋在了肚子裡。
而顧長歌看着邵天澤手指握緊方向盤的動作,眼底卻還是忍不住浮起嫉妒惡毒的神色來。
……
宋雲萱在跟醫生說了最近的情況之後,醫生給她開了檢查單。
“宋小姐,先去做個檢查,然後我們就知道結果了。”
“嗯,好。”
她點頭應下。
楚漠宸陪她從醫生的診療室裡出來。
“做檢查的地方在三樓。”
她拿着檢查單往電梯前面走。
楚漠宸在後面跟着:“你怎麼知道在三樓?”
宋雲萱頓了一下,反應極快的迴應:“剛纔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路標了。”
她微微揚起脣角,眼眸笑的真誠,沒有一點虛假。
楚漠宸將信將疑,卻是在進電梯的時候,大手抓住了她的手。
年後來瑪麗醫院做檢查的人也不少,電梯一停,便進去許多人。
宋雲萱被楚漠宸護在懷裡,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垂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的小腹。
是不是懷孕,她能敏銳的感覺到一些。
她還是顧長歌的時候,生過兩個孩子。
大兒子顧奕跟小女兒顧淼淼的降生都讓她妊娠反應很嚴重。
那個時候,還好有邵天澤在她身邊。
懷着顧奕的時候,邵天澤大概是剛剛體會到要做父親的那種責任感,將她照顧的細緻入微。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就算是翻個身,邵天澤都會緊張的馬上醒過來。
但是,多年之後在想想,就能明白,爲什麼邵天澤要這樣緊張。
他之所以這樣緊張,完全是因爲這個孩子若是不能安全的降生,那他跟她之間就少了聯繫的紐帶。
說不定,婚姻也不會穩固。
邵天澤用心良苦。
她將顧奕生下來,也讓他如願以償。
可現在,顧長歌死了,當初那個被邵天澤看中的大兒子顧奕,也即將在顧長樂懷上身孕之後變成一個眼中釘。
顧長樂,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顧奕。
她,要快點將港城的事情處理完,然後回去雲城。
她要保護顧奕。
顧奕,絕對不能出事。
叮的一聲,電梯打開。
她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來。
楚漠宸護着她往四樓的彩超室走。
走廊之後有幾對正在等待做檢查的夫妻。
都是很年輕的夫妻,但是比楚漠宸更出類拔萃的卻沒有一個。
楚漠宸將檢查單交上排隊之後便陪她坐在走廊裡等着。
有一個粉色護士裝的女孩,帶着一次性淺藍色口罩從電梯裡出來。
女子一手拿着檢查單,一手拿着手機在飛快的打字。
宋雲萱只是無意的從她臉上一掃,卻在視線掠過的時候,猛地發現不對。
回頭在看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拿着檢查單目不斜視的進了彩超室。
楚漠宸看她看門口,不解:“看見什麼了?”
“不,沒有。”她否認。
心底卻已經落下了一塊大石。
排隊很快,不到十分鐘,便已經輪到她進去。
她已經都準備好,楚漠宸要跟進去,彩超室裡的護士卻抱歉的攔住他:“對不起先生,我們彩超室裡不允許男人進去。”
“這是我妻子。”
護士賠笑:“請您稍等一會兒,我會好好照顧這位太太的。”
宋雲萱看護士一眼,護士微微點了點頭。
宋雲萱心裡瞭然,轉頭對楚漠宸溫聲說話:“一會兒就好,你在外面等我就可以。”
楚漠宸不悅的看了裡面一眼,才點頭。
宋雲萱進門,護士從後面利落的咔噠一聲關門。
房門才關上,就看見剛纔那個戴口罩的女子一邊摘口罩,一邊從隔離窗簾後面出來:“宋小姐,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