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沒騙你哦。他真的在車子裡。”駛上公路沒走多久,歐陽聿終於耐不住氣氛的沉悶而先開了口。
“車裡?在哪兒?在哪兒?”不提還好,一提便戳到了許溫蒂的發火點,少女眼光連瞟。幾下就把車廂裡掃視一遍。車廂是隻有駕駛跟副駕駛一排座椅,如果蘇雪陽不是躲在後備箱裡,真不知道偌大的空間還能往哪兒藏。
“我又沒說在這輛車子裡……”歐陽聿撇撇嘴,話音裡怎麼聽怎麼委屈。
是啊,他什麼時候說過蘇雪陽在他車子裡的話了,完全是某人臆斷的產物吧。
“額?”許溫蒂愣了一愣,瞪得溜圓的眼睛不自主地眯了一眯。失態啊,赤|裸|裸的失態啊。不行!許溫蒂哪能丟這種人。
“歐先生,請你把車靠邊停下。”許溫蒂冷着臉,連聲音都是冷的。
難得歐陽聿這次沒囉嗦,聽話地將車子停在了路邊。因爲按照以往交手的記錄,這次該許溫蒂還手了,而偏偏歐陽聿不僅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還是個個性極強的人,所以把車停下,多少還有點暗自竊喜,故意挑釁的意思在。
車子一停穩,許溫蒂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就下了車。
怎麼?生氣了要走?事態的變化有些出乎意料,歐陽聿怔怔地看着被許溫蒂砸上的車門,一時摸不着頭腦。
然而就在他想不出所以然的時候,許溫蒂已經繞過車尾來到了駕駛位的旁邊。電控鑰匙一共兩把,歐陽聿恬不知恥的黑了一把,另一把還在許溫蒂手裡。
摁下開鎖鍵,許溫蒂就在歐陽聿完全沒料到的情況下,拉開了車門。
“歐陽聿,這裡不是碧海雲天,所以我也不是你的下屬,這輛車子是我的,現在請你下車。”許溫蒂背倚着車門,右手一指車外的公路,姿態十分霸道。
“我?下車?”遊走的思路回了一半,歐陽聿不可置信地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隨後的笑容裡微妙地攙了幾分尷尬。好哇,這不是在拿楚家大小姐的身份施壓嗎?
“請吧。”面對歐陽聿微微異樣的表情,許溫蒂絲毫沒有退讓。要知道她的脾氣一旦上來,什麼人都得就着她的心情來,更別說一隻她本就不想拉攏的妖孽了。
“你真行!”朝着許溫蒂豎起拇指,歐陽聿摸了摸髮型,整了整衣衫,此時還不忘姿態優雅,笑容嫵媚地鑽出車廂。
一直對他忍耐又忍耐,此刻無需再忍耐的時候,許溫蒂的手段不由得有點極致了。只見她一把扯下駕駛位上的亞麻坐墊,頭也不回地隨手拋到路邊,然後以一種同樣優雅的姿態進了車廂,伸手從包包裡摸出一塊帕子,繞着方向盤擦了一圈,再將帕子丟出門外……
歐陽聿看着許溫蒂的一舉一動,心裡的小火苗撲棱棱地往上燒,臉上的笑容早在他咬牙切齒的一霎換成了難以掩飾的氣惱。
嫌棄、厭惡。這兩個詞從來沒在歐陽聿身上出現過。他使用的品牌一直是所有少女追崇的經典,他用完的每一樣東西,都會有人悄悄的收起來私藏。他的世界被愛慕、傾倒環繞。而他也已經習慣成爲了衆星捧月的焦點。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臉就這樣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無情的拍在了地上,看着飛馳而過的車子一遍又一遍地碾軋過自己剛剛坐過的亞麻坐墊,他的心啊,就感覺那輪子彷彿從自己身上壓過去的一樣,火辣辣的疼着。
“哐!”車門關得何其響亮,就像某人此刻痛快得不能再痛快的心情。
轟起發動機,許溫蒂的車子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一想到妖孽口袋裡除了銀行卡之外身無分文,許溫蒂就不由得轟快了車速。碧海雲天到這裡就算不堵車也得半個多點,碧麗山莊離着到近,但是徒步回去之後怎麼說呢?歐陽聿這麼要面子的人啊,他現在只怕想躲楚家的人都來不及呢吧。
越想越覺得解氣,許溫蒂打開音響,索性合着音樂高歌起來,重生至今,好久沒嚐到親手整人整得這麼爽的滋味了。
一邊開心的不得了,另一邊苦兮兮地死要面子活受罪,許溫蒂猜得沒錯,歐陽聿現在最怕的不是被丟在路邊,而是這個所謂的路邊,好死不死的是楚家離開碧麗山莊的必經之路。
他得走快點,不要被人看到,能走多遠走多遠,然後趕緊截下一輛車回去碧海雲天。呀呀的,這次的狼狽局面,他要記一半在蘇雪陽的頭上,然後儘快把場子找回來。
江湖混了這麼多年,竟然栽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手裡,真是丟人。歐陽聿貼着路邊,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叨咕,漂亮的丹鳳眼不敢擡得太高,每一次擡眼望出去,都會不自主地劃過一絲狠厲。
走得太無情,太決絕了,枉費他一直以來也暗地裡照顧她不少,唉,怪誰呢?還是先怪自己一碰到那丫頭就忍不住想要挑釁一番吧。這種心理他明明清楚,也覺得不妥,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她的時候,心裡就有一種想要一較高下的慾望,而這樣的慾望他在面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沒有駕照開靚車,顯而易見,許溫蒂不敢飈起速度,她靠着裡道,穩穩的開着,看着一輛輛車子從旁邊超過,偶爾有一些會在她的車前晃盪一會兒,同時落下車窗,八成是想瞧瞧什麼樣的人物在開如此拉風的概念車吧。
再往前兩公里,車子就駛進市內了,這也就意味着,許溫蒂跟她這輛想低調都無法低調的車子會被更多的人關注,關注不可怕,可怕得是被不該關注的人關注,例如交通警察……
一想到可能的麻煩,許溫蒂不禁又降了降車速,有些想打道回府的念頭。反正已經跟歐陽妖孽鬧翻了,去不去上班不過是演給董事會看看罷了,如果歐陽聿不想她好,她就算每天二十四小時熬在碧海雲天也無濟於事,況且在實習兩日之後,許溫蒂漸漸發現,得到楚萬庭的認可或許不難,但是隻靠這個認可就拿下楚家卻是不實際的。所以沒必要花過多心思在這裡,面上過去即可,她的精力還是重點放在如何進一步擾亂楚家的生意上纔對。
許溫蒂的腦袋裡這樣想着,身體便也跟着想法走,踩剎車,打方向盤,沿線需要可以掉頭回去的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子忽地駛過去,雖然是同樣的併線,但是卻猛地一腳剎車停在了許溫蒂車前五十米處。
這樣的距離剛好許溫蒂發現並採取制動措施,有驚無險地,緊隨着前車停了下來。
是誰故意攔下她的路?許溫蒂沒有着急下車,而是警惕的將電動座椅往後挪了十釐米。這樣的話,如有突發危險,她會第一時間離開座椅。即便車窗全是防彈玻璃,但是這麼近的距離,如果對方用的又是穿透能力強悍的子彈,她還是會置身險地。
靜靜地等了三秒多,前車的後門這纔開了一側。
習慣性地將身子往下壓了壓,許溫蒂悄悄地將檔位掛上了手動檔,左手扶上方向盤的右下角,這樣做一旦形勢不妙,她可以踩下油門就跑。
又是三秒,後門最先出來的是一隻腳,一隻男人的右腳,黑色的皮鞋擦得錚亮,然後是穿着黑色西裝褲的一條右腿,再然後,一個男人從車廂裡鑽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塊白色的帕子,帕子輕輕地掩在脣角,側臉線條完美至極,無懈可擊。
看不到的時候心裡怪怪的,看到的時候那種怪怪的感覺反而更清楚了,原來說不出的滋味兒現在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有點酸,有點苦,有點甜,有點怨。
撤開脣角的帕子,與許溫蒂想象了無數遍的一樣,微微上彎的弧度,不似歐陽聿那般的誘|人卻帶着無法另人抗拒的遐想。
不知道蘇雪陽是怎麼走到身邊的,反正等許溫蒂瞧清那張面容的時候,那個明明在思念中卻不肯承認的人已經離她只有一扇玻璃那麼近了。
落下車窗,耳邊傳來他輕聲的問話,沒有責備,到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溫柔,聲音輕輕的,沉沉的飄進耳朵,有那麼點不真實的感覺。
“怎麼那樣孩子氣呢,不順心意也不該把我給你的帕子丟掉了呀。”男子笑得十分好看,眉眼俱彎,雙眸尤其深邃,好似會把看到的人捲進去一般。
“我沒有。”許溫蒂忍不住辯解道,說着話從手包裡翻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白帕。當着歐陽聿的面丟掉的那個是她自己的,而蘇雪陽的這一塊她保存得很小心。
男子的笑容忽地放大,眼中流露的何止是欣喜那麼簡單。
原來他在試探,而自己呢,輕易地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許溫蒂眉心一蹙,矯情地將手裡的帕子硬塞到了蘇雪陽的懷裡。
“你的東西若怕丟了,就別給我。”堵氣似的將眼光躲開他的臉。但是卻躲不過臉頰上熱辣辣的感覺。
“這是我的信物,拿着它不僅可以隨便進出我的地盤,還可以調動我的人。現在,你知道它對我有多重要了吧。”蘇雪陽將帕子攥在手裡,再次地遞到了許溫蒂的眼前。
她沒想過一塊手帕竟然會有這麼大的作用。許溫蒂擡起眼光,有些懷疑地看着蘇雪陽的眼,然而,還不待她繼續多想,一個念頭猛地躥進腦中:壞了!如是這樣的話,暫放在楚梵那裡的手帕要趕快弄回來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