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因爲驚恐,郝麗莎的一張小臉白得跟紙一樣。
“你看到的,從門進來的。”許溫蒂一攤手,裝出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
聽到這樣的回答,郝麗莎不由得蹙起眉心。門是鎖上的,她進來的時候檢查了兩遍,而鑰匙除了楚梵跟麥可傑,便是周管家那兒存了一把,難道是老周?
見她默不作聲,狀似思索,許溫蒂不禁輕笑一聲,說道:“你再不彈起來,只怕很快就會有人上來看個究竟了,那時候若是發現不是楚梵,你之前做的掩飾可就全白費了。”
聞聽此言,郝麗莎瞪大眼睛愣了一愣,旋即趕忙坐正,繼續她的抒情版練習曲。琴聲輕柔舒緩,極力掩飾她此刻不安的心緒。
許溫蒂回身關好房門,然後伴着節奏,一步一步向鋼琴走近。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不擇手段嫁入豪門對於你的家族來說無可厚非,但是爲了能夠如願以償,就輕易地傷害一個女子,並且身心俱殘地傷害一個女子,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郝麗莎的手指輕盈地跳過琴鍵,說話的語調雖然沒了往日的高傲,但是聽上去依然沉靜。然而,表面鏡湖只能更說明她心底的波瀾暗涌。
“你還真殘忍,這麼快就忘了嗎?當初掰斷人家的手指的時候,你就沒有一點猶豫嗎?”許溫蒂站在琴邊,說着話,目光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黑白鍵上跳躍的手指。不得不感嘆,郝麗莎保養有道,一雙手絲滑細嫩,手指纖細修長,竟跟少女別無二樣。
此時再想想方皓雅那隻殘缺的右手,許溫蒂忍不住嘆息道:“多麼美好的一雙手啊!”
就這短短的一句感嘆,竟然讓郝麗莎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符,好不容易纔找回音調,繼續掩飾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到這裡來,不只是爲了看看誰在彈琴吧。”郝麗莎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亂,再撐十分鐘,楚梵應該就能回來了,那個時候,她何需掩飾,何需爲了這個黃毛丫頭委曲求全。
“知道是你我纔來的,”許溫蒂將手肘支在鋼琴上,一張遞過來的臉上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看得人發毛,低啞得話音更是讓郝麗莎茫然無措,“我是來找你報仇的。”
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一直不敢正視的眼光忽然擡起,郝麗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笑臉,恐懼徒然而生,彷彿看到了那副笑容下的心,邪惡而武斷。
“你說是我做的,有什麼證據嗎?”緊張的眼光忽然淡漠下來,郝麗莎輕佻起勾起脣角,嗤笑道。心意老早就有了決定,殘害方皓雅的事兒無論何時她都不要承認一個字,何況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即便被挖出來,也是空口無憑。
“要證據嗎?”臉上的笑容忽地燦爛起來,許溫蒂笑着又重複了一遍,“真的要證據嗎?”
“沒有證據就是污衊,我可以起訴你誹謗罪。”郝麗莎狠狠地說着,一激動,手下的節奏登時又亂了半拍。沒有人可以掌握她的罪證,就連當初的實施者也都被她以重金收買,遣送國外,沒有她的手信,不可回國。
“我既然敢來,必定有恃無恐。莎莉女士,我知道,您有一位非常強悍的大律師丈夫,但是這種時候,只怕他不願意幫你吧。”許溫蒂屈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琴蓋上,似乎在幫郝麗莎打節奏,卻更像一個得意洋洋的旁觀者。
還有五分鐘。郝麗莎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忽然,有種不希望楚梵快些回來的想法,要知道她所做的那些事女兒並不知情。
“你不想楚梵知道你是個殘忍無情的母親?呵,如果她知道了方皓雅是怎麼退出的,如果她知道了誰纔是她的親生父親,不知要多恨你,多恨你呢。”許溫蒂的話就像一枚枚鋼針,瞬間便將郝麗莎引以爲傲的自尊扎得血肉模糊。
“你,你胡說。你,你還知道什麼?”彈琴的手在顫抖,郝麗莎的質問有氣無力。
前一句無非是垂死掙扎,而後一句則驗證了許溫蒂的懷疑。隨之,楚梵的身世一下子便明朗起來。
“我還知道,在你臥室的牀底下有一條暗道,暗道裡藏了一些只有你知道的東西,不過,很抱歉,現在除了你,我也知道了。”眯起眼眸的許溫蒂,活像是一隻看到獵物的豹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自信與狡猾,迫使郝麗莎再次停下琴音。
“你想怎麼樣?”郝麗莎的聲音在顫抖,比她此刻顫抖的身體還要抖得厲害。暗道裡藏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她最清楚,也如許溫蒂猜測的一樣,那些東西沒人知道,就連楚萬均也以爲那些東西早就銷燬了。
“我說了,我是來報仇的……”許溫蒂說着話,眼光瞥向了琴鍵上的手指。
明明只是目光,郝麗莎卻覺得有一副刀子劃過雙手,心中一顫,慌忙將手擡離了琴鍵。
“真不知道,如果楚梵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呢?如果爹地知道這件事又會怎麼樣呢?”許溫蒂淡淡地掃了一眼郝麗莎慘白的臉,緩緩說道。
“那個女人的手指不是我掰斷的。”郝麗莎無力地辯解着,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兩隻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指甲嵌進掌心都沒覺出疼來
“你敢說不是你下的命令嗎?如果不是你,他們會無緣無故地殘害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而你欠她的,又何止兩根手指。”許溫蒂狠狠地說着,眼光也跟着凌厲起來。
郝麗莎一邊搖頭,一邊將雙手握得更緊了,好像她一鬆手,手指就會像方皓雅的一樣齊根折掉。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啊,她親眼所見,因爲疼痛扭曲的面孔,因爲倔強強忍的眼淚,那一刻她的心被灰暗矇蔽,打敗情敵的快|感讓她更加瘋狂。
“是要女兒,還是要手指?我只給你三秒鐘。”許溫蒂脣角一挑,伸手撫上了琴蓋,厚重的實木琴蓋,天然的暗紅色花紋,那紅色愈發的鮮豔,竟讓人看出幾分鮮血凝結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