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周南帶着施托爾科,埃廷尼他們一幫助理,登上了荷蘭政府提供的一架星座客機。跟他一起通行的,除了兩位荷蘭政府代表,一個英國政府代表,還有四個瑞士政府特別安排的警衛。
剩下的位置全部安排給了在荷蘭學習的一干華人政治家們,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他們在歐洲也待不住了,想要回去見證歷史性的時刻。
不管最終的決定是什麼,這都是華人在東南亞重新發出自己聲音的重要時刻。
就連那些學生們也忍不住了,一個個叫着要回國效力,共同禦敵。不過卻被陳仲卿一頓大罵,他們才老實了下來。
選擇這個時間登機,也是爲了合理安排行程。從瑞士到東印度羣島,要繞過蘇聯控制的區域,整個航程將近一萬兩千公里,即使是星座飛機,也最少要加兩次油。
這個時間登機,可以將第一次加油安排在目前還在英國控制下的耶路撒冷,那個時候剛好天亮。
第二次加油安排在印度的孟買,那個時候天還沒有全黑。因爲機場的設施簡陋,加上這個時代的電子設備落後,晚上起飛問題不大,但是飛機降落,卻是最容易出事故的。
所以,兩次加油的時間都必須要安排在白天,但是他們迎着太陽飛行,這一天將會過的很快。爲了安全,必須要把每一步都考慮清楚。
他們將會在孟買短暫休息,連夜出發,然後就能在第三天的上午抵達坤甸。
現在的飛機速度比噴氣時代要慢一半,三十個小時左右能抵達坤甸,已經是最快速度了。
今天上午還在羅馬遊玩,下午返回瑞士,但是這個時候卻又要沿着意大利進入地中海。
爲了能讓周南在旅途中休息好,這架能坐六十四人的飛機只被安排了六十個人,特意空出了一排座位給周南和奧黛麗。
就在周南他們出發不久,比瑞士早了七個小時的東印度羣島,已經迎來了晨曦的照耀。
一份份包紮成捆的報紙被分發到了發放點,然後被報童們一邊排隊領取報紙,一邊聽着發放點主管的例行通報。
“今天的重大新聞只有一條,那就是周南先生聞知泗水慘案發生後,奮筆疾書寫下了一篇‘論民族血性書’。周南先生呼籲我們所有華人同胞,團結一心,拿起手中的武器,保護我們的親人和兄弟,還有我們辛辛苦苦掙下的財產。新國將立,從此以後,我們華人在這片土地也會有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軍隊,我們再也不是對方槍口下的羔羊!”
同樣的場景在每個報紙的發放點都同樣出現,一幫涉事未深的小報童們,聽到這樣的消息,也感到了渾身充滿了一股暖流,渾身充滿了力量。
《南洋商報》,《星洲日報》,東南亞幾乎所有的報刊,都在頭版頭條刊登了周南昨天才寫出來的稿子。
在周南他們還沒有來到亞洲的時候,整個東印度羣島都因爲他的一篇文章沸騰了起來。
特別是在婆羅洲,不管自己有沒有家人在爪哇島,也紛紛捐錢捐物,表示對復仇行動的支持。
在山口洋,在坤甸的幾處華人軍營裡面,接受着荷蘭人軍事培訓的兩萬華人士兵,更是因爲周南的一篇文稿熱血沸騰。
許多士兵紛紛請戰,要前往爪哇島保護自己的同胞,保護屬於華人的財產。
“周南先生都說了,我們不能再軟弱下去,我們不能再任人欺負!”
“如果爪哇游擊隊不交出殺害我們華人的主要兇手,我們就向他們宣戰。”
“不是宣戰……你這個笨蛋。我們現在還不是一個國家,沒有宣戰這一說。我們只是針對兇手,不是針對所有的爪哇人。”
“對,就是復仇!”
婆羅洲的華人比例本來就是東南亞地區最高的,這裡有一半都是華人,其他民族才佔了一半。
從荷蘭放鬆了戶籍管理,讓各民族的人自由遷徙之後,大批的華人紛紛坐船來到了這裡,要在這裡建立一個屬於華人的自己的國家。
也有許多其他民族的中產階級離開,不過那些窮人們,大部分就是依靠華人生活。對他們來說,只要能吃飽肚子,當哪一國的人都沒有關係。
如今,婆羅洲生活的華人已經有將近五百萬,除了有幾十萬生活在英國人控制的區域,剩下的大部分都遍佈南婆羅洲各處。
這裡面又屬臨時首都坤甸的華人最多,從外地遷徙過來的華人們,目前大部分都在這裡生活。
新國家的法律制定,資源分配,這些消息,第一時間也是從這裡傳到婆羅洲各處。
不過這裡的媒體並不發達,幾家主要的媒體都是大馬和星城的。但是,這些媒體,也都是在華人控制下的,自然是偏向華人。
婆羅洲島的華人建國,也極大地刺激了大馬的華人們。幾個月的時間,大馬各地就成立了數百個華人政治團體,這些團體的唯一訴求,就是爭取民族獨立。
但是,大馬的環境比東印度羣島更加複雜,在大馬的各處,華人和土著人都是混居狀態,每個地方都有華人,但是大部分地方卻又不佔人口優勢。
目前,只有檳城,馬六甲,古晉,星城還有首都吉隆坡的華人數量超過了一半。
因爲華人控制了大馬的經濟,城市幾乎都在華人的手裡,放棄哪裡,遷居到哪裡,就連這些華人們都拿不定主意。
華人建國,還有一個很大的作用,那就是緩和了華人和英國人之間的緊張關係,就連華人的紅黨,最近也變的平和了許多,不再跟英國人針鋒相對,開始尋求對話了。
蘇聯的革命輸出,影響的華人數量位數衆多,紅黨游擊隊一直視荷蘭和英國人爲寇仇,而英國和荷蘭人也是將華人的紅黨游擊隊當做頭號敵人。
正是因爲他們的行動,所以二戰之後,在民族獨立的風潮如火如荼之際。華人不僅沒有爭取到建國的權利,反而成爲了打壓的對象和犧牲品。
一直到六十年代,西方的勢力佔到了上風,更是屠殺了數十萬華人,然後關閉幾乎所有的華人學校,從此之後,華人的勢力大減。
現在婆羅洲的建國,讓這些華人紅黨態度緩和了下來,也直接影響到了當地的局勢變化。蘇聯當然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的出現,他們也加大了威脅和在其他民族裡面宣傳革命的力量。
這個世界永遠是窮人多,富人少,他們的那一套,在任何時候都有市場。
現在的人,接受的知識有限,接觸的社會層次有限,理想主義者居多。所以許多人都很容易受到蠱惑,並且鑽進牛角尖裡出不來。
這個時代的蘇聯人,都陷入了教條主義出不來,教出來的人,當然也都是一些教條主義者。
目的是好的,但是,方法絕對是錯誤的。
爲了不切實際的理想,犧牲現在的幸福,爲了所謂的平等,犧牲安定富裕的生活。這是一條捨本逐末,看似光明,卻黑暗的道路。
在前往亞洲的旅途中,周南一直在考慮如何統一所有人的思想。華人在東印度羣島的經濟實力足夠,但是人數太少了,綜合實力很弱小。
力量本來就弱小,如果還被分化,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
就像陳仲卿,他雖然是一個商人,家族也是所謂的大資本家,但是他卻是偏左的立場。
像他這樣的理想主義者還有很多,想要說服他們這些人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進行發展,這比什麼都要困難。
有着後世經驗的人自然知道,共產主義這個目標是好的,但是想要實現的道路卻很漫長。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能夠直接走到終點,相反,一個個全部倒在了半路上。
但是這個時代,共產主義事業卻進行的如火如荼,蘇聯靠着集約式發展,短短的三十年時間,就從一個農奴國家,變成了一個工業大國。
這種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了資本主義國家。
有蘇聯這個例子,他們的革命輸出才這麼受歡迎。誰能想到,幾十年之後,他們就轟然倒下了呢!
政治和經濟密不可分,但是經濟模式絕對不能完全控制在政府的手裡,這隻會孵化出來一個絕對壟斷的權力階層。
但是,完全的自由經濟,也是絕不可行的。因爲失去控制的資本家們,只會變成一條餓狼,吞噬一切。
周南將自己以前寫下來的一些構想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又拿起了筆,寫下了一個標題:論共產主義和資本主義。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評價這兩種不同的政治體制,即使他的評價客觀,不尖銳的批評,只是分析,他也知道,這篇文章如果刊登出來,他絕對會成爲輿論的風暴中心。
但是,爲了整合婆羅洲的華人力量,他必須要在矛盾還沒有完全爆發出來之前,先平息內部的分裂跡象。
這個國家現在還太弱小,禁不起折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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