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娜,來,快下來,讓約納斯哥哥好好休息一下。”
艾凡娜從周南的背上溜了下來,懂事地說道:“謝謝約納斯哥哥。”
周南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臉,喘着氣坐在了街邊的排椅上。
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終於從火車站那裡走到了瑞士大使館的附近。雖然這個時候的阿姆斯特丹的氣溫只有二十度,但是周南因爲背了一個孩子,還是熱了一身汗。
奧黛麗也有一些疲憊,但是卻用手絹幫周南擦着汗,臉上露出着甜甜的笑容。看到她的笑容,周南就覺得自己又精神百倍,一點也不累了。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不過凱莉和幾個女人都帶了足夠兩天的食物,因爲如果今天事情不順利,還會在阿姆斯特丹多住一天。
在外面飯館裡吃飯,費用高的嚇人,出門的時候,會帶上足夠的食物,這樣也能省一些錢。
水壺的水已經喝完了,周南休息了一會兒,到一家開門的照相館裡面,跟主人說了一聲,接了兩壺水。
凱莉將麪包切開,中間夾上了火腿和香腸,衆人坐在街心小花園的旁邊,填飽了肚子。
期間,也有兩撥蓋世太保過來檢查了他們的證件,不過他們都是有正規手續,所以也沒有受到任何的爲難。
吃飽喝足了以後,周南他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來到了瑞士大使館的門口,摁響了門鈴。
從40年以後,荷蘭王室跑到了英國,許多大使館實際上已經是名存實亡了。敵對一方的大使館都閉館走人,只有德國同盟一方的大使館還在開門,但是因爲大使館的職能被嚴重削弱,留守的人員也寥寥無幾。
瑞士大使館原本有多少人,周南並不清楚,但是大使館的房子就跟普通的居民樓沒有多大的區別,最多也只能容納十幾個人辦公。
現在更是隻剩下了一個外交人員,不是瑞士需要的人才,幾乎不會得到簽證的許可。
雖然是中午吃飯的時間,但是大使館裡面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然後還有一個他在本地招聘的助手,一個聘請的廚師。
因爲人少,他們也沒有遵循嚴格的休息時間,敞開了大門,將周南一行迎了進門。
來自瑞士的代辦自稱塞斯克納,年紀大約五十歲,是一個比較嚴肅瘦削的高個男人,氣質有點像雅尼克。
周南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對這樣的男人,他總是把他當做雅尼克一樣尊敬。
他的助手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看起來有一點憨厚,臉上總是帶着一絲憨笑,很容易讓人感到好感。
周南他們一行進入了大使館,被請到了大廳的沙發上直接就坐。查看了衆人的證件之後,他將目標對準了唯一的一個男人周南。
“約納斯.霍夫曼.周。你是我接待的第一個東方男人,我很好奇,你在這個時候,爲什麼會想着移民瑞士,而且,你的身邊卻跟着身份不同的女人,有德國人,有荷蘭人,還有你的新婚妻子,竟然有着英國和荷蘭雙重的貴族身份。能先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他的口音是山地德語,也就是瑞士德語。這種德語和標準德語,以及荷蘭的低地德語口音完全不同。雖然這三種語言之間都有關聯,但是標準德語就像閩南語,荷蘭德語就像溫洲話,瑞士德語就像是粵語,幾乎是三種完全不同的語言。
周南很仔細傾聽,連猜帶蒙,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用標準德語來回答他的話,反正他也聽得懂。
周南在布魯塞爾的時候,就聽雅尼克介紹了申請移民的程序,知道自己的陳述會直接影響到對方的意見。所以,他一開始就做了一些準備,把自己的經歷先精粹了一遍。
“我在22年出生在遙遠的遠東……”
周南把自己從出生,跟着霍夫曼一家來到德國,並且在阿納姆住了三年的經歷都講了一遍。在陳述的過程中,也把幾個女人的身份都介紹了清楚。
聽完了周南的陳述,他問道:“那麼,你有什麼地方是值得驕傲的,並且能爲瑞士的發展做出貢獻的呢?”
這個時候可不是謙虛的時候,周南從自己的揹包裡取出了一疊稿紙,略帶自矜地說道:“這裡有我在過去譜的曲子,還有一部分作品文稿,我個人認爲,不論是在歷史研究,還是文學水準,包括音樂方面的素養方面,都能成爲瑞士文化傳播的先鋒……”
他本來在低頭看着稿紙,這個時候伸手揚了一下,制止了周南的話。他頭也沒有擡,直接說道:“這些都太廣泛了……與其聽你訴說,不如我親自驗證一下。”
他將周南的文稿分開,看着一疊已經寫好的稿子說道:“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看一看你的稿子,然後聽一聽你的音樂。如果在這個時間裡面,你的文稿或者是你的音樂能夠打動我,我都可以讓你通過。我看到你帶了樂器,也知道這是你的祖國的傳統樂器竹簫。”
周南也不耽擱時間,將背在身後的布袋移到了胸前,取出了一根六孔竹簫,檢查了一遍之後,吹奏起了他這幾天練習的《斯卡布羅集市》。
如果說文稿因爲寫的太少,他還沒有太多的自信,那麼音樂方面他卻有足夠的自信。這段時間,他爲了移民的事情,專門練習了多首歐洲民樂,用東方的樂器來演奏西方的音樂,本來就有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何況,周南他還有另一生七十多年歲月沉澱下來的感觸,能夠很好地融合進簫聲裡面。
在鋼琴和小提琴方面,周南現在只敢說自己是業餘級別,但是簫曲,不敢說是大師級別,也絕對能算得上是演奏級別。
果然,簫聲一響起,塞斯克納就楞了一下,驚詫地擡起了頭。隨後,房間裡面就安靜了下來,就連最小的艾凡娜,也靜靜地聽着低沉悠揚的簫曲。
一曲演奏完畢,塞斯克納忍不住鼓掌說道:“很難相信,你能夠以21歲的年紀,就將東西方不同的音樂融合在一起。這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斯卡布羅集市》,你賦予了這首歌新的活力和生命。”
“謝謝你的誇獎。”
他又低頭看着周南的文稿說道:“你的文稿太少,我還沒有能夠看出水平來,我原本以爲你會寫一部小說,可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寫一部歷史研究的大書。你爲什麼會想到寫這樣一本書?”
“身爲一個東方人,我出生在東方,從小卻生活在一個西方家庭,東西方不同的文化交融始終貫穿在我的生命中。我能感受到每一點不同的文化的碰撞和契合,這讓我對不同的文化由來充滿了興趣,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動力。”
“非常棒的想法,我也很期待你的這本書……”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你的音樂非常優美動人,已經深深打動了我。光憑你的音樂,我已經可以爲你的簽證蓋章,但這些還不夠你帶着所有人移居瑞士。”
“那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周南想了想,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張存款憑證。“這裡有一張三十萬的帝國馬克存單,是瑞士聯合銀行開具的,這些錢,足夠我在瑞士買下一套房子,一座農場,甚至還夠我開辦一家規模不小的工廠。這些應該能夠作爲我們這些人在瑞士很好發展的基礎吧!”
他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這樣的,如果不是因爲是這個時期,瑞士非常歡迎你這樣的藝術家和有錢人移居。但是現在,一切並不是我能完全做主的。”
他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道:“我現在每個月只有開出三十張移民簽證的資格,並且,大部分的份額還被嚴格限定在一定的標準之內,由德國和瑞士兩國聯合審覈。真正屬於我能自由做主的,每個月只有一兩個人,所以,你能明白我的難處嗎?”
周南的心沉了下來,一幫女人也失望不已。他既然這樣說,那就代表,即使求他,賄賂他,事情也是搞不定的了。
坎普拉德夫人看了看兩個嫂子,三個女人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塞斯克納輕聲說道:“三十個份額相對於荷蘭數百萬人來說,少的可憐,並且還不一定能夠得到德國人的許可,每一個名額,都有可能遭到否決。我對此也無能爲力……不過,你們現在都有德國人開具的通行證,除了已經成爲孤島的瑞士,德國的兄弟國西班牙,盟友意大利,他們也都可以成爲移民的對象,據我所知,他們的條件要寬鬆的多。”
坎普拉德夫人失望地說道:“看來,我們也只能到西班牙大使館去碰碰運氣了……約納斯,先不要管我們,這個時候,能走一個是一個。”
周南猶豫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望着塞斯克納問道:“如果只是三個人呢?我和我的妻子奧黛麗,還有我的德國媽媽凱莉,我們的申請能夠得到批准嗎?”
“我只能說盡力。你有完善的準備,在瑞士也有可以擔保的國民,更有豐富的才華,還有足夠的資產,瑞士是歡迎你這樣的移民對象的。但是,最後也要看德國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