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人帶領,貝爾根貝爾森集中營很難被發覺。這個集中營被納粹建在廣袤的黑森林之中,遠離居民區。
雖然在二戰中,這個集中營沒有毒氣室,看守對被囚禁的猶太人都以您相稱,似乎對關押的人很尊敬。但是主要是因爲這個集中營裡關押的大部分都是納粹用來跟外國人交換戰俘的猶太人,而不是因爲納粹人道。
從40年到45年,這裡陸續被關押了十二萬人,其中大約有六萬到七萬人,都死於飢餓和傷寒。
在45年被解放的時候,這裡挖出了六萬多屍骨,不得不用推土機將這些屍骨集中掩埋。
這裡面,也包括瞭解放前夕死於傷寒的安妮弗蘭克和她的姐姐。
《安妮日記》的出版,讓許多人都知道了這座集中營,周南他們抵達的時候,就看到不少德國人和外國人前來祭奠。
他們大部分都是有親人死在這裡,否則的話,很難得到英國人的允許進入這裡。
英國人本來已經準備拆除這座集中營,得到荷蘭政府的照會後,他們停下了拆除行動,並且配合派拉蒙公司完成電影拍攝。
由於原景都還存在,所以在置景方面,派拉蒙並沒有花費多少錢。本來派拉蒙跟周南還準備了二十萬美元的浮動資金,目前仍然還沒有動用。
這裡的拍攝也是預算最多的,在這個沒有電腦特技的時代,所有的人,都會聘請真人拍攝。
派拉蒙預計邀請三千人蔘與拍攝,原本還怕找不到這麼多人,但是如今的德國人被壓迫的已經喘不過氣來,聽說來參與拍攝,不僅會得到兩頓飯,每天還有五十美分的報酬,報名的老人和孩子很快就寫滿了名單。
一個老人帶一個孩子,原本沒有一點收入,現在一天就有一美元的收入,還管兩頓飯,並且沒有限量,可以吃飽,這讓已經兩三年沒有吃過飽飯的德國人也矜持不下去了。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俗語在不論在哪個國家,在哪個時代,都是有道理的。
在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沒有誰不是在掙扎生存。
那些老人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讓孩子吃飽,那是沒有辦法。當有機會改善自己的條件的時候,沒有誰還能堅持。
雖然這部電影是在抨擊納粹,但是也沒有人在乎。
而且,報名的人這麼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爲周南。
46年的冬季,是百年難遇的寒冬,英國人也無法運來足夠德國人填飽肚子的食物,無數的德國人因爲缺衣少食死去。
周南從蘇聯弄來了一萬噸糧食,三千噸留給了大衆,剩下的七千噸就在周邊地區平價販賣。
他的要價比英國的商人便宜,也不像英國人只要金銀首飾。只要是有價值的古物,哪怕是一把梳子,一個餐桌,一個首飾盒,周南都要,並且很少壓價。
七千噸糧食並不多,但是這已經周南能拿出來的全部。在幾個月前,包括現在,糧食一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缺的硬通貨。
只不過現在已經暖和了,地裡長出了野菜,人們可以在地裡挖一些野菜充飢,才讓饑荒不像冬天那麼殘酷。
現在的德國人都寄希望今年的夏糧和秋糧能夠豐收,這樣才能緩和一下德國缺糧的狀態。不過看到德國因爲缺少工具,許多土地還在荒蕪,人人都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現在電影還沒有開拍,所以這裡也還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工人在清理集中營裡面的荒草。
製片人韋斯特和導演懷爾德對周南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可惜的是,在荷蘭拍攝的膠片已經被運回美國沖洗,周南他們不能在屏幕上看到奧黛麗的形象。
不過他們都對奧黛麗的演技褒揚有加,讓奧黛麗得意之餘,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爲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製片人和導演都讚揚她,只有很小一部分原因真正是因爲她的演技,而主要是客套。
親眼見到影片的籌備,周南才知道,原來一部電影的拍攝,是如此的麻煩。每一個鏡頭的展現,都需要導演一點點地在現實裡找到背景,然後畫好分鏡頭劇本。
懷爾德跟一大幫人,爲了一個鏡頭該如何拍攝,都有可能爭執半天。許多專業術語,周南根本聽不明白。
這還是沒有開始拍攝之前的準備,等到拍攝的時候,每一個角色在什麼位置,做什麼動作,說什麼話,導演都必須在心裡已經確定好輪廓。
劇組離沃爾夫斯堡有將近九十公里,在這裡的拍攝預計時間要半個月。奧黛麗來到這裡,住在哪裡,生活上該如何安排,都要確定好。
卡洛琳本來要讓奧黛麗住在家裡的,但是這樣奧黛麗每天要在路上來回三個小時,而且有時候拍攝晚上的鏡頭,這樣來來回回太不方便。
場務和奧黛麗都解釋了半天,卡洛琳才點頭同意了她在拍攝期間住在集中營這裡。
不過,她也擺起了媽媽的架子,安排起了奧黛麗生活。住在哪個房間如何佈置,用什麼被子,什麼枕頭,她都一一過問。
赫姆斯特拉夫人如果這樣做,奧黛麗只會覺得不耐煩,但是卡洛琳這樣關心她,她就只會覺得感動。
克勞迪奧也有些吃醋了,摟着奧黛麗說道:“媽媽現在就只心疼你,不心疼我了。”
卡洛琳哼了一聲說道:“你現在是隆美爾家的媳婦了,奧黛麗卻是我們霍夫曼家的媳婦了。”
克勞迪奧裝作大受傷害地委屈說道:“可是我是霍夫曼家的女兒啊!”逗的幾個女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又連忙收斂了笑容。
因爲有信仰,大部分西方人都是不忌諱死亡和墳墓的。在東方,居民一般住的離墓園很遠,距離墓園近的房子,也會便宜許多。
但是在歐美,墓園往往建設的如同一個公園,墓園周邊的房子,比一般的小區還要貴一些。人們也經常到墓園散步,運動,沒有什麼忌諱。
但是這裡死了六七萬人,來到這裡,還是要對那些死者保持應有的尊重。
安排好了奧黛麗在這邊的生活,卡洛琳還怕博尼塔一個人照顧不好奧黛麗,讓埃爾溫的保姆黛娜費力爾斯也跟着過來照顧她。
黛娜是個十六歲的質樸姑娘,她的哥哥是大衆的一個工程師,家裡兄弟姐妹衆多,生活艱難。靠着她哥哥的關係,她纔好不容易競爭到了這個工作崗位。
雖然比奧黛麗還小,但是她卻很懂事,勤快,做事利索,沒事的時候一個人就待在一邊,也不表現自己。
對此,周南和奧黛麗都反駁不得,順從了她的意思。
隨後,一羣人在集中營旁邊的樹林裡採摘了一些野花,編織了兩個花圈。在製片人韋斯特的陪伴下,他們參觀了整個集中營,最後到萬人坑那裡敬獻了花圈。
奧托弗蘭克在戰後一直極力宣傳安妮的事蹟,也在這之前就在這裡給安妮她們姐妹倆修建了一座墓碑。
奧黛麗看着這個黑底白字的墓碑,不知怎麼的就傷感起來了,開始還只是默默地流淚,後來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卡洛琳他們勸慰了一會兒,喊着周南:“約納斯,過來一下。”
韋斯特善解人意地說道:“赫本小姐拍攝期間一直全身心地投入在安妮的角色裡面,現在看到了安妮的墓碑,恐怕是有些難過。你去安慰她吧,我也正好去看看乾草都準備好了沒有。”
周南跟他握了握手說道:“感謝你對奧黛麗的照顧,在阿姆斯特丹,你們都一直對她很照顧。”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在集中營的拍攝,還有一些冬季的鏡頭。現在是夏季,所以劇組挖了一片帶根的野草晾曬乾,然後鋪在集中營的一塊操場上,權當是冬季的背景。
周南雖然不懂,但是也知道這樣的場景佈置還是很有良心的。後世一些電視,電影上面,那些穿幫鏡頭才更可笑。
來到了女人們這邊,只聽到奧黛麗抽泣着說道:“安妮就彷彿是另外一個我,我們都是出生在29年,我只比她大了39天,也都在阿姆斯特丹生活過。我幸運地遇到了約納斯,離開了荷蘭,可是她卻在那個時候躲在阿姆斯特丹的閣樓裡。我的幸運襯托了安妮的不幸,這讓我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和愧疚。卡洛琳媽媽,上帝不是仁慈的嗎?可是爲什麼卻捨得傷害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
“上帝的旨意不可猜測……”卡洛琳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只能說道:“正因爲你跟安妮彷彿是命運的兩端,所以你纔要帶着她的使命好好活下去,不是嗎?”
“幸福永遠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周南來到了奧黛麗的面前,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淚眼,心疼了起來。“奧黛麗,幸福是要靠我們來爭取的,而不是靠上帝的旨意,正是因爲我們的努力,我們才從荷蘭到了瑞士,過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這一切,靠的是我們自己,而不是上帝。”
奧黛麗猶如小可憐一樣投入了周南的懷抱,將臉貼在他的胸前。“約納斯,幸福難道真的是靠我們自己掌控的嗎?可我卻感覺自己是一個坐享其成的人,一切都是在靠你的努力。”
周南感覺到這是自己帶給她的壓力,心裡更憐惜他了。“我們本來就是夫妻,同爲一體,幸福是靠我們兩個人共同維護,現在我做的多一點,以後你也可以做的多一點啊……”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約納斯,我會好好維護屬於我們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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