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聯合,在現在這個階段來說,無異於是夢想。即使有少數有識之士在幻想,也根本沒有想過在這個階段提出來。
因爲在目前階段,最大的困難還是德國和意大利都沒有恢復主權。連德國和意大利都沒有,怎麼可能建立合作呢。
意大利的主權馬上就能恢復,但是德國……
現在可不是50年,而是46年,德國現在還是四塊佔領區。要到49年,英法美才把他們各自的佔領區合併成了一塊區域,變成了西德,扶持了一個政府。而蘇聯也把他們的佔領區,建立了一個受他們控制的主權國家,變成了東德。
在46年提出這個計劃,最大的困難還是讓英法蘇美還權於德,但是有了這個方向,也會促進各國的執行路線。
周南的優勢就是他現在不是政客,只是一個學者,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提出設想或者計劃,做不做,那就是政客們的事了。
但是,只要政客們按照周南的計劃來做了,那麼周南的社會地位就會被無止境地拔高,這對他的社會影響力來說,是非常有好處的。
一個馬歇爾計劃,讓馬歇爾這個國務卿變的比許多總統還要出名,他也成爲了影響美國曆史的一百人之一。而在美國的歷史上,又有幾位將軍,幾個國務卿能讓人記住名字?
但是許多時候,一個解決方案好不好,在沒有經歷驗證的時候,是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的。
法國外長舒曼,支持了莫內的煤鋼聯合體計劃,卻因爲法德之間的仇恨,只能被迫辭職。
但是周南卻很清楚後續的發展,也知道歐盟在成立的過程中,遇到的那些困難。
歐盟的建立,面臨的第一個困難就是還政於德的問題,這一點不解決,所謂的聯合就只是一場夢。
第二個難關就是關稅同盟,只有關稅同盟,纔能有後面的工業同盟,經濟同盟,一直到最後的政治同盟。
至於煤鋼聯合體,其實在歐洲是有成立的基礎的,首先,擁有煤礦的德國沒有鐵礦,擁有鐵礦的盧森堡沒有煤礦,雖然周南現在還沒有拿到確切的數據,但是歐洲的煤鋼工業化,這種互補是一百年來就已經形成的。
一直到晚上九點,埃廷尼才從菲亞特的總部回到酒店,拿到了赫萊因他們傳真過來的數據。
都靈市市政廳竟然在這個時候都沒有傳真機,都靈大學竟然也沒有,還是到菲亞特的總部,才找到了一部傳真機。
“約納斯,演講稿已經建好框架了嗎?”
“是的,許多事情都在我的腦子裡已經沉澱下來了,我只需要花點時間寫出來就好了。把數據拿給我看看。”
埃廷尼把傳真遞給了周南說道:“那也是因爲你是個天才,每天都在考慮各種大事,像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把你的《世界通史》上冊研究透徹。”
施托爾科舉着手中的《世界通史》中冊說道:“約納斯沒有時間,回頭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我。”
埃廷尼點了點頭嘆道:“《世界通史》的下冊還沒有寫完,現在又要寫《人道主義》,如今又要寫《歐洲經濟共同體》。聽說你還要改編《安妮日記》小說,約納斯,我覺得你太辛苦了。”
周南擡起頭嘆道:“現在知道心疼我了,那又是哪兩個人一直在背後推着我前行的?”
施托爾科笑着說:“也就是今年,在我們的起步階段,辛苦一點也是應該的。”
周南點了點頭說:“你們去休息吧,別管我了,我可能會寫很久,明天晚一點喊我起牀就好了。”
他們也知道周南喜歡安靜地一個人寫東西,幫周南檢查了一下牀鋪和窗子,離開了周南的房間。
周南拿到了這些數據,將這些數據融入進了自己的文稿當中,並且用筆在下面劃出了橫線。
文稿只是演講稿的骨架,在演講的時候,不可能完全按照文稿來念。因爲爲了烘托氣氛,在每一個階段,都會用案例,或者是小故事來加深聽衆的印象。
所以只要有了數據,周南就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做一些比較,而這些,就不用全部寫下來。
不然的話,兩個小時的演講,豈不是要一篇幾萬字的文稿,那周南也不可能用一天的時間就寫出來。
煤鋼聯合體在歐洲有合作的基礎,現在煤炭開採區被隔離,薩爾、西里西亞煤炭產區分別在英法的控制下,魯爾區在屬於是三國聯合託管,煤礦產出幾乎都被法國人作爲賠償要佔去,面對的德國人的阻力也不會很大。
但是,這個計劃要讓法德和解,法國人不會那麼情願的。
關於成立煤鋼聯合體,美國方面肯定是願意的,穩定富裕的歐洲,才符合美國資本家的利益。
要不然,也不會有馬歇爾計劃的出臺。
思路到了這裡,周南突然又想起來安排給施托爾科的任務。他從書桌前面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門喊道:“路德維希,我讓你聯絡蘇聯人那邊,有信息嗎?”
客廳裡的施托爾科從書本上面擡起了頭:“我會在羅馬找以前認識的幾個朋友……”
“不,這件事你現在就要重視起來……我記得蘇聯人也派了記者過來吧,難道就沒有人聯絡過你?”
施托爾科曾經跟着他的導師去過蘇聯,那個時候還叫白俄呢。他的導師地位崇高,他在蘇聯也認識不少高層。
如果他一直倒黴下去,蘇聯人恐怕也不會搭理他,但是現在他是周南的政治顧問,要是沒人聯絡過他,周南纔不會相信。
施托爾科點了點頭說道:“我一直還在猶豫,所以沒有跟你說。昨天我回家之後,就有人聯絡過我……”
周南毫不驚奇,問道:“什麼目的呢?”
“他們就是問了一些你的情況,我覺得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所以都告訴他們了。”
“難道就沒有提什麼要求?或者說收買你?”
施托爾科笑着問:“你覺得我現在有什麼好收買的?”
周南笑着說道:“比如說讓我幫他們說點好話。”
“你會嗎?”不等周南回答,他自己就說道:“你現在剛出名,出名靠的也是你不偏不倚的立場,這也是你受重視的原因。如果你要是有了偏向的立場,恐怕你的公信力立刻就會毀掉。”
周南故意裝作不服氣地說道:“那是他們還沒有認識到我對時局的剖析是最精準的。”
施托爾科笑說:“這都還需要時間的驗證,不是嗎?”
想在他們面前表現了一下年輕人的不服氣,周南又故意着急地說道:“聯絡他們,用我的版權換糧食,或者是換政策,哪怕能有一個交易的通道都可以。”
“好的,我會抓緊時間。”
回到了房間裡,周南也卸下了僞裝,恢復了平靜。其實這些是都完全沒有放在他的心上。他想做的用自己小說的版權換糧食,或者只是換一個交易的渠道,最多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連自己的同胞他都救不了幾個,歐洲人又怎麼可能放在他的心上。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能救幾個,他就救幾個,也算是落個心安。
至於救不了,他也不會可惜。
回到房間,他把自己的文稿又看了一遍,覺得內容還是有些不夠豐富。
煤鋼聯合體的提議只是一個概念,而周南並不是一個經濟學家,也不精通商業,在具體措施上,他並沒有太多的建議。
所以,這讓他的演講就會變得有些假大空。
周南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馬歇爾的援助計劃加進來。
這倒不是他想搶了馬歇爾的名望,而只是想給美國人提個醒。
實際上,現在的美國就已經在不聲不響地援助歐洲,只不過,現在的援助更多的是商業侵略。
在45年到47年,美國在歐洲就投入了八十億美元,只是這些是投資,而不是政策性的援助,所以這八十億美元等於是在歐洲的身上吸血。
馬歇爾計劃雖然只是拿出了一百三十億美元,但是卻是全方位提升歐洲的工業水平,讓他們很快就恢復到戰前水平。
在47年以前,杜魯門及國務院依然繼續着其務實的外交政策,認爲對歐洲有必要進行援助,但國會對此興趣不大。
起初,美國普遍認爲歐洲,特別是英國和法國的重建並不需耗費過多,它們完全可以依靠自身的殖民地,快速恢復其經濟。
然而到1947年這些地區的經濟依然不見起色。持續幾年的寒冬又使情況進一步惡化。在不斷增長的高失業率、因食品短缺導致的接連不斷的罷工以及一些國家的社會動盪下,歐洲經濟的增長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47年,歐洲經濟依然徘徊在戰前水平以下,並幾乎看不到增長的跡象。農業生產是38年水平的八成,工業生產爲九成不到,出口總額不到十年前的百分之六十。
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認識到了援助的必要性,從48年開始的援助計劃。
他們原本準備用四年的時間讓歐洲恢復元氣,實際上,正式實施了三年,51年的時候,歐洲經濟就已經全面恢復。
這就是援助性的投資跟剝削性的投資的最大區別。
這個時候的馬歇爾還在遠東調停內戰,明年纔會當上國務卿,根本沒有時間來籌劃他的馬歇爾計劃。周南這個提出來,給美國多一點時間準備,也給他自己又增加了一份名望。
所以,他把自己的第一份演講稿的名字,改成了“歐洲復興計劃和煤鋼聯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