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自然不知道家裡的雅尼克和讓諾德,還有赫姆斯特拉夫人會把奧黛麗送來巴黎,他的目的之下要讓赫姆斯特拉夫人夫人回一趟阿納姆,讓那裡的民衆炮製幾條對他有利的新聞出來。
每個人總是習慣用自己的認知和閱歷來考慮問題,周南的自身閱歷和經驗,比起他們三個人都差的多,更別說是他們三個人做出的決定了。
當然,周南不是沒有自己的優勢,他的記憶裡面有着豐富的學識和經驗,但是那些對他來說就像是看了一場他某一個層面的人生電影。那些知識容易借鑑,但是那些經驗想要變成自己的,卻不是那麼容易。
如果那些經驗也變成他自己的,那他的短板也就只剩下決斷了。
他性格溫和,但是不代表愚蠢,他經驗不足,但是有夢中的經驗可以利用。但是另一世他就是隨波逐流了一輩子,很少自己做出決定性的意見,這一點,即使把夢中的知識和經驗全部融合,也解決不了。
所以他這個人只能當一個軍師,參謀之類的角色,或者說,他能扮演一個掌舵的領導者的角色,但是永遠不可能成爲一個執行者的角色。
值得慶幸的是,以前有雅尼克,現在又多了讓諾德,赫姆斯特拉夫人,施托爾科這樣人來幫他,讓他永遠不用自己衝在第一線。
指望他自己面對風雨,像托馬斯那樣的角色再出來幾個,他恐怕也只能被動承受。
周南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把事務安排了下去,他就不再去想了。
前往巴黎的路上,他和費弗爾坐在一部車裡面,一路上仍然還在交流費弗爾創立的年鑑學派學說。
用年鑑學派後世成熟的理論來壓制費弗爾剛建立的的理論,只會是全方位的碾壓。
這是周南的長項,短短兩天的接觸,費弗爾已經對周南的才華再也沒有了任何懷疑,轉而變的崇拜起來。
能得到這樣一個學者的崇拜,周南那本來有些鬱悶的心,也變的開闊了起來。
現在,只要學術不被徹底打壓和擊垮,他就是立於不敗之地啊,其他都是小節。
但是想要靠學術方面的理論來打敗他,周南相信,現在沒有人能做到。
從斯特拉斯堡前往巴黎,差不多有五百公里,上午出發,一直到傍晚時分,他們才進入了巴黎的市中心。
由於在二戰期間,巴黎成爲了不設防城市,所以這個城市在戰爭中並沒有遭受到太多的損失。相對於許多幾乎夷爲平地的城市,這裡的人民要幸福的多。
這個時代,巴黎還不像後世一樣,幾乎佔了整個法國將近一半的資源,但是最少在教育方面,巴黎一個城市的教育資源,佔了整個國家的差不多一半。
巴黎的大學很多,法國有名的大學,前十名裡面,巴黎一個地方佔了六個位置。哪怕里昂自詡爲教育之城,但是最少在教育資源上,也遠遠比不上巴黎。
周南這次的法國之行,最重要的一站就是巴黎。只要他的學說能被巴黎的人承認,整個法國也就拿下了大半。
巴黎人很驕傲,整個法國,除了巴黎,全是鄉下。
這一點很像那個南朝鮮,首都把全國一半的資源都佔了,但是,只是沒有那麼極端而已。
巴黎的大學大部分都在市中心的第七區和第六區,在塞納河左岸,盧森堡公園周邊,就有不下於十座大學。
周南會在這裡住一週左右,因爲他要演講的學校,就包括了巴黎政治學院,國家行政學院,巴黎第四大學,巴黎高等師範學院,巴黎第五大學和巴黎第十大學。
除了國家行政學院是爲法國培養官員的地方,其他的五座大學的社會學科,佔據了整個法國社會學科前六名的五個位置,唯一一個漏網之魚是排在第四位的里昂高等師範學院。
這裡面,巴黎政治學院的地位無與倫比。即使在全世界範圍內,他們的政治學科,社會科學學科,國際關係學科綜合起來,排在世界前五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法國幾乎所有的政治家都出自這個學院,在周南的記憶裡,二戰以後,所有的總理都出自這個大學,七個總統,有六個畢業於這所大學。
當然,周南也沒有想過跟他們去拉關係,因爲周南記憶裡比較熟悉的法國政治家們,要麼還沒有出生,要麼還是小孩子。
征服了這裡,以後的法國政治家們就要抱着自己的書來學習,光是因爲這一點,他們對東方古國的印象就不會太差。
當然,也有可能會因爲需要記的太多,背的太多,他會被無數學生背後罵娘。不過,要是到了那個境地,就是被罵他也高興。
入住的酒店是聖日耳曼大街的一座豪華酒店,酒店裡,自由民主黨在巴黎的協調員德維爾,還有幾家關係比較好的媒體,以及相關學校的聯絡員,都已經在等在周南他們了。
當然,那些法國人更加重視的是跟周南一起前來巴黎的費弗爾,好歹他也是法國人民的驕傲。
雖然天色已晚,但是卻沒有人顧得上吃飯。所有人都在等着周南的表態,如果周南真的曾經幫助納粹鎮壓過荷蘭人,他就是再有才華,法國方面也會取消周南的演說行程。
納粹剛剛戰敗,全世界現在都在去納粹化。任何跟納粹有關的東西,現在都是被打壓的對象。不管你是商人,農民,工人,還是政客。
文人掌握着輿論引導的作用,更是所有人關注的行當。哪怕周南的學說再好,能幫助到無數人,但是周南也不要指望依靠這個能被別人認可。
如果真的查到了周南作惡的證據,如今的監獄雖然人滿爲患,但是也能給他騰出一個位置。
酒店的會議廳早已經被準備好了,進城的時候,費弗爾就已經坐回了自己的車,在周南還沒有澄清的這個時候,即使是他,也要先避嫌。
周南也在車上特意穿上了一件古式長袍,一條燈籠褲,用一根同色的綢帶系在腰間。這種奇異的打扮讓所有人都震驚了。他一下車就被圍了起來,記者們都激動不已,閃光燈啪啪地響了起來。
他穿這身衣服不是爲了譁衆取寵,而是有目的性地引導。他就是要把媒體對他的指責,故意引向種族歧視。雖然效果不會很好,但是轉移媒體的輿論方向還是很有用的。
他的確爲德國人服務過,雖然沒有欺負過荷蘭人,但是總不是那麼名譽。所以,故意攪渾水,也可以把媒體的輿論方向引向更深的爭執。
好不容易纔擠進了大廳,周南被安排到了會場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裡面先休息一下,等待着大家都準備好。
巴黎這邊不僅電臺,報刊來了一大批人,就連電視臺也安排人在會場中間豎了一個攝影機。
這個年代的攝影機還是龐然大物,攝影師都需要挑選身強力壯的人才能扛得動。除了拍電影的時候,大部分電視節目的拍攝,攝影機都是固定在一個位置的。
埃廷尼和皮埃爾協助着德維爾安排會場,施托爾科卻已經跟約好的幾個巴黎這邊的政治捐客,先一步回到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間裡。
周南一個人在房間裡,又看了一遍自己在路上起草的告法國人民書,因爲時間匆忙,他這一封公開信裡面也借用不少經典演講稿的內容,其中就有馬丁路德金《我有一個夢想》的片段。
隨後,他平心靜氣,將所有的雜念都驅逐出去,放空自己的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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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場安排好了,埃廷尼敲了敲門,將門打開一條縫,探進來半個身子。“約納斯,可以開始了。”
周南將寫好的稿子放進了衣兜,整理了一下身上書生長袍,翩然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站在了前臺的話筒前面。
“今天,是我第一次來巴黎,在來之前,我對這個城市充滿了期待和憧憬。我想看看,這個現代思想的啓蒙地,這個孕育了一大批思想家和哲學家的發源地,這個以自由思想而享譽世界文化之城。可是,當我還沒有抵達這個城市,我就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城市對我的惡意和嘲諷,對一個將這裡當做文化聖殿,思想聖殿的忠誠信徒的排斥。”
“這是因爲什麼?是因爲我的學說觸及到一些人的靈魂了嗎?是我的學說冒犯到一些人的利益了嗎?還是有人認爲我的學說根本就是塞納河底的污泥,巴黎聖母院地下的惡魂,所以一開始就要將我這個異教徒驅趕出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以自由思想而著稱的法國,以現代文明發源地自居的法國,就再也容納不下一個卑微的新人!”
文字記者們也都快速地在速記本上記下週南的話,但是這個時候,卻都被震驚地忘記提筆,因爲周南一開始竟然就開了地圖炮。把整個巴黎,甚至整個法國都拖下水指責,這是所有人一開始都萬萬沒有想到的。
但是,攝影機仍然忠實地記載着周南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