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派出所出來,柳絮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晚不回家,就住在彭佳那裡了。
柳絮的心還在“碰碰”亂跳,畢竟,誰要是第一次相親相到派出所裡去,都會這麼跳的。
柳媽媽倒是沒說什麼,她知道女兒現在心情肯定不太好,能和彭佳在一起,知根知底的人,聊天渲瀉一下她也比較放心,於是安慰叮囑了幾句,也就隨女兒的願了。
雖說同在一個寢室裡四年,到了大華市又是彭佳唯一的知心姐妹,但彭佳的家,柳絮卻還沒有在這過過夜。畢竟現在不比大學單純讀書時期,萬一人家彭佳也有自已的夜生活呢?打擾了就不好了,對於這些細節,柳絮還是比較注意的。
但是今天晚上,如果不換個環境,想到回家還要迎接爸爸媽媽內疚的目光,柳絮覺得自已還是先到彭佳這避避吧。
兩個人都洗完澡,彭佳是再次洗澡,之後已經是夜裡兩點了。說也怪,剛纔雖然在路上困得要命,但可能是過了睡覺的點,再加上剛洗了澡,渾身神清氣爽的,倆人反倒不覺得困了。
“佳佳,今天還好有你陪着我去,要是我一個人去,遇到那種場面真要傻眼了。不過還連累你進了派出所,真是不好意思。”柳絮心有餘悸。
“是好姐妹就不說那些。”彭佳心裡充滿了喜悅,卻不能表達,她成功地爲自已的閨蜜逆天改命,沒有陳昌旺,柳絮就不會走上那條悲慘的路。她開心得打想在牀上打滾了。不過,她要真這麼做了,柳絮準會掐死她,那不是幸災樂禍的表現嘛!
不過,有些話她卻還是要對柳絮敲打一二。因爲,性命決定命運,今天她逃離了陳昌旺的“魔爪”,但如果還是這樣與世無爭的性格,難保再落入另一個鄭昌旺、邱昌旺手裡。
是誰輕嘆過的: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但是時代不同了,在彭佳生活過的未來,那裡的女王、御姐早就徹底把這個“弱者”的名號踩在腳下。固然她們的背後有不爲人知的辛酸,但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她們,早就成爲新時代女性的風向標,活得風光強大!
不想做弱者,那麼就要當女王!
“柳絮,其實今天真是很幸運,陳昌旺一開始就在咱們面前露出真面目。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你老實和我說,會不會和這個傢伙發展?要認真地想哦!”
柳絮果然認真地想了想,道:“我對他開始的印象還是蠻好的,斯文有禮,有點小情趣,又有上進心。當然,上進心這是爸媽要求的,說他是什麼市委組織部推薦的就要下基層掛職鍛鍊的年輕幹部,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他真地繼續追求我的話,還真是難保不心動呢。”
在閨蜜面前,柳絮也敞開了心思,無話不談。
“柳絮,你也夠被動的了。怎麼說你也是咱們的校花,怎麼落到被相親的地步了。”彭佳狠狠痛批她。
“什麼校花啊,校花不是你嗎?”柳絮不以爲忤,反而擰着彭佳的臉頰開起了玩笑,“你這個校花啊,可不是我封的,據說是男生們選出來的。你是他們寢室臥談頻率最高的人物呢。”
“好吧,我是校二花,你是校一花。說正經的,柳絮,你對自已未來有什麼規劃沒有?”
“還能有什麼規劃啊?在農業局做到退休唄。和我爺爺一樣,老了坐在葡萄架下喝茶。”柳絮對自已事業要求實在很低。
“你有想過再過十年,你結了婚,生了孩子,變成了黃臉婆,整天圍着鍋臺轉,而農業局裡新人不斷涌進來,你的境況嗎?”
“我怎麼覺得你說的這個人很象我們農業局那些整天閒着沒事就八卦的大媽呀。比如咱們市委組織部長的愛人陳琴陳阿姨……”柳絮想起這陳阿姨不無怨念,不由藉機貶了她一把。
“你看看,認識上面這個人嗎?”彭佳從沙發上拿起一本《國際時事》雜誌,這是一本高端雜誌,在1998年網絡不普及的情況下,各種類型的雜誌是知識份子閒時的主要消遣,很受他們的歡迎。《國際時事》就是彭佳繼《南方週末》之後,長期訂閱的一種。
彭佳翻給柳絮看的,相當於《國際時事》嚴肅的各種時事話題之中,穿插的八卦花絮之類的欄目。這本雜誌由於定位高端人羣,因此採用的是銅版紙的印刷,大氣高檔不說,彩頁也十分精緻細膩。
“小和田雅子?這個女人漂亮,有氣質。”柳絮看着上面的介紹,她還不知道《國際時事》這麼硬朗風格的雜誌還有這八卦的內涵。
“日本新晉的皇太子妃。據說是日本皇太子一見鍾情,主動苦苦追求她的。這些照片是她結婚前拍的。她出生於外交世家,畢業於哈佛大學,能熟練地使用5種外語。她精力充沛,活潑好動,喜歡棒球、網球、騎馬、游泳等各種體育項目。在東京大學法學部讀碩士期間,就已經通過了難度極大的日本外務省外交官資格考試,被視爲是外務省非常有前途的未來外交官。”
“哇,還是未來女外交官,多有氣場啊。就象,就象……”柳絮一時找不到準確的話來形容。
“象女王!”彭佳給出了準確的定位。
“是,象女王。佳佳,你這詞用得太好了。”
彭佳不由一陣汗,這是她那個時代經常聽得很濫的詞,但是現在,卻還是一個新鮮的詞彙。
彭佳又翻過一頁:“可是她現在卻得了憂鬱症了。”
“啊?這些照片雖然精心化過妝,但那樣明朗的氣色卻沒有了。這是怎麼回事?”柳絮也不是傻瓜,她一眼看出小和田雅子兩組不同時期的照片氣質明顯不同。
“這是她和日本皇太子結婚以後的照片。想當初,她爲了逃避嫁進深宮的命運,跑到國外去了。最後還是抗不過,只好嫁給了皇太子。據說現在懷不了孕,被皇室責難呢。真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啊,”
對於小和田雅子,彭佳知道得更多,知道她未來還是生了孩子,不過是女兒,後來好象憂鬱症更嚴重,因爲仍無法產下承繼大統的男丁而繼續壓抑着,掩藏着當年燦爛奪目的性格魅力。
“原來如此,堂堂一個才華橫溢的外交官,竟成了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換成是我,也會得憂鬱症的。”柳絮輕笑,感概小和田雅子的命運竟如此不濟。
“如果她不是遇上皇太子,不是嫁入皇宮成爲皇太子妃,以她的資歷和能力,遇見一個彼此傾心相愛的人概率肯定不小。我想她也不會這麼憂鬱了。”彭佳道,“整樁不幸的構成,不在於她是擁有能力的女人,而是嫁給了錯誤的男人,嫁給了錯誤的家庭。”
“你的意思是說,要做一個有能力的女人,嫁給一個正確的男人?”柳絮也不傻,拉出身邊的例子來說,雖然陳琴在她們辦公室裡很威風,但以她家庭婦女似的氣度和氣場,在家裡肯定是罩不住風華正茂的市委組織部長何向東的。
這也難怪她經常要在辦公室裡擺擺組織部長夫人的譜。也只能在外人面前,她頭上組織部長夫人的光環纔有用,在何向東眼裡,這個平庸的女人只是他政治秀場上的必備工具而已。
再拉近一點,想想自已的父母,柳絮才覺得自已的父母二人真是琴瑟和鳴,十分般配。
母親在本地師範學校擔任副校長,每天都象“女王”一樣去上班,而父親是政府裡的小領導,生活挺有奔頭的樣子,各有自已的一片職場天空,雖然工作沒有交集,但卻是各有發揮的天地。父親對神采飛揚的母親從來甚少抱怨,就算是出席一些同事間的聚會,他也總是樂於向別人介紹自已年輕漂亮的妻子。而不是何向東那樣藏着掖着,怕那個說話和品味都沒有水準的老婆給自已丟臉。
對比之下,柳絮忽然明白了很多,想通很多。
看她陷入沉思,彭佳也不打擾,有些東西,點醒就好。如果幹預太多,變成自已的意志強加給柳絮,那就不能持久,還是會讓柳絮到回到老路上。
只有自已的領悟,纔是最深刻的。
重生的第一份大禮,彭佳沒想到,是送給了自已的閨蜜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