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拉起衣袖,擋住頭頂上空炎炎烈日。望着眼前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的沙丘,不禁有些沮喪。
她和齊俊又在這沙漠裡行了數日,情況並沒有什麼改觀,所謂的生門,尚在遠方。
遠到她和齊俊都覺得永遠也到不了。
小妖早就因爲受不了這烈日,而進了它一直很不喜歡的靈獸袋。
而那位黑衣前輩,現在赤水知道了,他居然不需要能量維持身體所需,在這裡面,對那位前輩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赤水雖然很是費解,但眼前的情況,哪容得她還去多想其它,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她學到的法陣知識,再結合眼前的法陣,想從中找到一條出路。
但他們所在這個法陣,實在是奧妙之極,變化萬千,可以說,她以前所學到的任何一個法陣,與之都不相像。
要想從中找出法陣演化的規律。就更加困難了。
至今爲止,她也只能大概推算出生門的方向,具體位置,只有離生門近了才能再作推算。
赤水偏過頭,就見齊俊忍不住掏出一塊中品靈石,就想吸取裡面的靈力,她忙將他止住。將之前裝靈酒的小酒罈,運了一罈木系靈液,交給齊俊,潤了潤脣,才說道:“靈石還是留着吧!這之後還不知道會碰到什麼呢?”
語氣裡,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齊俊點點頭,雖很震驚於赤水有如此多的木系靈液,但現在,連話都要儘量少說,好保存體力,因此,他也沒有問,隨意席地而坐,感知捲起一小團木系靈液,運行功法,將它快速吸收。
赤水見此,也依樣照做。
約一盞茶的工夫後,齊俊面色好了許多,他站起身,看到赤水也隨後站起,便說道:“我們走吧!”
赤水點點頭。邁步上前,在前面帶路。
在這二十餘日的烈日熾烤下,她和齊俊都整整瘦了一圈,人也開始浮燥起來,端從她倆走路的姿勢就可以看出。
以前的沉穩腳步己不復見,現在走路,都帶着一股燥氣,心裡焦急加恐懼,卻無處發泄。
她按耐住心中的紛亂情緒,仔細推測着,直到完全確定了方向後,才提步上前。
他們可沒有走回頭路的機會,若是一步踏錯,那麼,他們能夠出陣的希望又將渺茫一分。
咦?赤水往前一探,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她忙和齊俊對望一眼,隨即兩人急步往前奔去。
就見不遠處,幾堆森森白骨,隨意灑落在黃沙之上,有一部分。已經沒入黃沙裡。
赤水細看之下,發現都是人的骨骸,而除了留下的骨骸以外,沒有衣物,沒有儲物袋,其它什麼都沒有。
齊俊凝目仔細翻看了那些骨骸,良久,才幽幽說道:“看來,這幾人應該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赤水一挑眉,在這裡,打鬥?爲什麼?
不過隨即,她就醒悟過來,看來這些人,也同他們一樣,遭遇到眼前的困境,身上的靈石差不多快用完了,或許是爲了爭奪有限的能量資源,而進行了殘酷的激鬥。
這些骨骸,大概就是打鬥中落敗的人吧!她將目光望向齊俊,齊俊自也是猜到了大概,他動了動脣,卻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沒有得到其它的信息,自然不會再停留耽擱時問,赤水又繼續在前面開路,途中,開始不時遇到一些人的骨骸,也不知道死亡多久了,有一部分,甚至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同樣。沒有衣物,沒有儲物袋或者其它的東西。
越往後面走,他倆就越沉默,後來,幾乎幾天也沒有人說一句話。
他們只是麻木地走着,不時踩着前人的骨骸。
又過了十數日,當赤水和齊俊再次站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生門面前,表情都是萬般的複雜,有喜悅,有恐懼,還有一點遲疑。
最終,兩人眼睛一閉,提步踏入其中。
良久,他們再睜開眼,沒有失望,好似他們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只是,眼裡己無一點光亮。其實不用睜開眼,光從他們的感官,就知道,他們仍是被困在法陣中。
這一次,是齊俊一下子坐在了黃沙之上。
他太累了,身體沒有太多的能量。又沒日沒夜的行走了數十日,己然到達了極限,即使還能撐,也撐不了多久了。
赤水看着周圍黃沙之上的累累白骨,這些人,以前,也同他們一樣吧?到達了人體的極限,又同齊俊一樣,看不到一點生的希望,所以已經沒有動力再往前行走了。
最終,也只在此處。留下一堆白骨而己。
齊俊也是盯着那些白骨,良久,才轉向赤水,喉嚨乾澀,嘴脣早己裂開,一動,殷殷血絲沁出。
不過沁出的鮮血倒也起到了一定的潤脣作用,齊俊覺得好了一點,才幹啞說道:“小妹,耍不,你繼續往前走吧!你懂法陣,還有可能走出去。”
赤水聽之身體一僵,不解的望向齊俊,他這是要拋下她?
齊俊低下頭,望向那黃沙地面,沉聲說道:“前面還不知道有多遠,若是隻有你一人,定是能走出去的。我跟着,也只是浪費資源而己。”
赤水眼眶微紅,他是這樣想的嗎?她緩緩蹲下,對上齊俊的目光,認真說道:“齊大哥,我還有很多靈液的,還能支撐很久。”
齊俊偏過頭,悶聲道:“你別騙我,這一路上,你都沒有用多少靈液。”
赤水聽之,想笑,可嘴脣乾裂,一扯,頓時“嘶一一”吸了一口氣,痛她抿了抿脣,才說道:“那是因爲我衣裳上鑲了防禦法陣,自是比你消耗要小一些,當然也就用得少些,你看,我支撐得住的。”
齊俊轉過頭未。望向她,有些不敢相信。
赤水伸過手去,“拿來吧!酒罈。”
齊俊訥訥地將酒罈運出,赤水一看,己然空了,難怪他會如此作想,當下也不言語,直接用行動證明,又卷出一大團木系靈液,注入酒罈中,再交還給他。
齊俊見此,目光移向那酒罈裡裝着的靈液,再望向她,目光反覆來回,良久,似是開始相信了,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問道:“小妹,你哪來的那麼多靈液。阿?”
這可是用靈石也難買到的東西。
赤水呵呵乾笑兩聲,打趣道:“我有奇遇嘛!”
齊俊見她這樣,就想拍她的腦袋,赤水一見魔爪伸來,連忙避過,站起身,說道:“大哥,靈液雖多,但終不能代替水長時間下去,身體也會受不了的。我們還是快走吧!”
齊俊也跟着站了起來,目光掃過那些白骨,眼裡卻生出一點光亮,點頭同意, “嗯,走吧!”
五十餘日後,那廣闊的沙摸上,兩個人影,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行進,在路邊,散落着一些森白色的骨塊,不知道以前是那個部位的骨頭,赤水他們早己沒有了研究的興趣。
這一路上,從遇見的骨骸越來越多,到現在的越來越少,他們己經可以完全漠視。
有一點他們還是知道的,那就是越往前面走,這些骨頭的年限就越久,有一些,甚至己經被黃沙同化,再也區分不出來。
不過,如此多的人,都往這個方向走,那麼至少說明,往這條路走,有大半的把握是正確的。
這讓她和齊俊心裡都升起了一抹希望,雖然他們倆己經瘦得厲害,腳步更是不穩,但他們相互扶着,仍然可以再繼續往前走,一步接着一步。
又過了數日,他們仍在走着,只是速度比起從前,更加的緩慢,往往數息時問,纔會跨出一小步。
在路旁,早己恢復了剛踏入沙漠時的景象,沒有一點白骨,只有鋪天蓋地的黃沙。
這路程,長得讓人絕望。
遙遙想起,第一次找到生門時,才花了十餘日的時間,第二次找到生門時,花了二十餘日,而這一次,已經走了六十日了,卻是仍沒有摸到生門的邊。
可是赤水卻不敢將這一切告訴齊俊。
她甚至都有過無數次想放棄的念頭,只是每當此時,她看到齊俊在望向她時,眼裡的希望,又覺得萬不該連累了他。
她也曾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只有心懷希望保持樂觀向上心態的人,才能走出困境,若是悲觀梢極,就算本能走出去的機會,也會溜掉。
所以,她從來不語,就這樣一直往前走。
數日後,當他們第三次站在生門面前,卻是停留得最久的時候。
久久,都鼓不起勇氣,往裡踏進。
赤水兩腳打顫,有些站立不穩,她和齊俊對望一眼,同時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一個邁左腳,一個邁右腳,齊齊往裡行走。
她感覺到微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這是幻覺麼?她不想睜開,就算是做夢也好可是,這種感覺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想落淚,她緩緩睜開眼,就見齊俊含笑看着她,她也對着他一笑。
真好!這不是做夢她轉過身,就見身後,依然是幻陣所幻化出來的蔥蔥郁郁的貫木林,而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石門,約有二三丈高,石門緊閉,上面雕刻着繁複的花樣,看起來恢宏大氣。
而在旁邊不遠處,卻古怪的立着一口圓井,上面木架上還繫着打水用的木桶。
她和齊俊連忙奔過去一看,井很深,裡面有水。
當下狂喜,各自捲起一大股井水,當頭澆下,冰涼的感覺傳遍全身。身體飢渴己久,每一個毛孔都張開,吸收着這水氣。
接着,兩人喝足了水後,才席地而坐,之前身體損耗太大,需要極長的時間來恢復。
當然,在此之前,他們仔細探查了周圍,確定沒有任何威脅才行之。
五日後,他們站在那石門前,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時,他們雖然仍是極瘦,但氣色卻是恢復了大半,臉上,也隱有一絲紅潤。
而他們猶豫的原因是,之前的法陣就已如此厲害,那這洞府內,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在等着他們。
他們本想打退堂鼓,可是眼下的環境卻不允許,因爲他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出去的路,要麼,重新回到法陣中,要麼,就要進入這個石門。
最終,他們站在了這個石門前。
齊俊走上前,手放在石門上,正要用力,就見那石門似被啓動了什麼機關,開始緩緩往一旁退去。
齊俊一驚,跳開了一步,往裡一探,一條長長的通道,漆黑幽深,看不到盡頭。
赤水自也是看到了,表情凝重,祭出粉色披帛,護在周圍,衝齊俊點了點頭。
齊俊見此,知道赤水準備好了,便也招出一柄扇形法器,然後開始往通道里行去。
赤水跟在身後,有些好奇地望了望那柄扇形法器,靈光雖不大顯,但赤水也不敢小瞧,她現在已經知道,不能光從靈光看法器的品質,還有其它更多的因素。
比如她的遁影針,雖然斷了兩枚,但對付同期的修士,那是大有可爲的。
而齊俊這柄扇形法器,她分明看到了扇骨尖上的森森寒氣。
品階怕也不低吧?赤水思及此,連忙打住,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須小心防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而那石門,在她踏入通道後,就緩緩的重新閉合回原先的模樣。
數個時辰後,赤水和齊俊停住,商量了一番,才繼續往前走,這個通道太深太遠,至今爲止,他們還沒有看到盡頭。
是誰?那麼無聊,挖了那麼長的一個通道,沒有設任何機關,他們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這實在是說不通。
兩日後,他們仍在通道里,不過,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挖這個通道的人,已經不能用無聊來形容了。
赤水簡直找不到任何詞語,難不成這是洞主的惡作劇?
齊俊同樣也有些鬱悶,這一行,花了太多的時問,沒有得到任何東西不說,還耗去了大半靈石,平白受了那麼多苦,還差點丟掉性命,現在卻是深入到這個通道中,進退兩難。
十餘日後,就在齊俊和赤水都想罵人,已經在思考這是不是另一個幻陣時,他們終於來到了通道的盡頭。
齊俊走在前,最先發現,他腳步一頓,先將感知探進去,發現裡面是一間大的石室,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後,才提步跨了進去。
赤水緊跟在他身後,發現這是一間非常大的石室,看得出洞主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所用的桌椅,傢俱都是挑選的上佳木材,精美雕刻,做工細緻。
只是,除了這些傢俱外,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的東西。難不成,這裡的東西已經被先到的人搜刮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這種可能。
因爲從沙漠中的白骨未看,進入此地的人,應該並不少,恐怕這洞府裡面的東西,早己經被別人瓜分光了,只剩下這些桌椅傢俱,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仍是光鮮烏亮,沒有一點腐壞的跡象。
他們又細細的搜索了一圈,仍是沒有發現後,纔回到中間,隨意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兩人滿臉都是沮喪之色,!沒想到啊,還真是白忙活了。
赤水一想到,她之前受了那麼多苦,都算白受了,還花了那麼多靈石和靈液,心疼啊!
她一拍扶手,站起身,怎麼也要撈回點本錢吧隨即,她運起她之前坐的那張木椅,就往自己的指環裡送。
齊俊見她動作那麼大,嚇了一大跳,忙站起身,問道:“你幹啥呢?”
赤水大眼一瞪,“沒看到麼?我在裝傢俱嘛。”
齊俊的臉止不住抽搐了一下,問道:“這些東西拿來做什麼?”
“賣錢!”赤水說得很大聲,斬釘截鐵,其實心裡很是不甘。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抱怨道:“是誰?吵到老夫了。”
聲音響徹整個石室,清晰異常。
赤水和齊俊頓時大驚,馬上背靠背,法器護在身邊,同時驚慌問道:“是誰?誰在說話?”
“耶?有人!而且還是兩個小娃娃。”那蒼老的聲音又接着響起,同時,在主位上,一縷白煙升起,緩緩現出一個人影還真是個老頭的身影,那身影越來越清晰,到最後,就像是真人一般。
他們二人發現後,第一時間面向那個人影,感知探出,咦?沒有實體。
“你們不用探了,老夫早就羽化多年,這只是老夫的一抹殘念罷了。”那老頭臉部略動,似是在笑。
赤水和齊俊對望了一眼,再望向那個老頭,眼裡還有濃濃的防備,誰知道這個老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修真之人,各種秘法手段,千奇百怪,若是着了道,可就有丟掉性命的危險,他們哪敢大意。
就見那個老頭一聲長長的嘆息,“現在的小娃娃,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不過,老夫也好久沒有見到一個人了。”
他用目光先掃掃齊俊,後又瞥了瞥赤水,接着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沒想到啊,今日一次就見到了兩個,不過,老夫的寶貝,只能給一個人,你們自己看着辦吧!”